"既然可化魔王为佛身，自然可化佛身为志士仁人之身，这种推论，是可以成立的。所以，姑且可这么说：志士仁人的殉道，既是志士仁人舍身，也是佛与菩萨的同死，是不是？
梁启点着头，望着湖南人，微笑着：
"也不是算了，真相是他根本就没想算。"
"ิ没法算就算了？"
"至于说到帮会、说到เ帮会的反清复明，其实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以其中三合会为例，三合会的起源，是始于康熙时代少林寺的和尚被杀，当时是反抗官吏，而不是反抗满族；又如哥老会，哥老会反清反得更晚，它的成立已是乾隆当政的时代了，并且它的扩张，还在同治以后，主要的扩张原因还是一部分湘军被遣失业，觉得替满族效忠效得寒心，才愤而反清的。所以帮会的反清复明，并不如一般人所想象的那么纯粹。至于三合会、哥老会以外，流传到中ณ国各地的反清复明，其实也是很有限的，反清复明到今天，清朝天下已经两百五十多年了，明朝亡了两ä百五十多年都没给复回来，谁还好意思再说反清复明？谁还有脸面再说反清复明？又有什么必要还说什么反清复明？
"并且，复明、复明，复了明又怎样？明值得一复吗？懂历史的人，一比较，就知道清朝政治比明朝像样得多，清朝的皇帝，除了西太后外，都比明朝的皇帝ຓ好，制度也好。试看明朝太监当政，清朝的太监只是弄点小钱小权而已๐。至多只是李莲英这种货色，又算什么，比起明朝，全不够看。明末李自成进北京，宫中的太监就有七万人，连在外面的高达十万人。每个太监平均有四个家奴，算起来就是四十万。用来非法控制天下，这成什么世界！清朝的太监哪有这种场面！明朝上朝的时候，五百名武夫就排列在奉天门下，说是要纠仪，一指出有哪个官员失仪了，立刻๑抓下帽子，剥开衣服，痛打一顿。现在清朝的午门，至多只是皇上叫太监'奉旨申斥'骂一两ä个官员的地方แ，但在明朝，就是当众脱裤ไ子打屁股的地方แ，有的还先罚跪。有一次一百零七名官员一起罚跪五天，然后一律打屁股，每人分到三十廷杖。像这类羞辱臣下，被当场打死或打得终生残废的，数也数不清，有的还说奉有圣旨，打到เ家门来的；有的还打到别的衙门去的……像这样子胡闹的、黑暗的明朝政治，清朝是没有的。满洲人的天下也黑暗，但是天下乌鸦，绝不一般黑，五十步和百步，对受害的老百姓而言，还是不同的。因此，我们除非有办法驱逐黑乌鸦，否则ท的话，如果有不那么เ黑的、有可能变白一点的，我们还是不要失掉机会。这样才对老百姓真的好。
"今天的皇上虽是满洲人，但却是个好人，是个想有一番大作为的好皇帝ຓ，他既然有心在西太后选出的烂摊子上变法图强，既然找到เ我们汉人头上，我们应该帮助他。这种帮助。是对大家都好的。你们哥儿们人人留แ着辫子，口口声声地反对满洲人，从前辈的哥儿们起算，反了两ä百五十多年了，还反不出成绩来，可见此路不通，大家方แ向都搞错了。今天我话就说到这里，各位兄弟愿意平心静气地想想，想通这番道理，你们自然还把我谭嗣同当兄弟；如果想不通，或想通了仍认为你们对，你们可以说服我，说服我我辞去这军机章京不干，跟你们去三刀六眼的干。怎么样？"
说着，谭嗣同站了起来、气雄万夫地站了起来。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他，全屋是一片死寂。王五的旱烟早都熄火了。他盯着谭嗣同，缓慢地点着头。他挺着腰杆，魁悟的上身，随着点头而前后摇动。弟兄们的眼睛，从谭嗣同身上转到เ王五身上，他们没有意见，大哥的意见就是他们的意见，他们要等大哥一句话。最后，王五开口了：
"三哥，我们是粗人，我们不知道那ว些麻烦的大道理。我们只知道你是我们哥儿们，你赞成的我们就赞成、你反对的我们就反对、你要推翻的我们就推翻。反过来说，欺负你的就是欺负我们，惹了你的就是惹了我们．砍了你的我们就还他三刀。我们心连着心，一条线，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去，全没话说。三哥，你是有大学问的，我们不懂ฦ，但我们信你，你是我们的灯、我们的神，我们信你总没错，我们懂ฦ就懂，不懂就不懂。信你就是。但这次……这……这……次，好像总有点不对劲，不对劲。"
"五爷，有什么不对劲，你尽管说，咱们哥儿们，有什么话都不能ม闷在肚子里，五爷，你尽管说。"
"ิ咳，到เ底怎么不对劲，我也说不大出来，只是……只是觉得……咳……觉得有点不对劲，觉得有点不那么顺。"
"你是说--你是说我不该跟康有为去？"ิ
"那……那倒也不是，康有为天大学问，哪里会错。但我们总觉得……只是觉得，康有为ฦ走跟满洲人合作的路，这条路，到底行得通不通？是不是真成了'ู与虎谋皮'了？康有为ฦ天大学问，我们不懂，我们只是担心有天大学问的人除非不犯错，要犯就一定是大错，大得收不了摊，要人头落地。康有为ฦ天大学问，我们根本沾不上边，所以全靠三哥判断、三哥做主ว，三哥了解康有为，三哥知道康有为ฦ对还是不对，是不是犯了大错。"
"五爷的意思，我懂。"ิ谭嗣同说。
"还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