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大家恭喜!真聪明!恭喜恭喜!”她于是十分欢喜似的,笑将起来,同时将一点冰冷的东西,塞在我的嘴里。我大吃一惊之ใ后,也就忽而记得,这就是所谓福橘,元旦辟头的磨难,总算已经受完,可以下床玩耍去了。
“阿妈,恭喜……。”
从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意。一到今年,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可就危险已๐极。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脚๐色是“不好惹”的。怎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เ?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1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于是而凡有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自然就不错了。
狗猫鼠
过了十多天,或者一个ฐ月罢,我还记得,是她告假回家以后的四五天,她穿着新า的蓝布衫回来了,一见面,就将一包书递给我,高兴地说道:
“哥儿,有画儿的‘三哼经’,我给你买来了!”
我似乎遇着了一个霹雳,全体都震悚起来;赶紧去接过来,打开纸包,是四本小小的书,略๓略一翻,人面的兽,九头的蛇,……果然都在内。
这又使我生新า的敬意了,别人不肯做,或不能ม做的事,她却能够做成功。她确有伟大的神力。谋害隐鼠的怨恨,从此完全消เ灭了。
这四本书,乃是我最初得到,最为心爱的宝书。
书的模样,到现在还在眼前。可是从还在眼前的模样来说,却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纸张很黄;图像也很坏,甚至于几乎全用直线凑合,连动物的眼睛也都是长方形的。但那是我最为ฦ心爱的宝书,看起来,确是人面的兽;九头的蛇;一脚๐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没有头而“以乳为目,以脐为ฦ口”,还要“执干戚而舞”的刑é天。
此后我就更其搜集绘图的书,于是有了石印的《尔雅音图》和《毛诗品物图考》,又有了《点石斋丛画ฑ》和《诗画ฑ舫》。《山海ร经》也另买了一部石印的,每卷都有图赞,绿色的画ฑ,字是红的,比那木刻๑的精致得多了。这一部直到เ前年还在,是缩印的郝懿行疏。木刻的却已๐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失掉了。
我的保姆,长妈妈即阿长,辞了这人世,大概ฐ也有了三十年了罢。我终于不知道她的姓名,她的经历;仅知道有一个ฐ过继的儿子,她大约是青年守寡的孤孀。
仁厚黑暗的地母呵,愿在你怀里永安她的魂灵!
三月十日
《二十四孝图》
我总要上下四方寻求,得到一种最黑,最黑,最黑的咒文,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即使人死了真有灵魂,因这最恶的心,应该堕入地狱,也将决不改悔,总要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
自从所谓“文学革命”以来,供给孩子的书籍,和欧,美,日本的一比较,虽然很可怜,但总算有图有说,只要能读下去,就可以懂得的了。可是一班别有心肠的人们,便竭力来阻遏它,要使孩子的世界中,没有一丝乐趣。北京现在常用“马虎子”这一句话来恐吓孩子们。或者说,那ว就是《开河记》上所载的,给隋炀帝ຓ开河,蒸死小儿的麻叔谋;正确地写起来,须ี是“麻胡子”。那么เ,这麻叔谋乃ี是胡人了。但无论他是什么เ人,他的吃小孩究竟也还有限,不过尽他的一生。妨害白话者的流毒却甚于洪水猛兽,非常广大,也非常长久ื,能ม使全中国化成一个ฐ麻胡,凡有孩子都死在他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