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娟作为留学生，也买有医疗保险。留学生若不购买医疗保险，就办不了居留的手续。然而，这医疗保险只给报销每次诊病费用的百分之七十。李娟虽已现自己患了感冒，却不去医院诊治。一是舍不得自掏那ว百分之三十的医药费，二是觉得感冒基本上属于小病，自己扛一扛，就能拖过去。不料，这次感冒，她不仅没能拖过去，反而越拖越严重了。她只得于星期六的下午去医院诊治了。医生给她打了针ฤ、吃了药，嘱咐她至少要卧床静养十天，方แ能康复。她没办法，遂向黄福稳请了十天病假，从星期天开始在宿舍里卧床静养了。
身为经济条件很优越的公费留แ学生，陈晓玉何必要到福稳中餐馆做洗碗工呢？原因很简单：她是一时心血来潮了。她见同校的一些自费留学生，纷纷利ำ用周末打工挣钱，贴补自费留学的开支；有人甚至能ม有余额汇给家里，表现了一种对于劳动的成就感。她从小到大，从上海到巴๒黎，一直都是养尊处优，没给家里作出一分钱的贡献。当然啰，父母亲也从未向她提过经济上的任何要求。所以，她寻思着：“我在巴๒黎虽然不缺钱花，但若也能利用周末打工ื挣钱，汇给家里，纵然数量不多，毕竟是我的劳动所得，必将成为爸、妈很大的惊喜啊。”她在福稳中餐馆曾经吃过几次饭，记得规模比较大。于是，她利用课余时间，直接赶到เ福稳中餐馆的经理室，找着了老板黄福稳，进行毛遂自荐，想在每个周末，到เ福稳中餐馆做一整天的洗碗工。
黄福稳虽然痴迷于李娟的身子，却对中餐馆的日常业务没有丝毫耽误。这也是黄福稳作为商业老板的精明之ใ处。店里晚上的下班时间都是较迟的十一点，黄福稳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时间经常去李娟的住处约会；他很清楚，哪怕是个把钟็头的短暂约会，也难免导致自己้和李娟第二天上班容易疲倦。除非自己的欲火委实难耐，他才会于硬憋几天之后，慎重选择某个晚上十一点的下班时间，开车赴李娟的住处“云雨”半个小时左ุ右；一俟射了精，就又匆匆起床穿衣，开车赶回家里，显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睡到妻子玛莎的枕边。至于整晚都在李娟那里过夜的游戏，他是绝对不会做的；因为他有自知之ใ明，在外面过夜，如果提供不了经得起玛莎核实的理由á，他的狐狸尾巴๒就将被玛莎牢牢地抓住了。不过，他白昼上街，纵然到เ外面待了整个上午和下午，玛莎在家里都不会怀疑什么；因为他毕竟是商业老板，免不了要去会计师事务所之ใ类的地方办理各种事情。于是，每逢店里星期一的休息日，若无特殊情况，他都要开车约上李娟，去高档宾馆开一个房间，不慌不忙地玩够整个上午和下午。当他带着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回到家里，晚上躺在玛莎身旁的时候，玛莎总以为他是被店里与外界打交道的工作操劳致累็的，还十分温存地给他做按摩呐。
黄福稳胸ถ有成竹似地笑道：“我给你的这些好处，是有条件的……”
黄福稳这次主动打招呼，其实并非关注陌生的求职者，而是想检验一下自己的判ศ断究竟对不对，也就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不料，他却招致了对方的一顿抢白。为在陌生的女性面前不失自己的所谓绅士风度，他干笑道：“嗬嗬，抱歉，抱歉。”他说的仍然是法语。
毕竟是“母女连心”，母亲不仅没打李娟，反而把李娟扶了起来：“娟儿，事情已๐经生了，妈再怎么骂你、打你，也解决不了问题。妈毕竟是生儿育女的过来人，见的世事不少了。你把自己้未婚先孕的缘由告诉妈，以便让妈帮你拿注意。”
今天洗涤工作开始的时候，阿蕊悄悄地向李娟提了一个ฐ要求：“阿娟组长，我今天想用热水洗碗。”
阿乔๒说：“人们常说‘双管齐下’，你倒要‘三管齐下’了，这真有意思。”
彼时，李娟接过入场券，颇感意外地问道：“你……喜欢交响乐？喜欢比才作曲的歌剧ຕ《卡门》？”
阿荣向柳绍禾诙谐地说：“我与阿黄有些日子没见面了，阿黄是越来越会侃了。你瞧阿黄这样‘忽悠’我，我可承受不起啊。”
值班经理很仔细地将那ว本护照审视了一番：“行，没问题。你们跟侍者上楼ä进房吧。”
每个星期的星期一，是福稳中餐馆的休息日：只有柳绍禾与阿乔๒留店值班，其余的员工ื，包括老板黄福稳，都回各自的住处了。
柳绍禾字斟ต句酌：“我想跟你谈的，最关键的是第三件事。但正是因为有了第三件事，又使第二件事在我心里的压力比第三件事更重一些……”
李娟觉得有趣：“你这简直是在说绕口令嘛ใ。”
柳绍禾终于一吐为ฦ快：“我就直说了吧：第二件事的内容，就是我要向你道歉……”
李娟听了，很感意外：“向我道歉？你从未欺负我，干嘛ใ向我道歉？”
柳绍禾从头叙起：“我并无偷窥别人隐私的嗜好。但黄老板是我姐夫的弟弟，跟我有着很近的亲戚关系；所以，我对黄老板的情况比较关注。我觉得，黄老板作为温州男人，有幸在法国巴黎成家立业，虽然称不上什么大老板，但毕竟可以算是巴黎的中产阶级了。如果黄老板由于‘婚外恋’之类的龌龊之事栽了跟头，那黄老板就不仅仅是咎由自取了，同时也将对不起温州亲友曾经给予的创业支持了……”
李娟毕竟是“做贼心虚”，不得不极力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那ว……你是不是怀疑谁……”
柳绍禾坦言：“昨天上午上班以前，我一直怀疑ທ你与黄老板有‘婚外恋’的隐情；但是昨天上午上班以后，我又不怀疑了……”
李娟暗自松了一口气：“你先为什么怀疑我？后又为什么不怀疑我？”
柳绍禾细述根由：“你在今年三月开始到店里打工，很快就于当月担任了洗涤组的组长。店里的员工，包括我在内，都没有在店里顶撞过黄老板。因为ฦ黄老板毕竟是店里的老板啊。你却很例外，竟在店里员工ื的面前，把黄老板顶撞过好几次了。黄老板对你的公开顶撞，经常有所顾忌，总是采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圆滑措施。我很留心这些现象，所以怀疑你与黄老板有‘婚外恋’的隐情。”
李娟在心里不得不佩服柳绍禾的观察力很强，但在嘴上却要若无其事地婉讽柳绍禾了：“你呀，看起来不哼不哈的，城府其实深得很呐。我与黄老板从来都没有什么‘婚外恋’的隐情。你幸好不再怀疑我了。否则，你要把我冤枉死了。”
柳绍禾显得很愧疚：“所以，我要向你道歉啊。不过，你放心，我从未和别人提起这方面的话题，不至于给你造成什么消เ极影响。”
李娟需要弄清自己“有惊无险”的原因：“你的道歉就免了吧。我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从昨天上午上班以后，就对我不再怀疑ທ了？”
柳绍禾又吞吞吐吐了：“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第三件事了……跟你谈这件事，我担心你会难受……可我又觉得，你对这件事，早知道胜于晚知道。你若能早知道这件事了，就能早ຉ做思想准备……”
李娟急于了解柳绍禾口中的悬念：“阿柳，你就直说了吧。事情既然生了，我毕竟是要面对的。”
柳绍禾解释：“昨天上午上班的时候，黄老板向店里的员工们宣布：新来的‘临时工ื’阿蜜转为‘全月工’，并且担任洗涤组的组长。你呢，病好之ใ后仍然可以回店里上班，只做阿蜜组长手下普通的‘全月工’。那个阿蜜今年十八岁，是来自东南亚的打工妹。我当时听了这种变故，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你养病期间，黄老板就武断地撤销你的职务；我觉得这表明你与黄老板之间，不存在什么‘婚外恋’的隐情。而且，我要以此为鉴，对于黄老板和阿蜜之间的关系，不轻易怀疑什么了……”
李娟听了，心里顿起波澜。她认为，那个什么阿蜜，无疑做了黄福稳新的‘秘密情妇’了。这对她来说，原本可以成为一件好事：她的身子，能够因此摆脱黄福稳的纠缠了。然而，喜新厌旧的黄福稳，却趁机摘掉她的组长职务，拿去讨好阿蜜，并要她接受年仅十八岁的阿蜜的“领导”。黄福稳对她这样做，显然含有“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用意，要她在店里抬不起头了。她难道不可以一走了之么？一走了之，当然可以。但是，巴黎的工作并不好找。而且，她在这已留แ级有空的一年时间里，为了自己้将来的学业，为了父亲治病的费用，她必须努力打工挣钱。她前几个月在店里当洗涤组长的时候，每个月的经济收入都有比较可观的八千八百法郎：包括月薪六千法郎、职务津贴三百法郎，以及黄福稳暗中为ฦ她提供的租房补贴两千五百法郎。现在，她当不成组长了，职务津贴也就泡汤了。不过，黄福稳如果继续为ฦ她提供那ว笔租房补贴，那她每个月的经济收入仍有八千五百法郎，还是比较可观的。若真如此，她倒愿意忍气吞声，留在店里，接受年仅十八岁的阿蜜的“领ๆ导”。可是，黄福稳如果取消那笔数额不算小的租房补贴，她又将何去何从呢？她一时郁๗闷着，尚未廓清思路。
柳绍禾见李娟郁闷不语的样子，就安慰道：“阿娟，别ี太难过了。其实，当不成组长，只是每个月减少三百法郎的收入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身体既然康复了，你还是按时上班吧。店里的员工，我都打过招呼了，不会笑话你的。”
李娟感激得双眼一涩：“阿柳，你真好！我谢谢你！”
柳绍禾感慨着：“你说‘谢谢’就见外了。我们在这异国他乡，毕竟都是来自中国的同事嘛。我其实也没能力帮你什么忙。”
李娟悄悄地揩了眼泪：“你这样关心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柳绍禾从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我走了。阿乔趁着店里的休息日，要我教他烹调‘温州菜’哩。”
李娟将柳绍禾一直送到เ了楼下。
柳绍禾建议李娟按时上班，李娟却提前一天上班了：她要与黄福稳较量一下。
李娟直接走进了店里前台的经理室，并将房门反锁上了，故意笑容可掬地向黄福稳打招呼：“黄老板，你好。我的病养好了，我提前一天来上班了。”
黄福稳毕竟已在李娟的背后搞了小动作，而且知道李娟那副类似“野蛮女友”的脾气不太好惹，当下就决定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常言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还可以多休养几天嘛。纵然了几天假，我也不会怪你的。”
李娟说：“你前些时候安排我当组长的时候，要求我在店里的工作上能起表率的作用。我时刻没忘你的好意。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那个ฐ房东要我抓紧时间交房租；所以，你今天就让我领取这个月的租房补贴吧。”
黄福稳说：“这个ฐ……是这样：店里的人事最近作了些调整，你已๐经没有组长的职务了，只是洗涤组普通的‘全月工’了。这个……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如果还想当组长，以后仍然有机会……”
李娟将自己心头越积越旺的怒火使劲捺住：“不当组长，也就是每个月少了三百法郎的职务津贴罢了。我是不会计较这件事的。我最关注的，是每个月两ä千五百法郎的租房补贴。”
黄福稳显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要提醒你一下：租房补贴，是与组长的职务连在一起的。”
李娟说：“我很清楚地记得：你曾经说过，由á于你跟我的特殊关系，你专门给我提供了租房补贴。”
黄福稳说：“我更加清楚地记得：你当时为了标榜ึ自己的劳动观念，硬是要我改了初ม衷，将你租房补贴的待遇，移在了你的组长职务上。你自己作过的主张，你不会不承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