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玉是独生女，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是家里的“小皇帝”。她从小到เ大，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由于一位老师曾说她有美术的天分，她很早就喜欢上了绘画，并且是西洋油画。1้998年，她十七岁，高中毕了业，报考上海美术学院，名落孙山了。家里有钱，想送她做上海美术学院的“自费旁听生”；但她不同意，说自己้不愿丢那个脸。家里问她究竟有什么样的打算，她就嚷着要到法国巴黎留แ学，研习西洋油画ฑ。原因是什么呢？原因在于若干个“举世闻名”。第一，巴๒黎有举世闻名的塞纳河。她的“梦中情人”，就是塞纳河边举世闻名的埃菲尔铁ກ塔。第二，巴黎有举世闻名的卢浮宫。《蒙娜丽ษ莎》、《维纳斯ั》等等举世闻名的美术杰作原件，常年都在卢浮宫公开展览。第三，历史上不少举世闻名的油画ฑ大师，都是在巴黎学有所成的。中国的男画家徐悲鸿、女画家潘玉良等人，就是其中ณ的佼佼者。陈晓玉这一番慷慨陈词，将父母亲乐得一颠一颠的。父母亲觉得可以让陈晓玉到เ巴黎留学，锻炼锻炼，见见世面。何况，陈晓玉的“梦中ณ情人”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她若去巴๒黎见到了埃菲尔铁塔，无疑会产生很美好的幸福感。否则，她如果因在上海长期见不到“梦中情人”艾菲尔铁塔，而于悒闷中ณ寻找某个“大活人”做自己的“身边情人”甚至“枕边情人”，那就很麻烦了。不过，她向父母亲提的一个要求，却使父母亲有些犯愁了。她的这个要求是：“巴๒黎的公立美术学院，或者私立美术学院，我都愿意进去。但是，为了面子上的风光，我要公费留แ学的方式，不要自费留学的方式。”由政府机构直接安排的公费留学，比在国内考大学要难多了；她连参加国内的高考都失败了，怎么够得上政府公派留学的资格呢？父亲左思右想，终于给她设计出了公费留แ学的“间接方式”：现在的国有企业都讲究“自主经营”，父亲掌印的国有企业于1998年下半年将她招聘成了职工，又于1้999๗年上半年通过“国有企业公款委培”的方แ式，送她到巴黎的一座私立美术学院留学了。出于名正言顺的考虑，父亲掌印的国有企业还煞有介事地与她签订了一份“委培合同”，说是她在五年后学成回国，为该企业从事图纸设计之ใ类的技术工作。这样的条款，由于不含“违约追究”的内容，所以具有很大的弹性：五年后，她不回国，或者不为该企业从事什么工ื作，她和她的父亲都不必承担责任。
李娟对自己竟然充当黄福稳的秘密情妇这种状况，深以为憾。因而，她在与黄福稳“二人世界”的时候，或者在店里公开场合的时候，她往往要找一个借题挥的由头，向黄福稳闹一些没什么作用的小脾ຆ气，泄自己心中的不满。但她看在钱的份上，又不愿一走了之ใ。她已留级一年了。若不趁着这一年留级有空的宝贵时间努力打工挣钱，那她在巴黎的生活费与学费，以及她父亲在上海ร治病的医药费，都将成为很大的问题了。
黄福稳蓄意营造锦上添花的效果：“你与费蒙、柳绍禾，是我们店的三个ฐ组长。费蒙住在父母家里，柳绍禾带着阿乔住在店里，只有你是自己租赁住房，很不容易啊。因此，我从这个月开始，每月专门为你提供租房补贴两千五百法郎。”
李娟准备扬长而去，不理这个茬，同时没好气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歇后语，用的是地地道道的上海ร话：“真是烦人：半路上冒出个程咬金。”
从医院回到เ家里，母亲反锁了房门，面对李娟已非黄花闺女的样子，声泪俱下：“常言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一直觉得你很懂事，盼你通过大专毕业之ใ后的努力工作，能够帮我改变家庭的贫困状况。你父亲是个ฐ成天唱高调、不中用的‘党八股’，只顾在‘低保’中孤芳自赏。我们这个家庭根本指望不到他。可你现在，大专毕了业，工作没落实，却未婚先孕了。你真让我伤心啊！”
李娟颇感意外：“这怕不行吧？你也知道，黄老板已经作了规定，只有冷天的时候，才用热水洗碗。现在是五月的暖天啊。”
阿乔说：“我呢，已经办了正式的工作签证，天天在这店里打工，当然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你不同了，你办的是留学签证。正如你刚才所说，你来法国是要学好法语翻译专业，为ฦ中ณ国的社ุ会展和对外交流作贡献，属于爱国主义的范畴。但我看你天天在这店里打工，根本没去学校上课。你来法国，似乎纯粹是为了打工挣钱，并非真正的留学。所以，我觉得，你刚ธ才自诩的‘爱国主义’，其实是你为ฦ自己出国打工挣钱的经济举ะ动，遮掩上的冠冕堂皇的面纱。你难道有理由予以否认么？”
阿乔矜持地点了点头：“当然，当然。”
柳绍禾感到有些美中不足：“福稳哥，你该早ຉ些叫我过来，好为荣老板做菜，做我们家乡的温州ะ菜。反正店里今天是休息日，不必营业。”他称呼亲戚黄福稳，有两种方式：在店里的时候喊“黄老板”，在私下里则喊“福稳哥”。他的年纪毕竟要比黄福稳小八岁。
暗娼y装出真正的情侣才有的亲昵劲，拥着阿乔上楼进了情侣间。
福稳中餐馆位于巴黎第三区的一条“温州街”上。巴黎第三区和第十六区，是中国浙江温州ะ数以万计旅居法国的人员云集的地方。他们或者务工ื，或者经商，或者从事其他行业，使巴黎的这两个区形成了若干条著名的“温州街”。在“温州ะ街”上，温州人办有各种箱包店、礼品店、饰店、皮鞋店、服装ณ店、洗衣房、中餐馆、中文学校、针灸诊所、百货市以及大大小小的贸易公司。那些中餐馆，基本上都以烹饪“浙江菜系”中的温州菜为主ว，顾客不仅包括来自温州ะ等地的中国人以及来自东南亚等地的亚裔，还有喜欢中ณ餐风味的法国人。福稳中餐馆的菜谱结构和顾客结构，当然也不例外。福稳中餐馆的房子，是老板黄福稳向法国房东租赁的，房租每月六万法郎。2๐ooo年的时候，欧元尚未在法国正式流通，因而法郎仍是法国货币的名称。福稳中餐馆的房子虽有上下两ä层，但以底楼为ฦ主。法国人说的“底楼”，其实是中国人说的“一楼”；以此类推，法国人说的“一楼”，自然就是中国人说的“二楼”了。福稳中餐馆的底楼有三百多平方米，包括餐厅、厨房、备菜间、洗碗间、卫生间和员工ื更衣室等设施；楼上的设施ๅ相当于阁楼，有一百多平方แ米，包括存放各种食品干货的仓库，以及柳绍禾与阿乔合住的寝室。
阿蜜连忙应承：“真是巧得很：我以前做过西餐馆的洗碗工ื，不是生手了。”
黄福稳又问：“你有没有正式的打工ื资格？对于没有打工ื资格的人，我是不会雇佣的。”
阿蜜答道：“这你放心，我有正式的打工资格：我是来自东南亚的难民，今年十八岁，法国政府已经确认我的‘难民身份’了，使我有了一年期以上的居留แ权。你若不信，我就带你去宿舍，让你查看我的证件。”
黄福稳沉吟了一下：“那……你就坐我的车吧，带我去看你的证件。”
阿蜜很愉快地把黄福稳带到了她的宿舍。她也是在居民区楼上租了一个ฐ小单间，面积和设施与李娟租的那间差不多。她拿出自己的一些合法证件，递给黄福稳查看。
黄福稳看了阿蜜的证件，就很放心地雇佣阿蜜作了店里的洗碗工：是临时的，并非全月的。他的意思是，待李娟养病结束，就让阿蜜走人。所以，阿蜜的工资是按天放的，每天两百法郎。
有一天夜里十点半左右，店里快要下班了，阿蜜忽然进了经理室，告诉黄福稳：“黄老板，我的脚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有些痛哩。”她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了趔趄的样子。
黄福稳颇็为关注：“那明天，你还能上班么เ？”
阿蜜说：“明天上班，应该不成问题。我以前也这样崴过脚，第二天早ຉ晨就好了。不过……现在……我想提个要求……”
黄福稳说：“要求什么？你直说嘛，没关系的。”
阿蜜说：“过一会儿下班的时候，黄老板能不能用车子送我回宿舍？就这一次……”
黄福稳说：“你崴了脚，我用车子送你回宿舍，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当车子开到阿蜜宿舍楼下的时候，阿蜜又有说词了：“黄老板，你也知道，我租的宿舍是在三楼ä。这楼上没有电梯。我这脚๐，今夜很难对付那些楼阶了……”
黄福稳听了，也有些犯愁了：“那……”
阿蜜说：“你是老板，我是你店里的员工，你不会眼看着员工的难处不管吧？”
黄福稳说：“我不是不管，但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呀。”
阿蜜显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办法其实很简单：我的身子是很轻的，你抱我上楼就行了……”
黄福稳没有料到这一层：“你……”
阿蜜故意垂细语：“我信得过你嘛ใ……”
此时将近半夜十二点了。黄福稳想快些回家歇息，因而觉得不能在这里磨磨蹭蹭地俄延时间了。他只好将阿蜜抱了起来，送阿蜜上楼进宿舍。
阿蜜像一只乖柔的小猫，蜷在黄福稳的怀里，很惬意地喃喃着：“黄老板，你真好……我能遇到你这样好心肠的老板，真是太幸福了……”
黄福稳用阿蜜给的钥匙打开房门，进了宿舍，就把怀里抱着的阿蜜放到床上。他正待直起自己的腰肢，却被阿蜜的胳臂紧紧地箍住了脖子，动弹不得。他着急地声明：“阿蜜，快松手，让我走吧，我还要赶回家里去。”
阿蜜甜丝丝的鼻息直拂到黄福稳的脸上：“我刚才从底楼到三楼，一路上都压在你的怀里。现在，你就不想在我的身上压一压么？”
黄福稳为使自己不至于真的压到เ阿蜜的身上，只得用双手撑主床沿：“你都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样任性……”
阿蜜故意嗔道：“十八岁怎么啦？十八岁就不能任性一下么？”
黄福稳连忙搬出另一个理由：“你的脚不是崴了么？我怎能压你呢？”
阿蜜很淘气地笑了：“我是向你撒了个谎，我的脚根本没崴……”
黄福稳使劲地挣开了阿蜜的胳臂：“你太不像话了！我告诉你：我最反感被人哄骗了！”
阿蜜从床上一骨碌，就坐了起来，仿佛很委屈，眼里竟然挤出了几滴泪珠：“你是高高在上的老板，我不撒个ฐ谎，你就不会靠近我这样不起眼的打工ื妹。我虽然撒了谎，只是因为喜欢你，并非存心坑害你什么，你用不着大惊小怪的……”至于阿蜜是否真要坑害黄福稳，这只有阿蜜本人的心里才会清楚了。
黄福稳摆了摆手：“好了、好了，这次我不计较了。你应该下不为例，别忘了明天正常上班。我走了。”
还没等黄福稳转身，阿蜜一个箭步，就把黄福稳牢牢地搂住了：“我不要你走……我要你喜欢我……”
黄福稳有些不耐烦了：“对不起，我没想过让自己喜欢你。”
阿蜜似乎“不平则ท鸣”了：“我已经在店里了解了，你喜欢肤色白白的女人，所以就娶了法国‘大白鹅’一样的女人做了老婆。我的肤色虽然不够白，但我年轻、身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