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览第一
有始
一曰：天地有始，天微以成，地塞以形，天地合和，生之大经也。以寒暑日月昼夜知之，以殊形殊能异宜说之。夫物合而成，离而生。知合知成，知离知生，则天地平矣。平也者，皆当察其情，处其形。天有九野，地有九州，土有九山，山有九塞，泽有九薮，风有八等，水有六川ษ。何谓九野？中央曰钧天，其星角、亢、氐；东方曰苍天，其星房、心、尾；东北曰变天，其星箕、斗、牵牛；北方曰玄天，其星婺女、虚、危、营室；西北曰幽天，其星东壁、奎、娄；西方曰颢天，其星胃，昴，毕；西南曰朱天，其星觜巂、参、东井；南方曰炎天，其星舆鬼、柳、七星；东南曰阳天，其星张、翼、轸。何谓九州ะ？河、汉之间为ฦ豫州，周也；两ä河之间为冀州，晋也；河、济之ใ闲为ฦ兖州ะ，卫也；东方为青州，齐也；泗上为徐州ะ，鲁也；东南为扬州，越也；南方为荆州，楚也；西方แ为雍州ะ，秦也；北方为ฦ幽州，燕也。何谓九山？会稽、太山、王屋、山、太华、岐山、太行、羊肠、孟门。何谓九塞？大汾、冥厄、荆阮、方城、殽、井陉、令疵、句注、居庸。何谓九薮？吴之具区，楚之云梦，秦之ใ阳华，晋之ใ大6，梁之圃田à，宋之孟诸，齐之ใ海隅，赵之钜ไ鹿，燕之大昭。何谓八风？东北曰炎风，东方曰滔风，东南曰熏风，南方曰巨เ风，西南曰凄风，西方曰飂风，西北曰厉风，北方แ曰寒风。何谓六川？河水、赤水、辽水、黑水、江水、淮水。凡四海之内，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水道八千里，受水者亦八千里。通谷六，名川六百，6注三千，小水万数。凡四极之内，东西五亿有九万七千里，南北亦五亿有九万七千里。极星与天俱游，而天枢不移。冬至日行远道，周行四极，命曰玄明。夏至日行近道，乃参于上。当枢之下无昼夜。白民之南，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天地万物，一人之ใ身也，此之谓大同。众耳目鼻口也，众五谷寒暑也，此之谓众异。则万物备也。天斟万物，圣人览焉，以观其类。解在乎天地之ใ所以形，雷电å之所以生，阴阳材物之精，人民禽兽之所安平。
应同
二曰：凡帝ຓ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下民。黄帝ຓ之时，天先见大螾大蝼。黄帝曰：“土气胜。”土气胜，故其色尚黄，其事则土。及禹之时，天先见草木秋冬不杀。禹曰：“木气胜。”木气胜，故其色尚青，其事则木。及汤之ใ时，天先见金刃生於水。汤曰：“金气胜。”金气胜，故其色尚白，其事则金。及文王之时，天先见火赤乌衔丹书集于周社ุ。文王曰：“火气胜。”火气胜，故其色尚赤，其事则火。代火者必将水，天且先见水气胜。水气胜，故其色尚黑，其事则水。水气至而不知数备，将徙于土。天为ฦ者时，而不助农於ไ下。类固相召，气同则合，声比则应。鼓宫而宫动，鼓角而角动。平地注水，水流湿；均薪施火，火就燥；山云草莽，水云鱼鳞，旱ທ云烟火，雨云水波，无不皆类其所生以示ิ人。故以龙致雨，以形逐影。师之所处，必生棘楚。祸ຖ福之ใ所自来，众人以为ฦ命，安知其所。夫覆巢ิ毁卵，则ท凤凰不至；刳兽食胎，则麒麟不来；干泽涸渔，则龟龙不往。物之ใ从同，不可为记。子不遮乎亲，臣不遮乎君。君同则来，异则ท去。故君虽尊，以白为黑，臣不能ม听；父虽亲，以黑为白，子不能从。黄帝曰：“芒芒昧昧，因天之威，与元同气。”故曰同气贤於ไ同义แ，同义แ贤於同力，同力贤於同居，同居贤於同名。帝者同气，王者同义แ，霸者同力，勤者同居则ท薄矣，亡者同名则觕矣。其智弥觕者，其所同弥觕；其智弥精者，其所同弥精。故凡用意不可不精。夫精，五帝三王之ใ所以成也。成齐类同皆有合，故尧为善而众善至，桀为ฦ非而众非来。《商箴》云：“天降灾布祥，并有其职。”以言祸福人或召之ใ也。故国乱非独乱也，又必召寇。独乱未必亡也，召寇则无以存矣。凡兵之用也，用於利，用於ไ义。攻乱则ท脆，脆则ท攻者利；攻乱则义，义则ท攻者荣。荣且利ำ，中ณ主犹且为之ใ，况於贤主乎？故割地宝器，卑辞屈服，不足以止攻，惟治为足。治则ท为利ำ者不攻矣，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为利ำ则ท因为名也。名实不得，国虽强大者，曷为攻矣？解在乎史墨来而辍不袭卫，赵简子可谓知动静矣！
去尤
三曰：世之听者，多有所尢。多有所尢，则听必悖矣。所以尤者多故，其要必因人所喜，与因人所恶。东面望者不见西墙，南乡视者不睹北方，意有所在也。人有亡鈇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行步，窃鈇也；颜色，窃鈇也；言语，窃鈇也；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也。抇其谷而得其鈇，他日，复见其邻之ใ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其邻๑之子非变也，己则变矣。变也者无他，有所尢也。邾之故法，为甲裳以帛。公息忌谓邾๔君曰：“不若以组。凡甲之所以为固者，以满窍也。今窍满矣，而任力者半耳。且组则ท不然，窍满则ท尽任力矣。”邾君以为然，曰：
将何所以得组也？”公息忌对曰：“上用之则ท民为之矣。”邾๔君曰：“善。”
下令，令官为甲必以组。公息忌知说之行也，因令其家皆为ฦ组。人有伤之者曰：
公息忌之所以欲用组者，其家多为组也。”邾君不说，於ไ是复下令，令官为甲无以组。此邾君之有所尢也。为甲â以组而便，公息忌虽多为ฦ组，何伤也？以组不便，公息忌虽无为组，亦何益也？为组与不为ฦ组，不足以累公息忌之说，用组之心，不可不察也。鲁有恶者，其父出而见商咄，反而告其邻曰：“商咄不若吾子矣。”且其子至恶也，商咄至美也。彼以至美不如至恶，尢乎爱也。故知美之恶，知恶之ใ美，然後能知美恶矣。《庄子》曰：“以瓦殶者翔，以钩殶者战，以黄金殶者殆。其祥一也，而有所殆者，必外有所重者也。外有所重者泄，盖内掘。”鲁人可谓外有重矣。解在乎齐人之欲得金也，及秦墨者之相妒也，皆有所乎尤也。老聃则ท得之矣，若植木而立乎独，必不合於俗，则何可扩矣。
听言
四曰：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三代分善不善，故王。今天下弥衰，圣王之ใ道废绝。世主多盛其欢乐่，大其钟鼓，侈其台榭苑囿，以夺人财；轻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冻馁，夭瘠壮狡，汔尽穷屈，加以死虏。攻无罪之国以索ิ地，诛不辜之民以求利，而欲宗庙之ใ安也，社ุ稷之ใ不危也，不亦难乎？今人曰：“某氏多货，其室培湿，守狗死，其势可穴也。”则ท必非之矣。曰：“某国饥，其城郭庳，其守具寡，可袭而篡之ใ。”则不非之。乃ี不知类矣。《周书》曰：“往者不可及，来者不可待，贤明其世，谓之天子。”
故当今之ใ世，有能ม分善不善者，其王不难矣。善不善本於ไ义แ，不於爱。爱利之为道大矣。夫流於海者，行之ใ旬ຒ月，见似人者而喜矣。及其期年也，见其所尝见物於中ณ国者而喜矣。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欤！乱ກ世之民，其去圣王亦久ื矣。其愿见之ใ，日夜无间。故贤王秀士之欲忧黔者，不可不务也。功先名，事先功，言先事。不知事，恶能听言？不知情，恶能ม当言？其与人谷言也，其有辩乎ๆ，其无辩乎？造父始习於大豆，蜂门始习於甘蝇，御大豆，射甘蝇，而不徙人以为ฦ性者也。不徙之，所以致远追急也，所以除害禁暴也。凡人亦必有所习其心，然後能听说。不习其心，习之於ไ学问。不学而能ม听说者，古今无有也。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孙龙之ใ说燕昭王以偃兵及应空洛之遇也，孔穿之ใ议公孙龙，翟翦之难惠子之法。此四士者之议，皆多故矣，不可不独论。
谨听
五曰：昔者禹一沐而三捉，一食而三起，以礼ึ有道之士，通乎己之不足也。通乎己之不足，则不与物争矣。愉易平静以待之ใ，使夫自得之ใ；因然而然之ใ，使夫自言之。亡国之主反此，乃自贤而少人。少人则说者持容而不极，听者自多而不得。虽有天下，何益焉？是乃冥之昭，乱ກ之ใ定，毁之成，危之宁。故殷周以亡，比干以死，悖而不足以举ะ。故人主之性，莫过乎所疑，而过於ไ其所不疑；不过乎所不知，而过於其所以知。故虽不疑，虽已知，必察之以法，揆之以量，验之ใ以数。若此则是非无所失，而举措无所过矣。夫尧恶得贤天下而试舜？舜恶得贤天下而试禹？断之於耳而已๐矣。耳之可以断ษ也，反性命之ใ情也。今夫惑者，非知反性命之情，其次非知观於ไ五帝三王之所以成也，则奚自知其世之不可也？奚自知其身之不逮也？太上知之，其次知其不知。不知则问，不能ม则学。《周箴》曰：
夫自念斯学，德未暮。”学贤问，三代之所以昌也。不知而自以为知，百祸ຖ之宗也。名不徒立，功不自成，国不虚存，必有贤者。贤者之道，牟而难知，妙而难见。故见贤者而不耸，则不惕於心。不惕於心，则知之不深。不深知贤者之所言，不祥莫大焉。主ว贤世治，则贤者在上；主不肖世乱ກ，则贤者在下。今周室既灭，而天子已绝。乱莫大於无天子。无天子，则强者胜弱，众者暴寡，以兵相残，不得休息。今之世当之矣。故当今之ใ世，求有道之ใ士，则於四海之上，山谷之中，僻远幽闲之所，若此则幸於得之矣。得之，则何欲而不得？何为而不成？太公钓於ไ滋泉，遭纣之ใ世也，故文王得之ใ而王。文王，千乘๖也；纣，天子也。天子失之，而千乘得之，知之ใ与不知也。诸众齐民，不待知而使，不待礼而令。若夫有道之ใ士，必礼必知，然後其智能可尽。解在乎ๆ胜书之ใ说周公，可谓能ม听矣；齐桓公之见小臣稷，魏文侯之见田子方也，皆可谓能礼士矣。
务本
六曰：尝试观上古记，三王之ใ佐，其名无不荣者，其实无不安者，功大也。《诗》云：“有唵凄凄，兴云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三王之佐，皆能以公及其私矣。俗主ว之佐，其欲名实也，与三王之佐同，而其名无不辱者，其实无不危者，无公故也。皆患其身不贵於国也，而不患其主之不贵於天下也；皆患其家之不富也，而不患其国之不大也。此所以欲荣而愈辱，欲安而益危。安危荣辱之ใ本在於主，主之ใ本在於宗庙，宗庙之本在於民，民之治乱在於有司。《易》曰：
复自道，何其咎，吉。”以言本无异，则动卒有喜。今处官则ท荒乱，临ภ财则贪得，列ต近则持谏，将众则罢怯，以此厚望於主，岂不难哉！今有人於此，修身会计则ท可耻，临ภ财物资尽则为己้，若此而富者，非盗则无所取。故荣富非自至也，缘功伐也。今功伐甚薄而所望厚，诬也；无功伐而求荣富，诈也。诈诬之道，君子不由。人之ใ议多曰：“上用我，则国必无患。”用己้者未必是也，而莫若其身自贤。而己犹有患，用己้於国，恶得无患乎？己้，所制也；释其所制而夺乎其所不制，悖。未得治国治官可也。若夫内事亲，外交友，必可得也。苟事亲未孝，交友未笃，是所未得，恶能善之ใ矣？故论人无以其所未得，而用其所已得，可以知其所未得矣。古之事君者，必先服能，然後任；必反情，然後受。主虽过与，臣不徒取。《大雅》曰：“上帝临汝，无2尔心。”以言忠臣之行也。解在郑君之问被瞻之义แ也，薄疑应卫嗣君以无重税。此二士者，皆近知本矣。
谕大
七曰：昔舜欲旗古今而不成，既足以成帝矣；禹欲帝而不成，既足以正殊俗矣；汤欲继禹而不成，既足以服四荒矣；武王欲及汤而不成，既ຂ足以王道矣；五伯欲继三王而不成，既ຂ足以为诸侯长矣；孔丘、墨翟欲行大道於ไ世而不成，既足以成显名矣。夫大义之不成，既有成矣已。《夏书》曰：“天子之ใ德广运，乃神，乃ี武乃文。”故务在事，事在大。地大则有常祥、不庭、歧毋、群抵、天翟、不周，山大则有虎、豹、熊、螇蛆，水大则有蛟、龙、鼋、鼍、鳣、鲔。《商书》曰：“五世之庙，可以观怪。万夫之长，可以生谋。”空中之ใ无泽陂也，井中ณ之无大鱼也，新า林之无长木也。凡谋物之成也，必由广大众多长久ื，信也。季子曰：
燕雀争善处於一室之下，子母相哺也，姁々焉相乐也，自以为安矣。灶突决，则火上焚栋，燕雀颜色不变，是何也？乃ี不知祸之ใ将及己้也。”为人臣免於ไ燕雀之智者寡矣。夫为人臣者，进其爵禄富贵，父子兄弟相与比周於一国，姁々焉相乐也，以危其社稷。其为灶突近也，而终不知也，其与燕雀之智不异矣。故曰：
天下大乱，无有安国；一国尽乱，无有安家；一家皆乱，无有安身。”此之ใ谓也。故小之定也必恃大，大之安也必恃小。小大贵贱，交相为恃，然後皆得其乐。定贱小在於ไ贵大，解在乎薄疑说卫嗣君以王术，杜赫说周昭文君以安天下，及匡章之ใ难惠子以王齐王也。
孝行览第二
孝行
一曰：凡为天下，治国家，必务本而後末。所谓本者，非耕耘种植之谓，务其人也。务其人，非贫而富之ใ，寡而众之，务其本也。务本莫贵於ไ孝。人主ว孝，则ท名章荣，下服听，天下誉；人臣孝，则ท事君忠，处官廉，临难死；士民孝，则耕芸疾，守战固，不罢北。夫孝，三皇五帝之本务，而万事之纪也。夫执一术而百善至，百邪ิ去，天下从者，其惟孝也！故论人必先以所亲，而後及所疏；必先以所重，而後及所轻。今有人於此，行於亲重，而不简慢於轻疏，则ท是笃谨孝道。先王之所以治天下也。故爱其亲，不敢恶人；敬其亲，不敢慢人。爱敬尽於事亲，光耀加於百姓，究於四海，此天子之孝也。曾子曰：“身者，父母之遗体也。行父母之遗体，敢不敬乎？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笃，非孝也；战陈无勇，非孝也。五行不遂，灾及乎ๆ亲，敢不敬乎？”
商书》曰：“刑三百，罪莫重於ไ不孝。”曾子曰：“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贵德、贵贵、贵老、敬长、慈幼。此五者，先王之所以定天下也。所谓贵德，为其近於ไ圣也；所谓贵贵，为其近於君也；所谓贵老，为其近於亲也；所谓敬长，为其近於ไ兄也；所谓慈幼，为其近於弟也。”曾子曰：“父母生之，子弗敢杀；父母置之ใ，子弗敢废；父母全之，子弗敢阙。故舟而不游，道而不径，能全支体，以守宗庙；可谓孝矣。”养有五道：修宫室、安床笫、节饮食、养体之ใ道也；树五色，施ๅ五采，列文章，养目之道也；正六律，和五声，杂八音，养耳之道也；熟五谷，烹六畜ไ，和煎调，养口之道也；和颜色，说言语，敬进退，养志之道也。此五者，代进而厚用之，可谓善养矣。乐正子春下堂而伤足，瘳而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人问之ใ曰：“夫子下堂而伤足，瘳而数月不出，犹有忧色，敢问其故？”
乐่正子春曰：“善乎而问之ใ！吾闻之曾子，曾子闻之仲尼：父母全而生之ใ，子全而归之，不亏其身，不损其形，可谓孝矣。君子无行咫步而忘之。余忘孝道，是以忧。”故曰，身者非其私有也，严亲之ใ遗躬也。民之本教曰孝，其行孝曰养。养可能也，敬为难；敬可能ม也，安为难；安可能也，卒为ฦ难。父母既ຂ没，敬行其身，无遗父母恶名，可谓能ม终矣。仁者，仁此者也；礼者，履此者也；义แ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强者，强此者也。乐自顺此生也，刑自逆此作也。
本味
二曰：求之其本，经旬ຒ必得；求之其末，劳而无功。功名之立，由事之本也，得贤之化也。非贤，其孰知乎事化？故曰其本在得贤。有侁氏女子采桑，得婴儿于空桑之中，献之其君。其君令烰人养之，察其所以然。曰：“其母居伊水之上，孕，梦有神告之曰：‘臼出水而东走，毋顾ุ！’明日，视臼出水，告其邻，东走十里而顾ุ，其邑尽为水，身因化为空桑。故命之曰伊尹。”此伊尹生空桑之故也。长而贤。汤闻伊尹，使人请之有侁氏，有侁氏不可。伊尹亦欲归汤，汤於是请取妇为婚。有侁氏喜，以伊尹媵女。故贤主之ใ求有道之士，无不以也；有道之ใ士求贤主，无不行也。相得然後乐่，不谋而亲，不约而信，相为ฦ殚智竭力，犯危行苦，志欢乐之ใ。此功名所以大成也。固不独，士有孤而自恃，人主有奋而好独者，则名号必废熄，社ุ稷必危殆。故黄帝立四面，尧、舜得伯阳、续耳然後成。凡贤人之德，有以知之也。伯牙鼓琴，锺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锺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选之ใ间，而志在流水，锺子期又曰：
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锺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非独琴若此也，贤者亦然。虽有贤者，而无礼以接之，贤奚由尽忠？犹御之不善，骥不自千里也。汤得伊尹，祓之於庙，爝以爟火，衅以牺。明日，设朝而见之。说汤以至味，汤曰：“可对而为乎？”对曰：
君之国小，不足以具之，为天子然後可具。夫三群之ใ虫，水居者腥，肉犭瞿者臊，草食者膻。臭恶犹美，皆有所以。凡味之本，水最为ฦ始。五味三材，九沸九变，火为之纪。时疾时徐，灭腥去臊除膻，必以其胜，无失其理。调和之ใ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先後多少，其齐甚微，皆有自起。鼎中ณ之变，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弗能喻，若射御之微，阴阳之化，四时之数。故久而不弊，熟而不烂，甘而不哝，酸而不酷，咸而不减，辛而不烈，澹而不薄。肥而不候，肉之美者，猩猩之ใ唇，獾獾之炙，隽觾之翠，述荡之ใ腕，旄象之约，流沙之西，丹ล山之南，有凤之ใ丸，沃民所食。鱼之美者，洞庭之ใ尃，东海ร之ใ鲕，醴水之鱼，名曰朱鳖，六足、有珠、百碧。雚水之鱼，名曰鳐，其状若鲤而有翼，常从西海ร夜飞游於东海。菜之美者，昆仑之ใ苹，寿木之华，指姑之东。中ณ容之国，有赤木玄木之叶焉，馀瞀之南，南极之ใ崖，有菜，其名曰嘉树，其色若碧，阳华之芸，云梦之ใ芹，具区之菁，浸渊之草，名曰土英。和之ใ美者，阳朴之ใ姜，招摇之桂，越骆之菌，鳖鲔之ใ醢，大夏之盐，宰揭之露，其色如玉，长泽之ใ卵。饭之ใ美者，玄山之禾，不周之ใ粟，阳山之ใ穄，南海ร之秬。水之美者，三危之ใ露，昆仑之ใ井，沮江之丘，名曰摇水，曰山之水，高泉之ใ山，其上有涌泉焉，冀州之原。果之美者，沙棠之ใ实，常山之北，投渊之上，有百果焉，群帝所食，箕山之东，青鸟之ใ所，有甘栌焉，江浦之ใ橘，云梦之柚，汉上石耳。所以致之，马之美者，青龙之ใ匹，遗风之乘。非先为天子，不可得而具。天子不可强为，必先知道。道者止彼在己้，己成而天子成，天子成则ท至味具。故审近所以知远也，成己所以成人也。圣王之ใ道要矣，岂越越多业哉！”
时
三曰：圣人之於ไ事，似缓而急，似迟而，以待时。王季历困而死，文王苦之，有不忘羑里之丑，时未可也。武王事之，夙夜不懈，亦不忘王门之ใ辱。立十二年，而成甲子之事。时固不易得。太公望，东夷之士也，欲定一世而无其主。闻文王贤，故钓於渭以观之。伍子胥欲见吴王而不得，客有言之於王子光者，见之而恶其貌，不听其说而辞之。客请之王子光，王子光曰：“其貌适吾所甚恶也。”
客以闻伍子胥，伍子胥曰：“此易故也。愿令王子居於堂上，重帷而见其衣若手，请因说之。”王子许。伍子胥说之半，王子光举ะ帷，搏其手而与之坐；说毕，王子光大说。伍子胥以为有吴国者，必王子光也，退而耕于野。七年，王子光代吴王僚为ฦ王。任子胥，子胥乃修法制，下贤良，选练士，习战斗ç。六年，然後大胜楚于柏举。九战九胜，追北千里。昭王出奔随，遂有郢。亲射王宫，鞭荆平之ใ坟三百。乡之耕，非忘其父之雠也，待时也。墨者有田鸠，欲见秦惠王，留秦三年而弗得见。客有言之於楚王者，往见楚王。楚王说之，与将军之节以如秦。至，因见惠王。告人曰：“之秦之ใ道，乃之楚乎？”固有近之ใ而远、远之而近者。时亦然。有汤武之贤，而无桀纣之时，不成；有桀纣之时，而无汤武之ใ贤，亦不成。圣人之见时，若步之与影不可离。故有道之ใ士未遇时，隐匿分窜，勤以待时。时至，有从布衣而为天子者，有从千乘而得天下者，有从卑贱而佐三王者，有从匹夫而报万乘๖者。故圣人之所贵，唯时也。水冻方固，后稷不种，后稷之种必待春。故人虽智而不遇时，无功。方叶之茂美，终日采之而不知；秋霜既下，众林皆羸。事之难易，不在小大，务在知时。郑子阳之难，猘狗溃之ใ；齐高、国之难，失牛溃之。众因之以杀子阳、高、国。当其时，狗牛犹可以为人唱，而况乎ๆ以人为唱乎？饥马盈厩，嗼然，未见刍也；饥狗盈窖，嗼然。未见骨也。见骨与刍å，动不可禁。乱世之民，嗼然，未见贤者也；见贤人，则往不可止。往者非其形心之谓乎？齐以东帝困於ไ天下，而鲁取徐州；邯郸以寿陵困於ไ万民，而卫取茧氏。以鲁卫之细，而皆得志於大国，遇其时也。故贤主秀士之欲忧黔者，乱世当之ใ矣。天不再与，时不久留，能ม不两工，事在当之ใ。
义赏
四曰：春气至则草木产，秋气至则草木落。产与落，或使之，非自然也。故使之者至，物无不为ฦ；使之者不至，物无可为。古之人审其所以使，故物莫不为用。赏罚之ใ柄，此上之所以使也。其所以加者义，则ท忠信亲爱之道彰。久彰而愈长，民之安之若性，此之谓教成。教成，则虽有厚赏严威弗能禁。故善教者，不以赏罚而教成，教成而赏罚弗能禁。用赏罚不当亦然。奸伪贼乱贪戾之道兴，久ื兴而不息，民之雠之若性。戎夷胡貉巴越之民是以，虽有厚赏严罚弗能禁。郢人之ใ以两版垣也，吴起变之而见恶。赏罚易而民安乐่。氐羌之民，其虏也，不忧其系累，而忧其死不焚也。皆成乎ๆ邪ิ也。故赏罚之所加，不可不慎。且成而贼民。昔晋文公将与楚人战於城濮，召咎犯而问曰：“楚众我寡，柰何而可？”咎犯对曰：“臣闻繁礼之ใ君，不足於文，繁战之君，不足於诈。君亦诈之ใ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後将无复，非长术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败楚人於ไ城濮。反而为ฦ赏，雍季在上。左右谏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赏後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ใ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ใ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ำ者乎ๆ？”孔子闻之，曰：
临难用诈，足以却敌；反而尊贤，足以报德。文公虽不终，始足以霸矣。”赏重则民移之，民移之则成焉。成乎ๆ诈，其成毁，其胜败。天下胜者众矣，而霸者乃五。文公处其一，知胜之所成也。胜而不知胜之ใ所成，与无胜同。秦胜於戎，而败乎ๆ淆；楚胜於诸夏，而败乎柏举。武王得之ใ矣，故一胜而王天下。众诈盈国，不可以为安，患非独外也。赵襄子出围，赏有功者五人，高赦为。张孟谈曰：
晋阳之中ณ，赦无大功，赏而为ฦ，何也？”襄子曰：“寡人之ใ国危，社稷殆，身在忧约之中ณ，与寡人交而不失君臣之礼ึ者，惟赦。吾是以先之。”仲尼闻之ใ，曰：“襄子可谓善赏矣！赏一人，而天下之为ฦ人臣莫敢失礼。”为六军则不可易，北取代，东迫齐，令张孟谈逾城潜行，与魏桓、韩康期而击智伯，断其头以为觞，遂定三家，岂非用赏罚当邪？
长攻
五曰：凡治乱ກ存亡，安危强弱，必有其遇，然後可成，各一则不设。故桀纣虽不肖，其亡，遇汤武也。遇汤武，天也，非桀纣之ใ不肖也。汤武虽贤，其王，遇桀纣也。遇桀纣，天也，非汤武之贤也。若桀纣不遇汤武，未必亡也。桀纣不亡，虽不肖，辱未至於此。若使汤武不遇桀纣，未必王也。汤武不王，虽贤，显未至於此。故人主ว有大功，不闻不肖；亡国之主，不闻贤。譬之若良农，辩土地之ใ宜，谨耕耨之事，未必收也。然而收者，必此人也始，在於遇时雨。遇时雨，天地也，非良农所能为也。越国大饥，王恐，召范蠡而谋。范蠡曰：“王何患焉？今之饥，此越之福，而吴之ใ祸也。夫吴国甚富，而财有馀，其王年少，智寡才轻，好须臾之名，不思後患。王若重币卑辞以请籴於吴，则食可得也。食得，其卒越必有吴，而王何患焉？”越王曰：“善！”乃使人请食於吴。吴王将与之，伍子胥进谏曰：“不可与也！夫吴之与越，接土邻๑境，道易人通，仇雠敌战之国也，非吴丧越，越必丧吴。若燕秦齐晋，山处6居，岂能逾五湖九江越十七厄以有吴哉？故曰非吴丧ç越，越必丧ç吴。今将输之粟，与之食，是长吾雠而养吾仇也。财匮而民恐，悔无及也。不若勿与而攻之ใ，固其数也。此昔吾先王之所以霸。且夫饥，代事也，犹渊之与阪，谁国无有？”吴王曰：“不然。吾闻之，义兵不攻服，仁者食饥饿。今服而攻之，非义兵也；饥而不食，非仁体也。不仁不义，虽得十越，吾不为ฦ也。”遂与之ใ食。不出三年，而吴亦饥。使人请食於越，越王弗与，乃攻之，夫差为禽。楚王欲取息与蔡ກ，乃ี先佯善蔡侯，而与之谋曰：“吾欲得息，柰何？”蔡侯曰：“息夫人，吾妻之姨也。吾请为ฦ飨息侯与其妻者，而与王俱，因而袭之。”楚王曰：“诺。”於是与蔡ກ侯以飨礼入於息，因与俱，遂取息。旋舍於蔡，又取蔡。赵简子病，召太子而告之曰：“我死已๐葬，服衰而上夏屋之ใ山以望。”太子敬诺。简子死，已葬，服衰，召大臣而告之ใ曰：“愿登夏屋以望。”
大臣皆谏曰；“登夏屋以望，是游也。服衰以游，不可。”襄子曰：“此先君之命也，寡人弗敢废。”群臣敬诺。襄子上於夏屋，以望代俗，其乐่甚美。於是襄子曰：“先君必以此教之ใ也。”及归，虑所以取代，乃先善之ใ。代君好色，请以其弟姊妻之，代君许诺。弟姊已๐往，所以善代者乃ี万故。马郡宜马，代君以善马奉襄子。襄子谒於ไ代君而请觞之。马郡ຉ尽。先令舞者置兵其羽中，数百人。先具大金斗。代君至，酒酣，反斗而击之ใ，一成，脑涂ิ地。舞者操兵以斗，尽杀其从者。因以代君之ใ车迎其妻，其妻遥闻之状，磨笄以自刺。故赵氏至今有刺笄之证，与反斗之号。此三君者，其有所自而得之，不备遵理，然而後世称之，有功故也。有功於此，而无其失，虽王可也。
慎人
六曰：功名大立，天也。为是故，因不慎其人，不可。夫舜遇尧，天也。舜耕於历山，陶於河滨，钓ี於雷泽，天下说之，秀士从之，人也。夫禹遇舜，天也。禹周於天下，以求贤者，事利黔，水潦川泽之湛滞壅塞可通者，禹尽为之，人也。夫汤遇桀，武遇纣，天也。汤、武修身积善为ฦ义，以忧苦於民，人也。舜之ใ耕渔，其贤不肖与为ฦ天子同。其未遇时也，以其徒属堀地财，取水利ำ，编蒲苇，结罘网，手足胼胝不居，然後免於ไ冻馁之患。其遇时也，登为天子，贤士归之，万民誉之，丈夫女子，振振殷殷，无不戴说。舜自为ฦ诗曰：“普天之ใ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所以见尽有之也。尽有之，贤非加也；尽无之ใ，贤非损也。时使然也。百里奚之未遇时也，亡虢而虏晋，饭牛於秦，传鬻以五羊之皮。公孙枝得而说之，献诸缪公，三日，请属事焉。缪公曰：“买之五羊之皮而属事焉，无乃ี天下笑乎ๆ？”公孙枝对曰：“信贤而任之，君之明也；让贤而下之，臣之忠也。君为ฦ明君，臣为ฦ忠臣。彼信贤，境内将服，敌国且畏ั，夫谁暇笑哉？”
缪公遂用之ใ。谋无不当，举ะ必有功，非加贤也。使百里奚虽贤，无得缪公，必无此名矣。今焉知世之无百里奚哉？故人主之ใ欲求士者，不可不务博也。孔子穷於陈、蔡之ใ间，七日不尝食，藜羹不糁。宰予备矣，孔子弦歌於室，颜回择菜於外。子路与子贡相与而言曰：“夫子逐於鲁，削迹於卫，伐树於ไ宋，穷於ไ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尝绝音。盖君子之无所丑也若此乎？”颜回无以对，入以告孔子。孔子憱é然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小人也。召，吾语之。”子路与子贡入，子贡曰：“如此者，可谓穷矣！”孔子曰：
是何言也？君子达於ไ道之谓达，穷於ไ道之谓穷。今丘也拘仁义แ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所也，何穷之谓？故内省而不疚於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ใ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ใ会稽。陈、蔡之ใ厄，於丘其幸乎ๆ！”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穷亦乐่，达亦乐，所乐非穷达也。道得於此，则穷达一也，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故许由á虞乎颍阳，而共伯得乎ๆ共。
遇合
七曰：凡遇，合也。时不合，必待合而後行。故比翼之ใ鸟死乎木，比目之鱼死乎海。孔子周流海内，再干世主ว，如齐至卫，所见八十馀君。委质为弟子者三千人，达徒七十人。七十人者，万乘之主ว得一人用可为ฦ师，不为无人。以此游，仅至於鲁司寇。此天子之ใ所以时绝也，诸侯之所以大乱也。乱ກ则愚者之多幸也，幸则必不胜其任矣。任久不胜，则幸反为ฦ祸。其幸大者，其祸亦大，非祸ຖ独及己也。故君子不处幸，不为ฦ苟，必审诸己้然後任，任然後动。凡能听说者，必达乎ๆ论议者也。世主之能识论议者寡，所遇恶得不苟？凡能ม听音者，必达於五声。人之能知五声者寡，所善恶得不苟？客有以吹籁见越王者，羽、角、宫、徵、商不缪，越王不善；为野音，而反善之。说之ใ道亦有如此者也。人有为人妻者，人告其父母曰：“嫁不必生也，衣器之ใ物，可外藏之，以备不生。”其父母以为ฦ然，於是令其女常外藏。姑妐知之，曰：“为ฦ我妇而有外心，不可畜。”因出之ใ。妇之父母以谓为己้谋者，以为忠，终身善之ใ，亦不知所以然矣。宗庙之灭，天下之失，亦由á此矣。故曰：遇合也无常，说适然也。若人之於ไ色也，无不知说美者，而美者未必遇也。故嫫母执乎黄帝ຓ，黄帝曰：“厉女德而弗忘，与女正而弗衰，虽恶奚伤？”若人之於滋味，无不说甘脆ะ，而甘脆ะ未必受也。文王嗜昌蒲菹，孔子闻而服之ใ，缩頞而食之ใ。三年，然後胜之ใ。人有大臭者，其亲戚兄弟妻妾知识，无能与居者。自苦而居海ร上。海上人有说其臭者，昼夜随之而弗能ม去。说亦有若此者。陈有恶人焉，曰敦洽雠麋，椎颡广颜，色如漆赭，垂眼临鼻，长肘而盭。陈侯见而甚说之，外使治其国，内使制ๆ其身。楚合诸侯，陈侯病，不能ม往，使敦洽雠麋往谢焉。楚王怪其名而先见之，客有进状。有恶其名言有恶状。楚王怒，合大夫而告之，曰：“陈侯不知其不可使，是不知也；知而使之，是侮也。侮且不智，不可不攻也。”兴师伐陈，三月然後丧。恶足以骇人，言足以丧ç国，而友之ใ足於ไ陈侯而无上也，至於亡而友不衰。夫不宜遇而遇者，则必废。宜遇而不遇者，此国之所以乱ກ、世之所以衰也。天下之民，其苦愁劳务从此生。凡举人之本，太上以志，其次以事，其次以功。三者弗能，国必残亡，群孽大至，身必死殃，年得至七十、九十犹尚幸。贤圣之ใ後，反而孽民，是以贼其身，岂能ม独哉？
必己
八曰：外物不可必。故龙逄诛，比干戮，箕子狂，恶来死，桀纣亡。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乎江，苌弘死，藏其血三年而为ฦ碧。亲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爱。故孝己้疑，曾子悲。庄子行於山中ณ，见木甚美长大，枝叶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弗取。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以不材得终其天年矣。”出於山，及邑，舍故人之家。故人喜，具酒肉，令竖子为ฦ杀雁飨之ใ。竖子请曰：“其一雁能鸣，一雁不能鸣，请奚杀？”主人之公曰：
杀其不能ม鸣者。”明日，弟子问於庄子曰：“昔者山中ณ之木以不材得终天年，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将何以处？”庄子笑曰：“周将处於ไ材不材之间。材不材之间，似之ใ而非也，故未免乎ๆ累็。若夫道德则不然。无讶无訾，一龙一蛇，与时俱化，而无肯专为；一上一下，以禾为量，而浮ด游乎ๆ万物之ใ祖，物物而不物於ไ物，则胡可得而累？此神农、黄帝之所法。若夫万物之情、人伦之ใ传则不然。成则毁，大则衰，廉则锉，尊则亏，直则骫，合则离，爱则隳，多智则ท谋，不肖则欺，胡可得而必？”牛缺居上地，大儒也。下之邯郸，遇盗於ไ耦沙之中。盗求其橐中ณ之载，则ท与之；求其车马，则与之；求其衣被，则ท与之。牛缺出而去，盗相谓曰：“此天下之显人也，今辱之如此，此必诉我於万乘๖之主ว。万乘之主必以国诛我，我必不生，不若相与追而杀之，以灭其迹。”於是相与趋之，行三十里，及而杀之。此以知故也。孟贲过於ไ河，先其五。船人怒，而以楫虓其头，顾不知其孟贲也。中ณ河，孟贲嗔目而视船人，植，目裂，鬓指，舟中ณ之人尽扬播入於ไ河。使船人知其孟贲，弗敢直视，涉无先者，又况於辱之乎ๆ？此以不知故也。知与不知，皆不足恃，其惟和调近之ใ。犹未可必。盖有不辨和调者，则和调有不免也。宋桓司马有宝珠，抵罪出亡。王使人问珠之ใ所在，曰：“投之ใ池中。”於是竭池而求之ใ，无得，鱼死焉。此言祸福之相及也。纣为不善於商，而祸充天地，和调何益？张毅好恭，门闾帷薄聚居众无不趋，舆隶姻媾小童无不敬，以定其身。不终其寿，内热而死。单豹好术，离俗弃尘，不食谷实，不衣芮温，身处山林岩堀，以全其生。不尽其年，而虎食之。孔子行道而息，马逸，食人之稼，野人取其马。子贡请往说之，毕辞，野人不听。有鄙人始事孔子者，曰：“请往说之ใ。”
因谓野人曰：“子不耕於东海，吾不耕於ไ西海也。吾马何得不食子之禾？”其野人大说，相谓曰：“说亦皆如此其辩也！独如向之人？”解马而与之。说如此其无方也而犹行，外物岂可必哉？君子之ใ自行也，敬人而不必见敬，爱人而不必见爱。敬爱人者，己也；见敬爱者，人也。君子必在己者，不必在人者也。必在己，无不遇矣。
慎大览第三
一曰：贤主愈大愈惧，愈强愈恐。凡大者，小邻国也；强者，胜其敌也。胜其敌则多怨，小邻国则多患。多患多怨，国虽强大，恶得不惧？恶得不恐？故贤主ว於安思危，於达思穷，於ไ得思丧。《周书》曰：“若临ภ深渊，若履薄冰。”以言慎事也。桀为无道，暴戾顽贪，天下颤恐而患之，言者不同，纷纷分分，其情难得。干辛任威，凌轹诸侯，以及兆民。贤良郁怨，杀彼龙逢，以服群凶。众庶泯泯，皆有远志，莫敢直言，其生若惊。大臣同患，弗周而畔。桀愈自贤，矜过善非，主ว道重塞，国人大崩。汤乃惕惧，忧天下之不宁，欲令伊尹往视旷夏，恐其不信，汤由á亲自射伊尹。伊尹奔夏三年，反报于亳，曰：“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不恤其众。众志不堪，上下相疾，民心积怨，皆曰：‘上天弗恤，夏命其卒。’”汤谓伊尹曰：“若告我旷夏尽如诗。”汤与伊尹盟，以示必灭夏。伊尹又复往视旷夏，听於末嬉。末嬉言曰：“今昔天子梦西方有日，东方有日，两日相与斗ç，西方日胜，东方日不胜。”伊尹以告汤。商涸旱ທ，汤犹师，以信伊尹之盟。故令师从东方แ出於ไ国西以进。未接刃而桀走，逐之ใ至大沙。身体离散，为天下戮。不可正谏，虽後悔之，将可柰何？汤立为天子，夏民大说，如得慈亲，朝不易位，农不去畴，商不变肆，亲郼如夏。此之谓至公，此之谓至安，此之谓至信。尽行伊尹之ใ盟，不避旱殃，祖伊尹世世享商。武王胜殷，入殷，未下轝，命封黄帝ຓ之ใ後於铸，封帝ຓ尧之ใ後於黎，封帝舜之後於陈。下轝，命封夏后之ใ後於杞，立成汤之後於宋，以奉桑林。武王乃ี恐惧，太息流涕๓，命周公旦进殷之ใ遗老，而问殷之亡故，又问众之ใ所说，民之所欲。殷之遗老对曰：“欲复盘庚之ใ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