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俗览第七
离俗
一曰：世之所不足者，理义也；所有馀者，妄苟也。民之情，贵所不足，贱所有馀，故布衣、人臣之行，洁白清廉中绳，愈穷愈荣，虽死，天下愈高之ใ，所不足也。然而以理义斫削，神农、黄帝犹有可非，微独舜、汤。飞兔、要褭，古之骏马也，材犹有短。故以绳墨取木，则ท宫室不成矣。舜让其友石户之农，石户之ใ农曰：“棬々乎后之为人也！葆力之士也。”以舜之德为ฦ未至也，於是乎ๆ夫负妻戴，携子以入於ไ海，去之ใ终身不反。舜又让其友北人无择，北人无择曰：
异哉后之为ฦ人也！居於畎ะ亩之ใ中，而游入於ไ尧之门。不若是而已，又欲以其辱行漫我，我羞之。”而自投於ไ苍领之渊。汤将伐桀，因卞随而谋，卞随辞曰：
非吾事也。”汤曰：“孰可？”卞随曰：“吾不知也。”汤又因务光而谋，务光曰：“非吾事也。”汤曰：“孰可？”务光曰：“吾不知也。”汤曰：“伊尹何如？”务光曰：“强力忍诟，吾不知其他也。”汤遂与伊尹谋夏伐桀，克之ใ。以让卞随，卞随辞曰：“后之伐桀也，谋乎ๆ我，必以我为贼也；胜桀而让我，必以我为贪也。吾生乎乱世，而无道之人再来诟我，吾不忍数闻也。”乃自投於ไ颍๓水而死。汤又让於务光曰：“智者谋之，武者遂之，仁者居之ใ，古之道也。吾子胡不位之？请相吾子。”务光辞曰：“废上，非义也；杀民，非仁也；人犯其难，我享其利，非廉也。吾闻之ใ，非其义แ，不受其利；无道之世，不践其土。况於ไ尊我乎？吾不忍久见也。”乃ี负石而沈於募水。故如石户之ใ农、北人无择、卞随、务光者，其视天下，若六合之外，人之所不能ม察。其视贵富也，苟可得已，则必不之赖。高节厉行，独乐่其意，而物莫之害。不漫於利，不牵於埶，而羞居浊世。惟此四士者之节。若夫舜、汤，则ท苞裹覆容，缘不得已而动，因时而为，以爱利ำ为本，以万民为义。譬之ใ若钓者，鱼有小大，饵有宜适，羽有动静。齐、晋相与战，平阿之ใ馀子亡戟得矛，却而去，不自快，谓路之人曰：“亡戟得矛，可以归乎？”路之ใ人曰：“戟亦兵也，矛亦兵也，亡兵得兵，何为ฦ不可以归？”去行，心犹不自快，遇高唐之孤叔无孙，当其马前曰：“今者战，亡戟得矛，可以归乎ๆ？”
叔无孙曰：“矛非戟也，戟非矛也，亡戟得矛，岂亢责也哉？”平阿之馀子曰：
嘻！”还反战，趋尚及之，遂战而死。叔无孙曰：“吾闻之ใ，君子济人於患，必离其难。”疾驱而从之，亦死而不反。令此将众，亦必不北矣；令此处人主ว之ใ旁，亦必死义矣。今死矣而无大功，其任小故也。任小者，不知大也。今焉知天下之无平阿馀子与叔无孙也？故人主之ใ欲得廉士者，不可不务求。齐庄公之时，有士曰宾卑聚。梦有壮子，白缟之冠，丹绩之ใ衤旬ຒ。东布之衣，新素履，墨剑室，从而叱之ใ，唾其面。惕然而寤，徒梦也。终夜坐，不自快。明日，召其友而告之曰：“吾少好勇，年六十而无所挫辱。今夜辱，吾将索其形，期得之则ท可，不得将死之。”每朝与其友俱立乎ๆ衢，三日不得，却而自殁。谓此当务则未也，虽然，其心之不辱也，有可以加乎ๆ？
高义
二曰：君子之自行也，动必缘义，行必诚义，俗虽谓之穷，通也。行不诚义แ，动不缘义，俗虽谓之通，穷也。然则君子之穷通，有异乎ๆ俗者也。故当功以受赏，当罪以受罚。赏不当，虽与之ใ必辞；罚诚当，虽赦之不外。度之ใ於ไ国，必利ำ长久。长久之於主ว，必宜内反於心不惭然後动。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孔子辞不受，入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之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令弟子趣驾，辞而行。孔子，布衣也，官在鲁司寇，万乘难与比行，三王之ใ佐不显焉，取舍不苟也夫！子墨子游公上过於ไ越。公上过语墨子之义แ，越王说之，谓公上过曰：“子之师苟肯至越，请以故吴之地阴江之ใ浦书社三百以封夫子。”公上过往复於子墨子，子墨子曰：“子之观越王也，能听吾言、用吾道乎？”公上过曰：“殆未能ม也。”墨子曰：“不唯越王不知翟之意，虽子亦不知翟之意。若越王听吾言用吾道，翟度身而衣，量腹而食，比於宾萌，未敢求仕。越王不听吾言、不用吾道，虽全越以与我，吾无所用之。越王不听吾言、不用吾道，而受其国，是以义翟也。义翟何必越，虽於中国亦可。”凡人不可不熟ງ论。秦之野人，以小利之故，弟兄相狱，亲戚相忍。今可得其国，恐亏其义而辞之ใ，可谓能ม守行矣。其与秦之野人相去亦远矣。荆人与吴人将战，荆师寡，吴师众。荆将军子囊曰：“我与吴人战，必败。败王师，辱王名，亏壤土，忠臣不忍为也。”不复於ไ王而遁。至於ไ郊，使人复於王曰：“臣请死。”王曰：
将军之遁也，以其为利ำ也。今诚利，将军何死？”子囊曰：“遁者无罪，则後世之为王臣者，将皆依不利之名而效臣遁。若是，则荆国终为天下挠。”遂伏剑而死。王曰：“请成将军之义แ。”乃为ฦ之桐棺三寸，加斧ร锧其上。人主ว之患，存而不知所以存，亡而不知所以亡。此存亡之所以数至也。郼、岐之广也，万国之顺ิ也，从此生矣。荆之ใ为四十二世矣，尝有干溪、白公之ใ乱矣，尝有郑襄、州侯之避矣，而今犹为ฦ万乘๖之大国，其时有臣如子囊与！子囊之ใ节，非独厉一世之人臣也。荆昭王之时，有士焉曰石渚。其为人也，公直无私，王使为政。道有杀人者，石渚追之，则其父也。还车而反，立於廷曰：“杀人者，仆之父也。以父行法，不忍；阿有罪，废国法，不可。失法伏罪，人臣之义แ也。”於是乎ๆ伏斧锧，请死於ไ王。王曰：“追而不及，岂必伏罪哉！子复事矣。”石渚辞曰：“不私其亲，不可谓孝子；事君枉法，不可谓忠臣。君令赦之，上之惠也；不敢废法，臣之行也。”不去斧锧，殁头乎王廷。正法枉必死，父犯法而不忍，王赦之ใ而不肯，石渚之为ฦ人臣也，可谓忠且孝矣。
上德
三曰：为天下及国，莫如以德，莫如行义。以德以义แ，不赏而民劝，不罚而邪止。此神农、黄帝之政也。以德以义，则四海之ใ大，江河之水，不能亢矣；太华之高，会稽之ใ险，不能ม障矣；阖庐之教，孙、吴之兵，不能ม当矣。故古之王者，德回乎ๆ天地，澹乎四海，东西南北，极日月之所烛。天覆地载，爱恶不臧。虚素า以公，小民皆之，其之ใ敌而不知其所以然，此之谓顺天。教变容改俗，而莫得其所受之ใ，此之谓顺情。故古之人，身隐而功著，形息而名彰，说通而化奋，利行乎天下，而民不识，岂必以严罚厚赏哉？严罚厚赏，此衰世之政也。三苗不服，禹请攻之，舜曰：“以德可也。”行德三年，而三苗服。孔子闻之，曰：“通乎ๆ德之ใ情，则孟门、太行不为险矣。故曰德之，疾乎ๆ以邮ุ传命。”周明堂金在其後，有以见先德後武也。舜其犹此乎！其臧武通於周矣。晋献公为丽ษ姬远太子。太子申生居曲沃，公子重耳居蒲，公子夷吾居屈。丽姬谓太子曰：“往昔君梦见姜氏。”太子祠而膳于公，丽姬易之ใ。公将尝膳，姬曰：“所由远，请使人尝之。”
尝人，人死；食狗，狗死。故诛太子。太子不肯自释，曰：“君非丽姬，居不安，食不甘。”遂以剑死。公子夷吾自屈奔梁。公子重耳自蒲奔翟。去翟过卫，卫文公无礼焉。过五鹿，如齐，齐桓公死。去齐之ใ曹，曹共公视其骈胁，使袒而捕池鱼。去曹过宋，宋襄公加礼焉。之ใ郑，郑文公不敬，被瞻谏曰：“臣闻贤主ว不穷穷。今晋公子之从者，皆贤者也。君不礼ึ也，不如杀之。”郑君不听。去郑之ใ荆，荆成王慢焉。去荆之秦，秦缪公入之。晋既定，兴师攻郑，求被瞻。被瞻谓郑君曰：“不若以臣与之ใ。”郑君曰：“此孤之ใ过也。”被瞻曰：“杀臣以免国，臣愿之。”被瞻入晋军，文公将烹之，被瞻据镬而呼曰：“三军之士皆听瞻也：自今以来，无有忠於其君，忠於ไ其君者将烹。”文公谢焉，罢师，归之於郑。且被瞻忠於其君，而君免於晋患也；行义於郑，而见说於文公也。故义之为利博矣。墨者钜子孟胜，善荆之阳城君。阳城君令守於ไ国，毁璜以为符，约曰：“符合听之。”荆王薨，群臣攻吴起，兵於丧所，阳城君与焉。荆罪之ใ，阳城君走。荆收其国。孟胜曰：“受人之国，与之ใ有符。今不见符，而力不能禁，不能死，不可。”
其弟子徐弱谏孟胜曰：“死而有益阳城君，死之可矣；无益也，而绝墨者於世，不可。”孟胜曰：“不然。吾於阳城君也，非师则ท友也，非友则臣也。不死，自今以来，求严师必不於墨者矣，求贤友必不於墨者矣，求良臣必不於ไ墨者矣。死之ใ，所以行墨者之ใ义แ而继其业者也。我将属钜子於ไ宋之田襄子。田à襄子，贤者也，何患墨者之绝世也？”徐弱曰：“若夫子之ใ言，弱请先死以除路。”还殁头前於ไ孟胜。因使二人传钜子於田襄子。孟胜死，弟子死之者百八十。三人以致令於田à襄子，欲反死孟胜於ไ荆，田襄子止之曰：“孟子已๐传钜子於我矣，当听。”遂反死之。墨者以为ฦ不听钜ไ子不察。严罚厚赏，不足以致此。今世之ใ言治，多以严å罚厚赏，此上世之ใ若客也。
用民
四曰：凡用民，太上以义แ，其次以赏罚。其义则不足死，赏罚则ท不足去就，若是而能用其民者，古今无有。民无常用也，无常不用也，唯得其道为可。阖庐之用兵也，不过三万。吴起之用兵也，不过五万。万乘之国，其为三万五万尚多，今外之则不可以拒敌，内之ใ则ท不可以守国，其民非不可用也，不得所以用之也。不得所以用之，国虽大，势虽便，卒虽众，何益？古者多有天下而亡者矣，其民不为用也。用民之ใ论，不可不熟。剑不徒断ษ，车不自行，或使之ใ也。夫种麦而得麦，种稷而得稷，人不怪也。用民亦有种，不审其种，而祈่民之用，惑莫大焉。当禹之时，天下万国，至於ไ汤而三千馀国，今无存者矣，皆不能用其民也。民之不用，赏罚不充也。汤、武因夏、商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管、商亦因齐、秦之民也，得所以用之也。民之用也有故，得其故，民无所不用。用民有纪有纲。壹引其纪，万目皆起；壹引其纲，万目皆张。为民纪纲者何也？欲也恶也。何欲何恶？欲荣利，恶辱害。辱害所以为ฦ罚充也，荣利所以为赏实也。赏罚皆有充实，则民无不用矣。阖庐试其民於五湖，剑皆加於ไ肩，地流血几不可止。句践试其民於寝宫，民争入水火，死者千馀矣，遽击金而却之。赏罚有充也。莫邪不为勇者兴惧者变，勇者以工，惧者以拙，能与不能也。夙沙之民，自攻其君而归神农。密须之民，自缚其主而与文王。汤、武非徒能用其民也，又能用非己之民。能用非己้之民，国虽小，卒虽少，功名犹可立。古昔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皆能ม用非其有也。用非其有之心，不可察之本。三代之道无二，以信为ฦ管。宋人有取道者，其马不进，倒而投之ใ鸂水。又复取道，其马不进，又倒而投之ใ鸂水。如此三者。虽造父之所以威马，不过此矣。不得造父之道，而徒得其威，无益於御。人主ว之不肖者，有似於此。不得其道，而徒多其威แ。威แ愈多，民愈不用。亡国之ใ主，多以多威使其民矣。故威แ不可无有，而不足专恃。譬之若盐之ใ於味，凡盐之用，有所托也。不适，则败托而不可食。威亦然，必有所托，然後可行。恶乎ๆ托？托於爱利。爱利之心谕，威แ乃ี可行。威太甚则爱利之心息，爱利之心息，而徒疾行威，身必咎矣。此殷、夏之ใ所以绝也。君利势也，次官也。处次官，执利ำ势，不可而不察於ไ此。夫不禁而禁者，其唯深见此论邪！
适威
五曰：先王之使其民，若御良马，轻任新า节，欲走不得，故致千里。善用其民者亦然。民日夜祈用而不可得，苟得为上用，民之走之也，若决积水於千仞之ใ溪，其谁能当之ใ？《周书》曰：“民，善之则ท畜ไ也，不善则雠也。”有雠而众，不若无有。厉王，天子也，有雠而众，故流于彘，祸及子孙，微召公虎而绝无後嗣。今世之人主，多欲众之，而不知善，此多其雠也。不善则ท不有。有必缘其心，爱之谓也。有其形不可为有之。舜布衣而有天下，桀，天子也，而不得息，由á此生矣。有无之ใ论，不可不熟ງ。汤、武通於此论，故功名立。古之ใ君民者，仁义以治之，爱利ำ以安之，忠信以导之，务除其灾，思致其福。故民之於上也，若玺之ใ於涂也，抑之以方则方，抑之ใ以圜则ท圜；若五种之於地也，必应其类，而蕃息於百倍。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身已终矣，而後世化之ใ如神，其人事审也。魏武侯之居中山也，问於ไ李克曰：“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对曰：“骤战而骤胜。”武侯曰：“骤战而骤胜，国家之福也，其独以亡，何故？”对曰：“骤战则民罢，骤胜则主骄。以骄主ว使罢民，然而国不亡者，天下少矣。骄则恣，恣则极物；罢则ท怨，怨则极虑。上下俱极，吴之ใ亡犹晚。此夫差ๆ之所以自殁於干隧也。”
东野稷以御见庄公，进退中绳，左ุ右旋中规。庄公曰：“善。”以为造父不过也。使之钩百而少及焉。颜阖入见，庄公曰：“子遇东野稷乎？”对曰：“然，臣遇之。其马必败。”庄公曰：“将何败？”少顷，东野之马败而至。庄公召颜阖而问之曰：“子何以知其败也？”颜阖对曰：“夫进退中绳，左右旋๙中规，造父之御，无以过焉。乡臣遇之，犹求其马，臣是以知其败也。”故乱ກ国之使其民，不论人之性，不反人之情，烦为教而过不识，数为ฦ令而非不从，巨เ为危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罚不胜。民进则ท欲其赏，退则畏其罪。知其能力之不足也，则ท以为ฦ继矣。以为继，知，则上又从而罪之ใ，是以罪召罪。上下之相雠也，由á是起矣。故礼烦则不庄，业烦则无功，令苛则ท不听，禁多则不行。桀、纣之禁，不可胜数，故民因而身为戮，极也，不能用威แ适。子阳极也好严å，有过而折弓者，恐必死，遂应猘狗而弑子阳，极也。周鼎有窃曲，状甚长，上下皆曲，以见极之败也。
为欲
六曰：使民无欲，上虽贤，犹不能用。夫无欲者，其视为ฦ天子也，与为舆隶同；其视有天下也，与无立锥之地同；其视为彭祖也，与为ฦ殇子同。天子，至贵也；天下，至富也；彭祖，至寿也。诚无欲，则是三者不足以劝。舆隶，至贱也；无立锥之ใ地，至贫也；殇子，至夭也。诚无欲，则是三者不足以禁。会有一欲，则北至大夏，南至北户，西至三危，东至扶木，不敢乱矣；犯白刃，冒流矢，趣水火，不敢却也；晨寤兴，务耕疾庸，巽为ฦ烦辱，不敢休矣。故人之欲多者，其可得用亦多；人之欲少者，其得用亦少；无欲者，不可得用也；人之欲虽多，而上无以令之，人虽得其欲，人犹不可用也。令人得欲之ใ道，不可不审矣。善为上者，能ม令人得欲无穷，故人之可得用亦无穷也。蛮夷反舌殊俗异习之国，其衣服冠带、宫室居处、舟车器械、声色滋味皆异，其为欲使一也。三王不能ม革，不能革而功成者，顺其天也；桀、纣不能离。不能离而国亡者，逆其天也。逆而不知其逆也，湛於俗也。久湛而不去则若性。性异非性，不可不熟ງ。不闻道者，何以去非性哉？无以去非性，则ท欲未尝正矣。欲不正，以治身则夭，以治国则ท亡。故古之圣王，审顺其天而以行欲，则民无不令矣，功无不立矣。圣王执一，四夷皆至者，其此之ใ谓也！执一者至贵也，至贵者无敌。圣王托於ไ无敌，故民命敌焉。群狗相与居，皆静无争。投以炙鸡，则ท相与争矣。或折其骨，或绝其筋，争术存也。争术存，因争；不争之ใ术存，因不争。取争之术而相与争，万国无一。凡治国，令其民争行义也；乱ກ国，令其民争为不义也。强国，令其民争乐用也；弱国，令其民争竞不用也。夫争行义乐用与争为不义竞不用，此其为祸福也，天不能覆，地不能载。晋文公伐原，与士期七日。七日而原不下，命去之ใ。谋士言曰：“原将下矣。”师吏请待之ใ，公曰：”信，国之宝也。得原失宝，吾不为ฦ也。”遂去之ใ。明年，复伐之ใ，与士期必得原然後反。原人闻之，乃下。卫人闻之，以文公之信为至矣，乃归文公。故曰“攻原得卫”者，此之谓也。文公非不欲得原也，以不信得原，不若勿得也。必诚信以得之。归之者非独卫也。文公可谓知求欲矣。
贵信
七曰：凡人主必信，信而又信，谁人不亲？故《周书》曰：“允哉！允哉！”
以言非信则百事不满也。故信之为功大矣。信立则虚言可以赏矣。虚言可以赏，则ท六合之内皆为己้府矣。信之所及，尽制之矣。制ๆ之而不用，人之有也；制之ใ而用之，己之有也。己有之，则天地之物毕为ฦ用矣。人主有见此论者，其王不久矣；人臣有知此论者，可以为王者佐矣。天行不信，不能ม成岁；地行不信，草木不大。春之德风；风不信，其华不盛，华不盛，则ท果实不生。夏之德暑，暑不信，其土不肥，土不肥，则长遂不精。秋之德雨，雨不信，其谷不坚，谷不坚，则ท五种不成。冬之德寒，寒不信，其地不刚ธ，地不刚ธ，则冻闭不开。天地之大，四时之ใ化，而犹不能ม以不信成物，又况乎人事？君臣不信，则百姓诽谤，社稷不宁。处官不信，则少不畏ั长，贵贱相轻。赏罚不信，则ท民易犯法，不可使令。交友不信，则离散郁怨，不能相亲。百工不信，则器械苦伪，丹漆染色不贞。夫可与为始，可与为终，可与尊通，可与卑穷者，其唯信乎！信而又信，重袭於身，乃通於ไ天。以此治人，则膏雨甘露降矣，寒暑四时当矣。齐桓公伐鲁。鲁人不敢轻战，去鲁国五十里而封之。鲁请比关内侯以听，桓公许之。曹翙谓鲁庄公曰：“君宁死而又死乎，其宁生而又生乎ๆ？”庄公曰：“何谓也？”曹翙曰：“听臣之ใ言，国必广大，身必安乐，是生而又生也；不听臣之言，国必灭亡，身必危辱，是死而又死也。”庄公曰：“请从。”於是明日将盟，庄公与曹翙皆怀剑至於坛上。庄公左搏桓公，右抽剑以自承，曰：“鲁国去境数百里。今去境五十里，亦无生矣。钧其死也，戮於君前。”管仲、鲍叔进。曹翙按剑当两陛之ใ间曰：“且二君将改图，毋或进者！”庄公曰：“封於汶则可，不则请死。”管仲曰：“以地卫君，非以君卫地。君其许之！乃ี遂封於汶南，与之盟。归而欲勿予，管仲曰：“不可。人特劫君而不盟，君不知，不可谓智；临ภ难而不能勿听，不可谓勇；许之而不予，不可谓信。不智不勇不信，有此三者，不可以立功名。予之，虽亡地，亦得信。以四百里之地见信於ไ天下，君犹得也。”庄公，仇也；曹翙，贼也。信於ไ仇贼，又况於非仇贼者乎？夫九合之而合，壹匡之ใ而听，从此生矣。管仲可谓能因物矣。以辱为ฦ荣，以穷为ฦ通，虽失乎前，可谓後得之矣。物固不可全也。
举难
八曰：以全举ะ人固难，物之情也。人伤尧以不慈之ใ名，舜以卑父之号，禹以贪位之ใ意，汤、武以放弑之谋，五伯以侵夺之事。由此观之，物岂可全哉？故君子责人则以人，自责则ท以义。责人以人则ท易足，易足则ท得人；自责以义แ则ท难为非，难为ฦ非则ท行饰。故任天地而有馀。不肖者则不然。责人则以义，自责则以人。责人以义แ责难瞻，难瞻则失亲；自责以人则易为，易为ฦ则ท行苟。故天下之ใ大而不容也，身取危，国取亡焉。此桀、纣、幽、厉之行也。尺之木必有节目，寸之玉必有瑕适。先王知物之ใ不可全也，故择务而贵取一也。季孙氏劫公家，孔子欲谕术则见外，於是受养而便说。鲁国以訾。孔子曰：“龙食乎清而游乎清，螭食乎清而游乎ๆ浊，鱼食乎浊而游乎浊。今丘上不及龙，下不若鱼，丘其螭邪！”夫欲立功者，岂得中绳哉？救溺者濡，追逃者趋。魏文侯弟曰季成，友曰翟璜。文侯欲相之ใ，而未能决，以问李克，李克对曰：“君欲置相，则问乐腾与王孙苟端孰贤。”
文侯曰：“善。”以王孙苟端为不肖，翟璜进之；以乐腾为贤，季成进之ใ。故相季成。凡听於主，言人不可不慎。季成，弟也，翟璜，友也，而犹不能知，何由知乐腾与王孙苟端哉？疏贱者知，亲习者不知，理无自然。自然而断ษ相，过。李克之对文侯也亦过。虽皆过，譬之ใ若金之与木，金虽柔，犹坚於木。孟尝君问於ไ白圭曰：“魏文侯名过桓公，而功不及五伯，何也？”白圭对曰：“文侯师子夏，友田à子方แ，敬段干木，此名之所以过桓公也。卜相曰‘成与璜孰可’，此功之所以不及五伯也。相也者，百官之长也。择者欲其博也。今择而不去二人，与用其雠亦远矣。且师友也者，公可也；戚爱也者，私安也。以私胜公，衰国之ใ政也。然而名号显荣者，三士羽翼之也。”宁戚欲干齐桓公，穷困无以自进，於ไ是为商旅将任车以至齐，暮宿於ไ郭门之外。桓公郊迎客，夜开门，辟任车，爝火甚盛，从者甚众。宁戚饭牛居车下，望桓公而悲，击牛角疾歌。桓公闻之ใ，抚其仆之手曰：“异哉！之歌者非常人也！”命後车载之。桓公反，至，从者以请。桓公赐之ใ衣冠，将见之。宁戚见，说桓公以治境内。明日复见，说桓公以为天下。桓公大说，将任之ใ。群臣争之ใ曰：“客，卫人也。卫之ใ去齐不远，君不若使人问之。而固贤者也，用之未晚也。”桓公曰：“不然。问之，患其有小恶。以人之小恶，亡人之ใ大美，此人主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已。”凡听必有以矣，今听而不复问，合其所以也。且人固难全，权而用其长者，当举也。桓公得之矣。
恃君览第八
恃君
一曰：凡人之性，爪牙不足以自守卫，肌肤不足以捍寒暑，筋骨不足以从利辟害，勇敢不足以却猛禁悍。然且犹裁万物，制ๆ禽兽，服狡虫，寒暑燥湿弗能ม害，不唯先有其备，而以群聚邪！群之可聚也，相与利之也。利之ใ出於ไ群也，君道立也。故君道立则利出於ไ群，而人备可完矣。昔太古尝无君矣，其民聚生群处，知母不知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ใ别，无上下长幼之道，无进退揖让之礼ึ，无衣服履带宫室畜积之便，无器械舟车城郭险阻之ใ备。此无君之患。故君臣之ใ义แ，不可不明也。自上世以来，天下亡国多矣，而君道不废者，天下之利ำ也。故废其非君，而立其行君道者。君道何如？利而物利章。非滨之东，夷秽之乡，大解、陵鱼、其、鹿野、摇山、扬岛、大人之居，多无君；扬、汉之南，百越之际，敝凯诸、夫风、馀靡之地，缚娄、阳禺、驩兜之ใ国，多无君；氐、羌、呼唐、离水之西，僰人、野人、篇笮之ใ川，舟人、送龙、突人之乡，多无君；雁门之北，鹰隼、所鸷、须ี窥之国，饕餮、穷奇之地，叔逆之所，儋耳之ใ居，多无君。此四方แ之无君者也。其民麋鹿禽兽，少者使长，长者畏壮，有力者贤，暴傲者尊，日夜相残，无时休息，以尽其类。圣人深见此患也，故为ฦ天下长虑，莫如置天子也；为一国长虑，莫如置君也。置君非以阿君也，置天子非以阿天子也，置官长非以阿官长也。德衰世乱，然後天子利ำ天下，国君利国，官长利ำ官。此国所以递兴递废也，乱难之所以时作也。故忠臣廉士，内之ใ则谏其君之过也，外之则死人臣之义แ也。豫让欲杀赵襄子，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为乞人而往乞於其妻之ใ所。其妻曰：
状貌无似吾夫者，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炭以变其音。其友谓之曰：
子之所道甚难而无功。谓子有志则ท然矣，谓子智则不然。以子之材而索事襄子，襄子必近子。子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让笑而应之曰：“是先知报後知也，为ฦ故君贼新君矣，大乱ກ君臣之义แ者无此，失吾所为ฦ为ฦ之矣。凡吾所为ฦ为此者，所以明君臣之义也，非从易也。”柱厉叔事莒敖公，自以为不知，而去居於海上。夏日则食菱芡，冬日则食橡栗。莒敖公有难，柱厉叔辞其友而往死之。其友曰：“‘子自以为不知故去’今又往死之，是知与不知无异别ี也。”柱厉叔曰：“不然。自以为不知故去，今死而弗往死，是果知我也。吾将死之，以丑後世人主ว之不知其臣者也，所以激君人者之行，而厉人主之节也。行激节厉，忠臣幸於得察。忠臣察则君道固矣。”
长利ำ
二曰：天下之士也者，虑天下之长利，而固处之以身若也。利ำ虽倍於今，而不便於後，弗为ฦ也；安虽长久，而以私其子孙，弗行也。自此观之ใ，陈无宇之ใ可丑亦重矣，其与伯成子高、周公旦ຆ、戎夷也，形虽同，取舍之殊，岂不远哉？尧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高辞诸侯而耕。禹往见之ใ，则耕在野。禹趋就下风而问曰：“尧理天下，吾子立为ฦ诸侯。今至於我而辞之ใ，故何也？”伯成子高曰：“当尧之时，未赏而民劝，未罚而民畏ั。民不知怨，不知说，愉愉其如赤子。今赏罚甚数，而民争利ำ且不服，德自此衰，利自此作，後世之乱ກ自此始。夫子盍行乎？无虑吾农事！”协而櫌，遂不顾ุ。夫为诸侯，名显荣，实佚乐，继嗣皆得其泽，伯成子高不待问而知之，然而辞为ฦ诸侯者，以禁後世之乱也。辛宽见鲁缪公曰：“臣而今而後，知吾先君周公之ใ不若太公望封之ใ知也。昔者太公望封於营丘之渚，海阻山高，险固之地也。是故地日广，子孙弥隆。吾先君周公封於鲁，无山林溪谷之险，诸侯四面以达。是故地日削，子孙弥杀。”辛宽出，南宫括入见。公曰：“今者宽也非周公，其辞若是也。”南宫括对曰：“宽少者，弗识也。君独不闻成王之定成周之说乎？其辞曰：‘惟余一人，营居于成周。惟余一人，有善易得而见也，有不善易得而诛也。’故曰善者得之，不善者失之ใ，古之道也。夫贤者岂欲其子孙之ใ阻山林之险以长为无道哉？小人哉宽也！”今使燕爵为鸿鹄凤皇虑，则必不得矣。其所求者，瓦之间隙，屋之ใ翳蔚也，与一举ะ则ท有千里之ใ志，德不盛、义不大则不至其郊。愚庳之ใ民，其为ฦ贤者虑，亦犹此也。固妄诽訾，岂不悲哉？戎夷违齐如鲁，天大寒而後门，与弟子一人宿於ไ郭外。寒愈甚，谓其弟子曰：“子与我衣，我活也；我与子衣，子活也。我，国士也，为天下惜死；子，不肖人也，不足爱也。子与我子之衣。”弟子曰：
夫不肖人也，又恶能与国士之衣哉？”戎夷大息叹曰：“嗟乎！道其不济夫！”
解衣与弟子，夜半而死。弟子遂活，谓戎夷其能必定一世，则未之ใ识。若夫欲利人之心，不可以加矣。达乎分，仁爱之心识也，故能以必死见其义แ。
知分
三曰：达士者，达乎死生之分，达乎死生之分。则ท利害存亡弗能ม惑矣。故晏子与崔杼盟而不变其义。延陵季子，吴人愿以为王而不肯。孙叔敖三为令尹而不喜，三去令尹而不忧。皆有所达也。有所达则物弗能ม惑。荆有次非者，得宝剑于干遂。还反涉江，至於ไ中流，有两ä蛟夹绕其船。次非谓舟人曰：“子尝见两蛟绕船能ม两活者乎？”船人曰：“未之见也。”次非攘臂袪衣，拔宝剑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弃剑以全己，余奚爱焉！”於是赴江刺๐蛟，杀之而复上船。舟中之人皆得活。荆王闻之ใ，仕之执圭。孔子闻之曰：“夫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弃剑者，其次非之谓乎ๆ！”禹南省，方济乎江，黄龙负舟。舟中之人五色无主。禹仰视天而叹曰：“吾受命於天，竭力以养人。生，性也；死，命也。余何忧於龙焉？龙俯耳低尾而逝。”则禹达子死生之分、利害之ใ经也。凡人物者、阴阳之化也。阴阳者，造乎天而成者也。天固有衰嗛废伏，有盛盈坌息；人亦有困穷屈匮，有充实达遂。此皆天之容物理也，而不得不然之数也。古圣人不以感私伤神，俞然而以待耳。晏子与崔杼盟。其辞曰：“不与崔氏而与公孙氏者，受其不祥！”晏子俯而饮血，仰而呼天曰：“不与公孙氏而与崔氏者，受此不祥！”崔杼不说，直兵造胸，句兵钩๗颈，谓晏子曰：“子变子言，则ท齐国吾与子共之；子不变子言，则今是已！”晏子曰：“崔子，子独不为夫《诗》乎！《诗》曰：莫莫葛藟，延于条枚。凯弟君子，求福不回。’婴且可以回而求福乎？子惟之矣！”
崔杼曰：“此贤者，不可杀也。”罢兵而去。晏子援绥而乘๖，其仆将驰，晏子抚其仆之手曰：“安之ใ！毋失节！疾不必生，徐不必死。鹿生於山，而命悬於ไ厨。今婴之命有所悬矣。”晏子可谓知命矣，命也者。不知所以然而然者也。人事智巧ู以举ะ错者，不得与焉。故命也者，就之未得，去之ใ未失，国士知其若此也，故以义แ为之ใ决而安处之。白圭问於邹้公子夏后启曰：“践绳之ใ节，四上之志，三晋之ใ事，此天下之豪英。以处於ไ晋，而迭闻晋事，未尝闻践绳之节、四上之志。愿得而闻之。”夏后启曰：“鄙人也，焉足以问？”白圭曰：“愿公子之毋让也！”
夏后启曰：“以为可为，故为ฦ之，为ฦ之，天下弗能禁矣；以为不可为，故释之ใ，释之，天下弗能使矣。”白圭曰：“利弗能ม使乎ๆ？威แ弗能ม禁乎？”夏后启曰：
生不足以使之，则利ำ曷足以使之矣？死不足以禁之，则害曷足以禁之矣？”白圭无以应。夏后启辞而出。凡使贤不肖异：使不肖以赏罚，使贤以义。故贤主之ใ使其下也必义，审赏罚，然後贤不肖尽为ฦ用矣。
召类
四曰：类同相召，气同则合，声比则应。故鼓宫而宫应，鼓角而角动。以龙致雨，以形逐影。祸福之所自来，众人以为命，焉不知其所由。故国乱非独乱，有必召寇。独乱未必亡也，召寇则ท无以存矣。凡兵之用也，用於利ำ，用於义。攻乱则ท服，服则攻者利；攻乱则义，义แ则攻者荣。荣且利，中ณ主犹且为ฦ之，有况於贤主乎？故割地宝器戈剑、卑辞屈服，不足以止攻，唯治为足。治则ท为ฦ利者不攻矣，为名者不伐矣。凡人之攻伐也，非为ฦ利则ท固为ฦ名也。名实不得，国虽强大，则ท无为ฦ攻矣。兵所自来者久矣。尧战於丹水之浦æ，以服南蛮；舜却苗民，更易其俗；禹攻曹、魏、屈骜、有扈，以行其教。三王以上，固皆用兵也。乱则用，治则ท止。治而攻之，不祥莫大焉；乱ກ而弗讨，害民莫长焉。此治乱之ใ化也，文武之ใ所由起也。文者爱之ใ徵也，武者恶之ใ表也。爱恶循义，文武有常，圣人之元也。譬之若寒暑之序，时至而事生之。圣人不能为时，而能以事适时。事适於时者，其功大。士尹池为ฦ荆使於宋，司城子罕觞之。南家之ใ墙信絭於前而不直，西家之潦径其宫而不止。士尹池问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为ฦ鞔者也。吾将徙之，其父曰：‘吾恃为鞔以食三世矣，今徙之，是宋国之求鞔者不知吾处也，吾将不食。愿相国之忧吾不食也。’为是故，吾弗徙也。西家高，吾宫庳，潦之经吾宫也利，故弗禁也。”士尹池归荆，荆王适兴兵而攻宋，士尹池谏於荆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贤，其相仁。贤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荆国攻之，其无功而为天下笑乎！”故释宋而攻郑。孔子闻之ใ曰：“夫修之於庙堂之ใ上，而折冲乎ๆ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谓乎ๆ！”宋在三大万乘๖之间，子罕之ใ时，无所相侵，边境四益，相平公、元公、景公以终其身，其唯仁且节与？故仁节之为功大矣。故明堂茅茨蒿柱，土阶三等，以见节俭。赵简子将袭卫，使史默往睹之，期以一月。六月而後反，赵简子曰：“何其久ื也？”史默曰：“谋利而得害，犹弗察也。今蘧伯玉为相，史鳅佐焉，孔子为客，子贡使令於君前，甚听。《易》曰：
涣其群，元吉。’涣者贤也，群者众也，元者吉之始也。‘涣其群元吉’者，其佐多贤也。”赵简子按兵而不动。凡谋者，疑ທ也。疑则从义断ษ事。从义แ断事，则谋不亏。谋不亏，则名实从之。贤主ว之举ะ也，岂必旗偾将毙而乃ี知胜败哉？察其理而得失荣辱定矣。故三代之ใ所贵，无若贤也。
达郁๗
五曰：凡人三百六十节，九窍、五藏、六府。肌肤欲其比也，血脉欲其通也，筋骨欲其固也，心志欲其和也，精气欲其行也。若此则病无所居，而恶无由生矣。病之ใ留、恶之ใ生也，精气郁也。故水郁则为污，树郁则ท为蠹，草郁则为蒉。国亦有郁。主德不通，民欲不达，此国之郁也。国郁๗处久，则百恶并起，而万灾丛至矣。上下之相忍也，由此出矣。故圣王之贵豪士於忠臣也，为其敢直言而决郁๗塞也。周厉王虐民，国人皆谤。召公以告，曰：“民不堪命矣！”王使卫巫监谤者，得则杀之。国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以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召公曰：“是障之ใ也，非弭之也。防民之口，甚於ไ防川。川壅而溃，败人必多。夫民犹是也。是故治川者决之ใ使导，治民者宣之使言。是故天子听政，使公卿列ต士正谏，好学博闻献诗，矇箴，师诵，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而後王斟ต酌焉。是以下无遗善，上无过举ะ。今王塞下之口，而遂上之ใ过，恐为社稷忧。”王弗听也。三年，国人流王于彘。此郁之败也。郁๗者不阳也。周鼎著鼠，令马履之，为其不阳也。不阳者，亡国之俗也。管仲觞桓公。日暮矣，桓公乐之ใ而徵烛。管仲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君可以出矣。”公不说，曰：“仲父年老矣，寡人与仲父为ฦ乐将几之！请夜之ใ。”管仲曰：“君过矣。夫厚於味者薄於德，沈於乐者反於忧。壮而怠则失时，老而解则无名。臣乃今将为ฦ君勉之，若何其沈於酒也！”管仲可谓能立行矣。凡行之堕也於乐่，今乐而益饬；行之坏也於贵，今主欲留而不许。伸志行理，贵乐่弗为ฦ变，以事其主。此桓公之ใ所以霜也。列精z高听行乎齐湣王，善衣东布衣，白缟冠，颡推之ใ履，特会朝雨袪步堂下，谓其侍者曰：“我何若？”侍者曰：“公姣且丽。”列ต精z高因步而窥於井，粲然恶丈夫之状也。喟然叹曰：“侍者为吾听行於齐王也，夫何阿哉！又况於所听行乎？万乘之主，人之阿之亦甚矣，而无所镜，其残亡无日矣。孰当可而镜？其唯士乎ๆ！人皆知说镜之明己也，而恶士之明己也。镜之ใ明己้也功细，士之明己也功大。得其细，失其大，不知类耳。赵简子曰：“厥也爱我，铎也不爱我。厥之谏我也，必於无人之ใ所；铎之谏我也，喜质我於人中ณ，必使我丑。”尹铎对曰：“厥也爱君之丑也，而不爱君之过也；铎也爱君之过也，而不爱君之ใ丑也。臣尝闻相人於ไ师，敦颜而土色者忍丑。不质君於人中，恐君之不变也。”此简子之贤也。人主贤则人臣之ใ言刻๑。简子不贤，铎也卒不居赵地，有况乎在简子之侧哉！
行论
六曰：人主之行，与布衣异。势不便，时不利，事雠以求存。执民之命。执民之命，重任也，不得以快志为故。故布衣行此指於国，不容乡曲。尧以天下让舜。鲧为ฦ诸侯，怒於尧曰：“得天之道者为帝ຓ，得帝之ใ道者为三公。今我得地之道，而不以我为ฦ三公。”以尧为失论，欲得三公。怒甚猛兽，欲以为乱。比兽之角，能以为ฦ城；举其尾，能ม以为ฦ旌。召之不来，仿佯於野以患帝。舜於是殛之ใ於羽山，副之ใ以吴刀。禹不敢怨，而反事之。官为司空，以通水潦。颜色黎黑，步不相过，窍气不通，以中帝ຓ心。昔者纣为无道，杀梅伯而醢之，杀鬼侯而脯之ใ，以礼诸侯於ไ庙。文王流涕而咨之。纣恐其畔ึ，欲杀文王而灭周。文王曰：“父虽无道，子敢不事父乎？君虽不惠，臣敢不事君乎？孰王而可畔ึ也？”纣乃ี赦之ใ。天下闻之，以文王为畏上而哀下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齐攻宋，燕王使张魁将燕兵以从焉，齐王杀之。燕王闻之ใ，泣数行而下，召有司而告之曰：“余兴事而齐杀我使，请令举兵以攻齐也。”使受命矣。凡繇进见，争之ใ曰：“贤王故愿为臣。今王非贤主也，愿辞不为臣。”昭王曰：“是何也？”对曰：“松下乱，先君以不安弃群臣也。王苦痛之，而事齐者，力不足也。今魁死而王攻齐，是视魁而贤於先君。”王曰：“诺。”请王止兵，王曰：“然则若何？”凡繇对曰：“请王缟素辟舍於ไ郊，遣使於齐，客而谢焉，曰：‘此尽寡人之ใ罪也。大王贤主也，岂尽杀诸侯之使者哉？然而燕之使者独死，此弊邑之择人不谨也。愿得变更请罪。’”使者行至齐，齐王方大饮，左ุ右官实御者甚众，因令使者进报。使者报，言燕王之甚恐惧而请罪也。毕，又复之，以矜左ุ右官实。因乃小使以反令燕王复舍。此济上之ใ所以败，齐国以虚也。七十城，微田à单，固几不反。湣王以大齐骄而残，田单以即墨城而立功。诗曰：
将欲毁之，必重累之；将欲踣之，必高举之。”其此之ใ谓乎！累矣而不毁，举矣而不踣，其唯有道者乎ๆ！楚庄王使文无畏ั於齐，过於宋，不先假道。还反，华元言於宋昭公曰：“往不假道，来不假道，是以宋为野鄙也。楚之会田也，故鞭君之仆於ไ孟诸。请诛之。”乃ี杀文无畏於ไ扬梁之堤。庄王方แ削袂，闻之ใ曰：“嘻！”
投袂而起。履及诸庭，剑及诸门，车及之蒲疏ຕ之市。遂舍於ไ郊。兴师围宋九月。宋人易子而食之，析骨而爨之。宋公肉袒执牺，委服告病，曰：“大国若宥图之ใ，唯命是听。”庄王曰：“情矣宋公之言也！”乃为却四十里，而舍於卢门之ใ阖，所以为成而归也。凡事之本在人主，人主之患，在先事而简人。简人则事穷矣。今人臣死而不当，亲帅士民以讨其故，可谓不简人矣。宋公服以病告而还师，可谓不穷矣。夫舍诸侯於汉阳而饮至者，其以义แ进退邪！强不足以成此也。
骄恣
七曰：亡国之ใ主，必自骄，必自智，必轻物。自骄则简士，自智则专独，轻物则无备。无备召祸，专独位危，简士壅塞。欲无壅塞，必礼ึ士；欲位无危，必得众；欲无召祸，必完备。三者，人君之大经也。晋厉公侈淫，好听谗人，欲尽去其大臣而立其左右。胥童谓厉公曰：“必先杀三郄。族大多怨，去大族不逼。公曰：“诺。”乃使长鱼矫杀郄犨、郄锜、郄至于朝，而陈其尸。於是厉公游于匠丽氏，栾书、中行偃劫而幽之。诸侯莫之ใ救，百姓莫之ใ哀。三月而杀之。人主之患，患在知能害人，而不知害人之不当而反自及也。是何也？智短也。智短则不知化，不知化者举自危。魏武侯谋事而当，攘臂疾言於庭曰：“大夫之虑，莫如寡人矣！”立有间，再三言。李悝趋进曰：“昔者楚庄王谋事而当，有大功，退朝而有忧色。左右曰：‘王有大功，退朝而有忧色，敢问其说？’王曰：‘仲虺有言，不谷说之ใ。曰：“诸侯之德，能自为取师者王，能ม自取友者存，其所择而莫如己者亡。”今以不谷之ใ不肖也，群臣之谋又莫吾及也，我其亡乎！’”曰：
此霸王之所忧也，而君独伐之，其可乎ๆ！”武侯曰：“善。”人主之ใ患也，不在於自少，而在於自多。自多则辞受，辞受则原竭。李悝可谓能谏其君矣，壹称而令武侯益知君人之道。齐宣王为大室，大益百亩，堂上三百户。以齐之大，具之三年而未能成。群臣莫敢谏王。春居问於宣王曰：“荆王释先王之礼ึ乐，而乐่为轻，敢问荆国为有主ว乎ๆ？”王曰：“为ฦ无主ว。”“贤臣以千数而莫敢谏，敢问荆国为ฦ有臣乎？”王曰：“为无臣。”“今王为ฦ大室，其大益百亩，堂上三百户。以齐国之大，具之三年而弗能成。群臣莫敢谏，敢问王为ฦ有臣乎？”王曰：“为无臣。”春居曰：“臣请辟矣！”趋而出。王曰：“春子！春子！反！何谏寡人之晚也？寡人请今止之ใ。”遽召掌书曰：“书之！寡人不肖，而好为ฦ大室。春子止寡人。”箴谏不可不熟。莫敢谏若，非弗欲也。春居之所以欲之与人同，其所以入之ใ与人异。宣王微春居，几为天下笑矣。由是论之ใ，失国之主ว，多如宣王，然患在乎无春居。故忠臣之ใ谏者，亦从入之，不可不慎。此得失之本也。赵简子沈鸾徼於河，曰：“吾尝好声色矣，而鸾徼致之；吾尝好宫室台榭矣，而鸾徼为ฦ之；吾尝好良马善御矣，而鸾徼来之ใ。今吾好士六年矣，而鸾徼未尝进一人也。是长吾过而绌善也。”故若简子者，能厚以理督责於ไ其臣矣。以理督责於其臣，则人主ว可与为善，而不可与为非；可与为直，而不可与为枉。此三代之盛教。
观表
八曰：凡论人心，观事传，不可不熟，不可不深。天为高矣，而日月星辰云气雨露未尝休也；地为大矣，而水泉草木毛羽裸鳞未尝息也。凡居於天地之间、六合之内者，其务为相安利也，夫为相害危者，不可胜数。人事皆然。事随心，心随欲。欲无度者，其心无度。心无度者，则ท其所为不可知矣。人之心隐匿难见，渊深难测。故圣人於事志焉。圣人之所以过人以先知，先知必审徵表。无徵表而欲先知，尧、舜与众人同等。徵虽易，表虽难，圣人则不可以飘矣。众人则ท无道至焉。无道至则以为神，以为幸。非神非幸，其数不得不然。郈成子、吴起近之矣。郈成子为ฦ鲁聘於晋，过卫，右宰谷臣止而觞之。陈乐而不乐่，酒酣而送之以璧。顾反，过而弗辞。其仆曰：“向者右宰谷臣之觞吾子也甚欢，今侯渫过而弗辞？”郈成子曰：“夫止而觞我，与我欢也。陈乐而不乐，告我忧也。酒酣而送我以璧，寄之我也。若由是观之，卫其有乱ກ乎ๆ！”倍卫三十里，闻甯喜之难作，右宰谷臣死之ใ，还车而临，三举而归。至，使人迎其妻子，隔宅而异之，分禄而食之。其子长而反其璧。孔子闻之ใ，曰：“夫智可以微谋、仁可以托财者，其郈成子之谓乎ๆ！”郈成子之观右宰谷臣也，深矣妙矣。不观其事而观其志，可谓能观人矣。吴起治西河之外，王错谮之於魏武侯，武侯使人召之。吴起至於岸门，止车而休，望西河，泣数行而下。其仆谓之ใ曰：“窃观公之ใ志，视舍天下若舍屣。今去西河而泣，何也？”吴起雪泣而应之ใ曰：“子弗识也。君诚知我，而使我毕能，秦必可亡，而西河可以王。今君听谗人之议，而不知我，西河之为秦也不久ื矣，魏国从此削矣。”吴起果去魏入荆，而西河毕入秦。魏日以削，秦日益大。此吴起之所以先见而泣也。古之善相马者，寒风是相口齿，麻朝相颊，子女厉相目，卫忌相髭，许鄙相尻，投伐褐相胸ถ胁，管青相膹吻，陈悲相股脚，秦牙相前，赞君相後。凡此十人者，皆天下之ใ良工ื也。其所以相者不同，见马之ใ一徵也，而知节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坚脆，能ม之ใ长短。非独相马然也，人亦有徵，事与国皆有徵。圣人上知千岁，下知千岁，非意之也，盖有自云也。绿图幡薄，从此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