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工段上，有个叫翁大龅牙的工段长接见了我，他穿着一件到处都是补丁的牛仔衫，衣服拉链也坏了，就用一根麻绳扎在腰里，这副样子要多惨有多惨。翁大龅牙蹲在一张铁ກ凳子上，也没问我名字，也没带我参观车间，他对我说："小逼样，去扛二十袋亚钠่。"ิ我很讨厌他的腔调，就问他："什么是亚钠？"他说是亚硝酸钠่，还怪我没文化，连亚钠都不知道。我按他说的，跑到行车边上，二十公斤一袋的亚硝酸钠，一次扛两ä包。翁大龅牙在休息室里看着我，等我扛完了，他说："ิ拆包，全部ຖ倒进锅子里。"我不动声色，拔出电工ื刀，把蛇皮袋拉了一道口子，将二十包东西悉数倒进去。翁大龅牙说："过两个钟头来叫我。"ิ
我去糖精车间上班之ใ前，长脚和小李请我吃饭。长脚哭了，说："ิ小路，都怪我不好。"我喝着白酒，说："关你鸟事啊？"ิ长脚说："我去考夜大，你也跟着去考夜大，然后你就被送去上三班了。"ิ我说："你神经病，我去上三班是因为我调戏化验室小姑娘，而且被厂长抓到了。这跟你没关系。"长脚๐还是不能释然，只管哭。后来我们被他哭烦了，小李说："ิ反正明年还有一大批人要去糖精车间。"ิ我说："我先走一步，在那ว儿等你们。"ิ长脚睁大眼睛说："ิ我不去！我情愿辞职也不去！"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爱，竟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我的9eet不知道跑到เ哪里去了，而且做爱也不大成功，时间很短。我归咎于三班颠倒，内分泌失调，但她也好像有点蔫，做爱中ณ途还突然睁开眼睛看我，把我吓了一跳，当场失控，这种射精几乎等于是遗精。我觉得当时在她眼里看到的是一种杀人犯的眼神，但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想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总而言之ใ，会有一点绝望吧。事后她还安慰我，说每个男人都会出现这种情况，遗精，射精，早泄，阳痿，都是必然要经历的。
她说："你不也一样吗？你又写诗，又要绑雷管，搞得一会儿崇高一会儿暴力，我也不觉得这两ä件事可以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
那阵子因为ฦ临考，她不再和我做爱，也不让我去她家。我在糖精车间倒三班，倒得天昏地暗，性欲一下子没了，也懒得去找她。到เ她家之ใ后，她给我煮ุ了两个鸡蛋，放了点糖，让我吃下去。这是所谓补身体的办法，那ว阵子她自己้也就吃面条，图方แ便。她说我精神不振，看上去瘟头瘟脑的。我说："大姐，我夜班下来还没睡，我当然精神不振。"她有点失望。我说："你是不是要做爱啊？"她说："呸，你还是先睡会儿吧。"我听了她的话，加上肚子里有了两个热鸡蛋衬底，睡意当头砸来，倒在她床上就开始打呼。
后来她从操场那边走过来，头被风吹得歪歪斜ฒ斜。她问我："今天夜班？"
生关系之后，有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说在厂里互相看到เ，眼神就会不一样。我们厂里有那么几对，谈了恋爱之后，经常在厂里挎着膀子量地皮，从甲醛车间晃到เ糖精车间，从司机班晃到锅炉房，十分招摇。师傅们站在窗口，看到他们走过来，就会大惊小怪地说："压路机来了。"然后对着他们品头论足。这些待遇我都没有，一则是她不愿意跟我在工ื厂里压马路，二则我也觉得在甲醛和糖精之间卿卿我我，实在是没什么可自豪的。事实上，我连中饭都不跟她一起吃，她是干部餐，我是工人餐。我们就用眼神交流，我和她都是大眼睛，交流起来很有美感。
我把那ว天老头损我的话告诉白蓝，白蓝ณ说，无所谓啊，随便他去说吧。但真的做爱的时候，她又不由得克制ๆ住自己的呻吟。她还问我，这样是不是有点扫兴，我说挺好的，我喜欢那种克制ๆ克制ๆ最后克制不住的声音，写诗也是这样，一上来就"啊"的诗歌，多半是拍领ๆ导马屁的，没有真感情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