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早上在伙房打饭，听见李工会在饭桌上大谈愚人节的奇闻逸事，使6工ื大长见识，才知道愚人节是与国际接轨的产物，说的是聪明人如何愚弄人的节日。饭后去工棚办公室，桌子上有一份文件，竟然是他的任命通知。十多天前，就是春分这天，自己已๐经被任命为这个ฐ队的副队长了。自去年夏天从另册脱身之后，他就立誓，一要把本职工作做好，二决不多管闲事。敏于事而讷于言，就够标准了；真有事干，又不受气，还奢求其他什么呢。他中等个头，两ä鬓斑白，肌肉开始松驰，眼睛也在昏花，并不能言善辩，也不强闻博记，托三中全会的福，能安度晚年就好了。他突然想起今天是愚人节，于是，又反复把文件端详了两次。才在那公文处理笺上，慢慢地写上“已๐阅”的字样，同时，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用昏花的眼睛，向外面张望。
这就是工ื地。一处桥梁工地。当今的一些艺术家们，把读者、观众给弄糊涂ิ了。一说起桥梁，不是“长虹卧波”，就是“飞跨天堑”；不是“岸断ษ千尺”，就是“河宽百丈”；不是“浊浪排室”，就是“惊涛拍岸”。一说到เ工地，不是“车水马龙”，就是“塔架高耸”，再不然就是“号子高昂”、“机器轰鸣”，乃至把文工ื团的报幕单也开在这儿了，什么“交响乐”“鸣奏曲”“合唱调”等等之类。不过，这儿，6工ื变为6๔队长的这儿，这个ฐ省公路筑路第九工ื程处桥梁工程队的这个小岔河桥梁工ื地，扫兴得很，决不是这回事儿。
起眼看吧，包括6工ื住房在内，属于住房、伙房、库房、洗澡房等“房”字号的，加上办公室、学习室、会议室、医务室、事务室等“室”字号的一并在内，不过是五排三十余间大小不等的房子，一律是土墙毡顶、素า土地坪、牛肋窗儿，笆笆门儿。汽车、拌合机、推土机、压路机、碎石机，青一色的露天放置。虽然桥未修，但河却可过。河滩便道修得还整齐。汽车过处，激起白色水花。近日春雨已，不时的小雨，使河水泛黄，但只要三两小时水峰一过，便道略加修整，又是通途。
这儿要修的桥，仅是在距住地百米之ใ外的上游，架设一道三十八米的拱桥而已๐。这种和赵州桥同跨的桥梁，按今日公路桥梁的规定，不过最小的大桥。但偏偏这小岔河桥，是近日被学者口诛笔伐的“三边工程”，是说“边勘察、边设计、边施工ื”这份意思。你看，桥的引道，桥基都已经做好了，但它的上部构造，则不知是要现浇呢？还是吊装ณ？方案据说正由处送往省城定案，好在一切都来得及。只要在六月九日之前，把主拱浇注完毕，或者共肋吊装完毕，以后洪水来了，也不要紧。桥的通车总是订在什么国庆呀、元旦呀这类日子，时间是充裕ษ的。至于六月九日，这不过是从一份气象资料é确定的对二十年来平均雨季进入的划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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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才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的同志，都要有一番๘作为。那种为自己打算的人，什么住的房子要宽敞，坐的汽车要避震器良好，办公室宜套间之类，于今已为数很少了。要有所作为，则为ฦ共性。具体办法，不尽相同。或雄才大略๓，或深谋远虑；有快刀斩麻、有温灸浅针；有硬碰硬，有柔克刚ธ。于是调整人事，改变科室，拟长远规划ฐ，订临时措施；司政演说，作开场表态。反正并非一概ฐ正确，但确也不可或缺。可惜我们的6工ื，啊、6๔队长了，他却要先把这一切省略，——原来他在签了“已阅”上任副队长之后的第二天清晨，就得瞪起一双大眼，来研究贯彻下面一批的资料了。
起的一份，是转来的《雨情通报》。通报上把天气趋势，分析得玄之ใ又玄。从宏观着眼，先就拉至太阳系的“九星聚会”；逐步缩小，谈及年来太阳公公、月亮婆婆共计七次遭狗咬；再谈到国、省、区的气象动态，当然没有小岔河的情况了。从历史着眼，一下就谈一百来年的统计资料，一会儿谈的“频率”，一会儿说“机遇”。足足看了一个钟头，6工才看懂ฦ，是在说，要早ຉ一点、快一点加强防范；要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措施早采取，否则，洪水不来便罢，来了，造成损失，责任就在读资料é的足下身上。
中间那ว份，是“科研任务合同”。内容是上级与有关院校挂勾，共同攻关，要用一种听起来令人悦耳，想起来可能怵的工ื艺：叫做什么“轻型双燕式复合组装ณ拱架”来作实验，上面是钢筋混凝土的桁架拱。有拱架及吊装图纸，还有机械设备和拱架主件。但要在6๔队长这儿来施工ื，来收集观察数据。
尾后一份叫贯彻意见，内容广大深宏。先是强调重要性，要填补“空白”；次说既是实验，就不怕失败，“失败是成功之母”；后又说难免要付学费，“兹再增拨实验费壹万柒仟伍佰元整”；最后则是自力更生、兢兢业业、精心施工、大胆细心、战略๓战术、重视藐视、热情镇定、在望再握，等等等等。
今天，当这一份新工ื艺从建筑安装到เ施工组织设计，都“历史地”落在我们6队长头上的时候，他实在有点犯愁。
这时，他听见了来自四面八方แ的声音：“6๔队长，这下看你的了呵！”，这一批声音中，有些儿甜、有些儿辣，有些儿苦；这些，他都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