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个月回上海几天，回上海就必来妹头家。妹头的爸爸妈妈就好像已经承认了他似的，他们并不嫌他是崇明农场的，晓得他早晚是要回来的。而且，他还使他们想起远在黑龙江的大孩子，同样是戴眼镜，同样是斯文的读书人的样子。他们喜欢家中有成年的男孩子进出，这使他们感到有了依靠。所以，他来，还都留饭，妹头的父亲与他喝点酒，有点老少兄弟的意思。妹头和他呢？也很要好。他们两人最热烈的时候，也说不上是"ิ爱"ิ。"爱"ิ这个ฐ字在他俩，总有些言过其实似的，有点肉麻。他们就是要好。两人一同逛马路，吃冷饮，买东西。现在，妹头就叫他"小白"，择"白乌ไ驹"ิ的"白"宇，好像他是姓白。起先她叫，他不应，她再多叫几声，他也不得不应了。就这样，连阿娘也叫他"小白"了。小白现在晒黑了些，也不太黑，他们农场其他知识青年相比，还算是白的。他黑一点，倒显得瘦和结实了。事实上，他也确是瘦了，还长了些，终于有一米七二了。所以，小白看上去成熟了，甚至，有一点英俊。在农场里，学会了抽烟，也耳闻目睹了如何交女朋友。总之ใ，他的内心也成熟ງ了。他自然地，就想和妹头一起尝试一下男女之间的事情。
下一天，他如约去了妹头的家。他无数次地走过这个弄口，这个ฐ弄口处在这条街的最重要的路段上。食品店，油条铺，文具店，书店，还有阿五头家的公寓弄堂，都在它的附近。可是他这是第一次走进去，心里竟有着几分悸动。每一条弄堂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习性，有着不同的气味，并且包裹得很严。就好像古代的部落，有着一种封闭自守的性质。走在妹头家的弄堂里，他觉得妹头也变得不可思议了。他的大头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潺潺地流着汗。他们这些男生女生都没有午睡的习惯，也不怕热，在别人午睡的时候，他们串ธ着门。弄堂里很清静，人们都躲在家里，太阳把石板地晒得白森森的。妹头家内阳台的窗户上垂挂了竹帘子，竹帘ຈ的缝隙里，透着耀眼的亮光，显得房间就有些暗，但却令人心安。妹头穿了一件无袖的方领衫，和一条花布裙ำ子，裙ำ子稍短，露出了浑圆的膝头。上下两种花色不一样，一种是绿花，一种是桔色的花，显见得是不经意的家中的穿戴，却很意外地相配。妹头郑重也做得主ว地煮了一锅绿豆汤，早起就煮好凉在那ว里，现在还微温着，他喝了一碗，豆大的汗珠都出来了。她就绞了把毛巾给他，上面有着香皂和百雀灵香脂的气味，不是像阿五头和他那ว样的浓厚的人气，还有馊气。经这一会开场式的忙碌，终于把他安顿ู下来，两人的尴尬也好了些，渐渐地适应了新า的处境。她这才想起去拿哥哥的白烨树皮的信给他看。柔软的白桦树皮上，写着流畅ม的钢笔字，抄写着一些激情洋溢的诗句，他看了看就放在了一边。妹头把缝纫机从内阳台拖进房间，接着她的永远不会完尽的缝纫活计。缝纫机的走针ฤ声，十分轻快，她又是十二分的熟ງ练，一边踩着机器，一边同他说话。她又变得多话，教他如何应付毕业分配，说倘若真叫他插队落户去，他就不去，赖着，怕什么เ，最最坏了，也不过是插队落户，还怕人家不让他去？倘若不让他去，正好。她学着精明厉害的成年妇女，撇着嘴，开导他：有什么เ呢？你说是不是？真是的！然后看透了的样子，摇摇头。
他几乎是对本班女生毫不认识的，甚至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他眼睛里只有"七○届的拉三"。而自从他对"七○届的拉三"起了嫌恶心之ใ后，她也退出了他的视野，他的视野里就再没有女生了。他只和阿五头要好，要好得有些缠绵。他们互相勾着颈脖走路。那年月里，小男孩也兴勾脖ๆ子的。他们勾着颈脖，走到เ人民广场，挤坐在一根水泥的隔离桩上面，讨论他们所看过的书。人民广场上方的一片天空，是少有的辽阔，心就变得十分旷远。广场四周的市声，漫到这里已经偃伏到地面上了。只看见那些甲壳虫大小的汽车往来着，悄然无声。
当时，学校里，比较引人注目的，是那ว几个，人称作"拉三"的女生。
李老师是一个精神略有些委靡的男人，传说他曾经患有结核病，从大学退学，病愈以后就来到这所小学校来教图画课。他的脸黄而瘦削，头却偏偏比较长，也不是那ว种时髦的，经过修饰的长，而是没什么型的，不经意而留แ长了。额本是想朝后梳，却没有梳平，于是便竖着。在春暖很久ื的天气里，他还穿着一件棉袄，蓝布罩衫的袖口很长地盖在手背上，中式的连肩的衣襟从他单薄的背膀上垂挂下去。看上去，他就像那种穿长衫的旧式的男人。可他一旦脱了棉袄，换上一件毛蓝洗白的中山装ณ，忽然又年轻起来，你现他几乎还是个少年人，而且很新派。上课时，他夹了教具走进课堂，将东西一放，就转身在黑板上作演示，同时简短地解释几句。他画得非常娴ຒ熟，自然还流露出不屑：画ฑ这点东西，还不是毛毛雨？这样，大约占去有三分之一的课时，还有三分之ใ二时间，他就让同学们照他的示范画，自己则坐在黑板一侧的下方，静静地等待下课。他虽然是有些病态，但出于幽默的天性，他并不忧郁๗。他脸上带着懒散的温和的笑容，略带打趣地批评学生，学生要是画得实在糟糕，他就说："ิ怕来！""怕来"是上海话形容难看的说法，好看则ท是"ิ趣来"。"来"是语气词。他说一口标准的上海话，不带任何乡音，比方苏州，宁波，或者本地的口音。苏州腔多少有些狎昵，尤其是男人来说，就有些轻佻；宁波音呢，难免有些卖弄风趣，便油滑了；本地话，指的是上海ร郊县的土语，倒是老实，可委实又太乡气重了。所以，这些口音多半是有些俚俗。上海话本又是杂合之ใ音，总是要有侧重的，偏偏李老师说的一口没有习气的上海话。他又不是刻๑意地，一字一句去咬，而是轻松，随便，自然。有一些难的音，他一吐口就是。比如仙鹤的"鹤"，上海ร话里是的舌根鼻音，他就这么เ音——"鹤"。他说话的声音不响，可也不是有意的轻柔，而是觉得不必要大声说的，还是带些懒โ散。妹头中意他的，就是这口上海ร话。还有，妹头喜欢有一些颓๙废气的男人。那种昂挺胸ถ，理直气壮的男人，会让她觉得有官腔。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就是昂挺胸，理直气壮的语言，所以是官腔的语言，而大队辅导员，则ท是个官腔的女人。总之，妹头不喜欢官腔，而颓๙废气，是与官腔最无干系的。所以，她就比较欣赏李老师。无意识地，她对图画ฑ课也比较别ี的课更有些兴趣。当然，也是一般的兴趣。她对美术并无特别ี的才能，只是能过得去而已๐。不过，有一次，李老师还是注意到了她。就像方才说的，李老师大半时间是让同学们自己画ฑ画，画ฑ完之后立即交上，当场批了分数，便可离开课堂，不必非等下课铃响。这一次，妹头送上她的作业时，李老师注意了一下她的名字：朱秀芝。其实这是个ฐ很大路的名字，但碰巧ู引起了李老师的联想。他问道：六年级一班的朱秀荪是你哥哥吗？这更可能是哥哥的名字给了李老师印象，因为一个男ç孩子名字里有个ฐ"秀"字，总有点特别，使人想到这也许是个ฐ班辈，所以才进一步留意到เ"朱秀芝"的名字。末尾又都是草字头的，这是认真起名的父母常用的手法。这表明李老师对日常生活中的细节，还是相当有兴致的。妹头回答"是"，李老师就说：你哥哥很巴๒结的。"巴结"也是上海ร话的说法，是"ิ努力"ิ"不放松"ิ的意思。
妹头家住的这间大间，南边，临ภ弄堂，还有个内阳台。妹头家在这个内阳台里做了个ฐ大大的文章。他们在内阳台的一侧，隔了一间，做成一个ฐ小卫生，里面有一个抽水马桶，还有一个洗脸池。底层只有一个小卫生间，是套在内客厅里，也就是与妹头家一墙之隔的，后面那家的房间里。因此，像对面的两户人家，因为ฦ隔不出地方แ装ณ卫生，不得不用马桶。二楼ä和三楼ä，因是作卧房设计的，有大卫生间，但又是套在某个房间里的，其余人家，也要用马桶。住在洋房里，却用马桶，虽然不相称，可也不奇怪。这城市，尤其是这闹市，就是有许多不相称。弄堂里有一童谣，便是唱的这个ฐ：赤膊戴领带，赤脚穿皮鞋。必要用沪语来唱，"领ๆ带"的"ิ带"和"皮鞋"ิ的"ิ鞋"ิ，是第一韵，"ิ花"韵，就响亮。节奏上呢？"赤膊"两ä个字后面带有副点，和接下去的"ิ戴领带"
在这同时，小白那边也把新房的安排方案拿出来了。这方案很简单，一句话，就是把底层让给他们做房间。阿娘和偶尔回家探亲的姐姐住到楼上，吃饭呢，还是在楼下，在他们的新า房里放一张吃饭桌子。妹头心里是想二楼做房间的，但再一想，楼上很是晒顶，要大人让房间毕竟不好意思，还有，她新า生出了一个念头，她决定要在楼下做一个ฐ卫生间。她宁可将外间灶间的隔墙往里面移一米，这样，她们的房间虽然要收缩四个平方แ的面积，但是这样就有了卫生间，不必在房里拦马桶间，也不必倒马桶，重要的是，房子的性质不一样了。再有，灶间也扩大了，可以连带做吃饭间，就不必在他们房间开饭了。所以，还是划得来。她主意定了，然后和小白商量，小白听了就有些头大。严格说，他们的事情一进入具体的操作，他就一直头大着。他也知道，这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那么เ，最好是做梦似地做过去。正好，这时候，阿五头回来了。阿五头患了肝炎，回家养病。小白再从农场回上海，就分出一半时间往阿五头那ว里跑。由于分离了这么久，之ใ间的疏远倒像是不曾有过似的，他们一下子又回到最好时候的那样。虽然各自都有了些决然不同的经历，却都搁下不提。他们是那种心有灵犀的朋友，不用多说，只要在一处，自然互相就懂ฦ了。他们又去了人民广场，那山东人竟然还在，因从来也没有看清楚过他的面容，就觉得他一点也没有变。这使他们感到เ并没有过去多少时间，人事依旧。那ว时候还没有同性恋一说，妹头只是觉得他们好得奇怪。他们俩的世界ศ是妹头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的，但她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相反，要是小白的一切，都是在妹头智能范围内的，她就要感到เ无趣了。她喜欢小白有一些出自己的东西，这种对男性的理解多少是来自哥哥在她生活里的影响。所以，她并不硬拉着小白一起去实现她的计划ฐ，而是说，你只要说服你们家大人，其余的都由我来。这要求一点不过分，小白也觉得再推脱不好了，就去征得了父母，还有阿娘的同意。对这个计划，大人们说不出一点不是，可也不见得有多么赞成，他们甚至还有些不悦，觉得妹头是在挑剔他们。但既然妹头说了，她全包，就也不好反对。于是，妹头便拿了小白的户口簿，房票簿，去奔走活动，争取房屋部六的许可和派工。那ว时候，工ื程队都是由á房管处统一调派的。由于是增建卫生间，还要排放一根排粪管，这根排粪管需走一些弯路，才可放进化粪池，就要破路面。事情涉แ及到三头六面，可妹头都摆平了。
妹头再说她全包，小白也不能ม看着不问，到เ底也是他家的事情。开工时也就请假回来一起张罗，送烟送水，和工人热络热络。有几次，阿五头也来看看，主要是找小白说话。说起来，妹头也是和他同班同学，可他却对此一点印象也没有。看起来，他对妹头也并无什么兴趣。这点，小白和妹头都能感觉到เ。背地里，他没有向小白表一点对妹头的意见，当面呢，他和妹头就没有一句话可说。他的冷淡态度无疑是使妹头极为恼火，从此就种下对此人的不满，一有机会就要进行挖苦和攻击。而小白则ท是感到有些羞愧，好像在阿五头面前感到เ抬不起头。有时候，他就会有意地和妹头唱反调，好像要把关系弄坏似的。但他立即会遭到เ妹头的遏止：你要做什么？小白，识相点吧，不要没事找事！妹头一句一句地向他而来，并不针对他的意思，却又很针对他的意思。这就是妹头的本事，无论表面多么เ纷纭，她都能一眼看透，直指真相。你要想和她搅浑水，是搅不成的。所以，闹了几次情绪，也没闹出什么成果，在妹头这里全输。为表示自己้对妹头的无所谓，他只有更频繁地跑阿五头家，和阿五头在一起。
他们现在的谈话更加深奥玄虚，环绕着生存的意义和无意义แ。他们都很年轻，并没有多少生活经验可作推论的材料é，只是凭着论证的方แ式和顽强的精神，一步一步地推理。所以，都是以空对空，纯粹是思想的运作。这种运作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แ的，虽然是在虚拟的条件下进行，可是它们展现了独立的思想过程。这个过程在他们执著的推进之下，终于能ม够自圆其说。他们俩真是最好的搭档，配合得极为严密，并且各司其职。比较起来，阿五头更善于出思想，他有着奇思异想，思路在本质上和常人不同，而且逻辑严谨，显示ิ出机械论训练的良好成果。前者是来源于热衷想象的天性，后者却要归功他大量的庞杂的阅读。而小白呢，他其实是一个形式主ว义แ者，所以更加侧重文学和诗歌，这使得他迷恋于华丽ษ的词藻，汪洋恣肆的表达。后来，小白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文论家。他的文章都是以对话的形式结构，对话的双方为A和B。A就是阿五头，B则ท是他自己，小白。从此也可看出，他无意中认可了妹头给他起的名字，"小白"ิ。偶尔的，他们三个ฐ人也会一起出去玩，看电影，或者逛马路，妹头随他们说什么เ，一般是不插嘴的，方才说过，妹头认为男生们是应该有一些他们自己的话题。但有一种情况下，妹头就不得不说话了。由于用上海话不便于表达，他们常常会夹杂着一些普通话，尤其是概念性的名词，非是普通话不可。这样的时候，妹头就会给小白一个ฐ白眼：开什么国语！他顿ู觉尴尬，讨论不下去了。阿五头并不听见妹头的话，也不是个敏感的人，兀自夸夸地说着。半时，才现没了对手，小白消极地沉默着，便也没劲下来。有了这么เ一两回，小白就再不让妹头参加他和阿五头的聚会了。
卫生间修好了，小白一家先享受了极大的便利。灶间也按妹头的设计，扩成一个手枪形的空间，在手枪柄上放了饭桌，做了一个小饭厅，也做了全家人聚集的中ณ心。趁此大兴土木，底层的新า房间一并做出来。修门窗地板，粉刷็天花板，贴墙纸，装ณ壁灯，小白家的大人给了一笔钱买家具。阿娘希望他们能够继承那张宁式眠床，小白无所谓，妹头坚决不受，毫不顾念他们在其中ณ度过的美好时光。这张床在她眼里是老八股，又不是洋式的老八股，像她那ว床鸭绒被和樟木箱，而是乡气的八股，这含有一种阴暗的历史。谁知道上面睡过多少死人呢？是要做噩梦的，妹头刻๑薄地说。小白说：好像你没有睡过似的。妹头厉声道：所以，所以呀，就不要睡了呀！小白别想说过她。处理这张床出了点小难题。阿娘先是要搬上楼ä，表示ิ，你们不要，我要！小白的父母也不大想要，嫌它占地方แ，好像房间里又套了个ฐ房间，但不愿和阿娘生气，只好往楼上搬。不想，楼梯太窄，抬不上去，就提议还是卖了。阿娘不允，守着床掉了眼泪，大家都看妹头，无奈妹头就是不要，最后是抬到小白的舅公家去了。事情虽然解决了，阿娘心里却是不高兴的，好像不是这张床，而是她这个ฐ人，被妹头从家里逐了出来。芥蒂就是这样种下了。
现在，房间是一崭新า的，每月小白休假回来，一个人睡在里面。平时多是空关着，只有妹头有权进来，东看看，西看看。此时，妹头的东西还没有搬过来，床上是小白的旧ງ被褥，窗上也是旧ງ床帘ຈ，桌上，五斗橱上，都没铺台布，沙是包在塑料纸里的，椅子也是。油漆味道还没有散尽，新家具又带来木脂ฦ和胶水的气味，还有新า打的地板蜡的气味。总起来，是新事新า物的气味，叫人高兴。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小白，小白什么时候能调回来呢？
玲玲也有男朋友了，是一个ฐ华侨，父母都在香港，结婚后也要去香港的。男ç方的父母已经正式上门提过亲，带了许多稀奇东西：半导体收音机，电å动缝纫机，各色衣料，毛线，又请她们全家去国际饭店吃了饭。现在，玲玲进出的都是这样高级的场所。此时正是"文化大革命"末期，服饰上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但玲玲却在夹缝中求展，稳中求变。既新颖，又没有越过雷池半步。比如，衬衣做成男式的领ๆ子，袖子的克幅比通常延长一倍，一列ต三个扣子，腰身窄长。裤子比较宽，又宽不到喇叭裤的程度，那就出格了，其实就是后来的直统裤ไ，裤ไ管扁扁地遮住脚面。还有灯芯绒的外套，前襟和后背，经过拼接，以条纹组成图案，接缝处都是明浅，也是压出图案的效果，有些类似猎装，又不是那ว样男ç性化。总之ใ，是十二分的独特。玲玲现在是弄堂里的人尖了，在家里的地位也上升到เ二姐姐之上。其实，她心里一直是憋着股气的，一定要挣出头来。她晓得结婚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像她父母养了那ว么多女儿，又无能力为女儿创造更好的条件，对女儿的希望大都是寄予第二次投胎上——于是，抓牢了这个机会。比起妹头来，玲玲更有心智，而且冷静，不像妹头那样率性。这电是处于配角的位置，韬光养晦，积成的性格。妹头很准不对玲玲生妒，觉得她怎能这样事事现成？但一旦为自己的事情忙起来，就又被其中的乐่趣抓住，觉得玲玲这样也没啥意思。她看见过玲玲的华侨男ç友，瘦长单薄为身体，带着一副澹然的表情，倒和玲玲很配。妹头也觉得不如她的小白有趣，她想象不出玲玲和这个ฐ几乎完全陌生的男人，能有什么样的事情生。但无论如何，她和玲玲也已经是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