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枚举ะ归纳问题到今天依旧是悬案。涉及科学研究的细节，培根排斥单纯枚举归纳，这完全正确。因为在处理细节的时候，我们可以假定一般法则，只要认为这种法则妥善，就能够以此为基础，建立起来多少还比较有力的方法。约翰·斯图亚特·穆勒设出归纳法四条规范，只要假定因果律成立，四条规范都能用来有效。但是穆勒也得承认，因果律本身又完全在单纯枚举归纳的基础上才信得过。科学的理论组织化所做到的事情就是把一切下级的归纳归拢成少数很概括的归纳——也许只有一个。这样的概括的归纳因为被许多的事例所证实，便认为ฦ就它们来讲，合当承认单纯枚举ะ归纳。这种事态真不如意到极点，但是无论培根或他的任何后继者，都没从这局面中找到一条出路。
“再没有谁比我更憎恶祭司的野心、贪婪和放荡了；不仅因为这些恶习每一件本身就可恨，而且因为其中每一件统统和自称与神有特殊关系的人极不相称，同时还因为这些恶习又是那么相互对立的，只在生性十分奇僻古怪的人身上才能共存。尽管如此，我在几任教皇教廷中的位置，迫使我只得为ฦ了切身利ำ益希求他们伟大。但是，如果不是为ฦ了这个缘故，我早ຉ已像爱自己一样爱马丁·路德了；这并不是为我个人摆脱一般所理解和解释的基督教加给人的戒律，倒是为了要眼看这帮无赖被押回自己้的本位，好叫他们不得不去过没罪恶或没权柄的生活。”1้
教皇相继死去，但对当前斗ç争的形势却没什么เ影响；每一个新接任的教皇实际上原封不动地奉行了其前任者的政策。格雷高里九世死于公元124๒1年；公元1243年弗里德里希的死敌，尹诺森四世当选为教皇。路易九世尽管是一个十足的正统教派，却试图调解格雷高里、尹诺森四世间的嫌隙，但亦终归于无效。特别是，尹诺森拒绝接受来自皇帝的任何建议，并使尽一切权谋术数来反对他。尹诺森宣告罢黜他为皇帝，组织十字军讨伐他，并把所有支持他的人给以破门处分。托钵僧到处宣讲他的坏话，回教徒起而叛变，并且就在名义上支持他的一些显要人物中也有一些阴谋活动。这些事使得弗里德里希日益残酷起来；密谋者遭到了酷刑，囚犯往往被挖掉右眼和斩掉右手。
在概述了尼西亚信条，亚当的堕落和基督的诞生之后，君士坦丁说他患了麻疯病，由于多方就医无效因而前往求助于“朱比特神殿的祭司们。”他们建议他杀死一些婴儿，并在婴儿的血中沐浴，但由á于婴儿母亲们的眼泪，他乃放还了她们。当夜，彼得和保罗向他显现，对他说塞尔维斯特教皇正隐居于苏拉克特的洞穴里，他会治好他的。于是他便来到了苏拉克特，这时“万国教皇”告诉他彼得和保罗不是神，而是使徒；并拿出他们的画像给他看，他认出这两个ฐ人正是上次显现时的人物，并在他所有的州长面前承认了这事。于是教皇塞尔维斯特指定他穿着马毛衫进行一段时期的赎罪；然后给他施了洗礼。这时他看到有手从天上触及他。于是他的麻疯病被治好了，并自此放弃了偶像崇拜。以后，他和他所有的州长们、元老院贵族以及全体罗马人民考虑最好将最高权力让给罗马的彼得教廷，并使其凌驾于安提阿、亚历山大里亚、耶路撒冷以及君士坦丁堡之上。然后他在拉特兰宫内建立了一所教堂。他把皇冠、三重冠和皇袍赐给了教皇。他把三重冠戴在教皇头上，并替教皇牵着马缰。他“把罗马，以及西方所有的省、县和意大利城市让给赛尔维斯ั特和他的后继者；永久作为罗马教会的管辖区”；然后，他迁到เ东方，“因为在天上皇帝已经设置了主教权位和基督教脑的地方，世俗的皇帝已不配再去掌权了”。
1这一论证并非奥古斯丁所独创น；它导源于雅典学院的怀疑派，卡尔内亚德。参看库蒙著：《罗马异教中之东方แ宗教》，第1้6๔6页。
1cordova有译为哥尔多瓦者，今按西班牙语音译为克尔多巴。——译者
这种结局却被两个ฐ能干的人物给避免了，这两个人就是戴克里先公元28๖6—3๑05和君士坦丁，后者的无可争执的御位是自公元312๐年直至3๑37年为止。这时候帝国分为东西两ä部分，大致上相当于希腊语和拉丁语的两部分。君士坦丁在拜占庭建立了东部帝国的都，并为它起了一个新名字叫作君士坦丁堡。戴克里先有一个ฐ时候改变了军队的性质，从而约束了军队；但从他以后，最能作战的武力便都是由野蛮人，主要的是日耳曼人，所组成的，一切高级指挥的职务也都向他们开放。这显然是一种危险的办法，而五世纪初ม它便产生了它那自然的结果。野蛮人终于决定为自己作战要比为罗马主子作战更为ฦ有利。可是，它为ฦ它的目的而效力了一个多世纪。戴克里先的行政改革同样也有一个短期的成功，但是终于也同样带来了灾难。罗马的体制是允许各城市有地方自治政府的，并让地方官吏自己去收税，只有每个城上缴的税额总数才由中央当局规定。这种体制在繁荣时期一直运用得很好，但是现在到了帝国枯竭的时期，所需的收入已经多得非使用过度的压榨就不能供应了。市政当局都是个人对收税负责的，便都纷纷逃亡以避免向上交纳。戴克里先强迫家道殷实的公民担任市政职务，并规定逃亡是非法的。他又出于同样的动机而把农村居民转化为农奴，把他们束缚在土地上并禁止迁移。这种体制也被后来的皇帝们所保留下来。
在我们今天被那些并不是完全怀疑ທ的人们所宣扬的某些形式的怀疑ທ主义，对于古代的怀疑派并不曾出现过。他们并不怀疑现象，也不疑ທ问那些他们认为是仅只表示我们所直接知道的有关现象的命题。蒂孟大部分的著作都已๐佚失了，但他现存的两句话可以说明这一点。一句是说：“现象永远是有效的”。另一句是说：“蜜是甜的，我决不肯定；蜜看来是甜的，我完全承认。”1一个近代的怀疑主ว义者会指出，现象仅仅是出现，它既不有效也不无效；有效或无效的必须是一个ฐ陈述；但并没有一种陈述能够和现象联系得如此之密切，以致于不可能有虚假。由于同样的理由，他也会说“蜜看来是甜的”这一陈述仅仅是高度或然的，而不是绝对确实可靠的。
商务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英罗素า《西方哲学史》
对于经验主义者说来，肉体乃是使我们能与外在的实在世界相接触的东西；但是对于柏拉图来说，它却具有双重的罪恶：它既是一种歪曲的媒介，使我们好象是通过一层镜子那样地看得模糊不清；同时它又是人欲的根源，扰得我们不能追求知识并看不到เ真理。以下的引文可以说明这一点：
《申ã辩篇》给某一种类型的人描绘出了一幅明晰的图画：一个非常自信的人，头脑แ高而不介意于世俗的成败，相信自己是为ฦ一个神圣的声音所引导，并且深信清明的思想乃是正确生活的最重要的条件。除了最后这一点而外，他是很象一个基督教的殉道者或者一个清教徒的。从他最后那一段谈论死后事情的话里，使人不可能不感到他是坚决相信灵魂不朽的；而他口头上所表示的不确定，只不过是假定而已๐。他并不象基督徒那样，因为害怕永恒的受苦而烦恼：他并不怀疑，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将是一种幸福的生活。在《斐多篇》里，柏拉图笔下的苏格拉底还提出过信仰灵魂不朽的理由；究竟这些是否就是曾经影响了历史上的苏格拉底的理由，那ว就无从肯定了。
赫拉克利特本人尽管相信变化，但仍然承认有某种东西是永久ื的。我们在赫拉克利特里面找不到从巴门尼德以来的那种与无穷的时间延续相对立的永恒观念，在他的哲学里只有中心的火永不熄灭：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永远是一团永恒的活火”。但火是一种不断变化着的东西，而它的永恒更其是过程方แ面的永恒，而不是实体方แ面的永恒——虽说这种见解不应归之于赫拉克利特。
你的酒杯高高举ะ起，
第三章毕达哥拉斯
我们在开始详细讲论之前，最好把十七世纪到เ十九世纪自由主义运动的大体型式作个考察。这型式起初很简单，后来逐渐变得复杂而又复杂。全运动的显著特色按某个广的意义来讲是个人主义；但是“个人主ว义”这个词若不进一步确定其含义，是一个含混的字眼。亚里士多德以前的希腊ຘ哲学家连他在内，在我用“个ฐ人主义者”一词要指的意义上都不是个人主义者。他们把人根本作为ฦ社会的一员看待；例如，柏拉图的《国家篇》不图说明什么是良好的个人，而求清楚描述一个良好的社会。从亚历山大时代以降，随着希腊丧ç失政治自由，个人主义展起来了，犬儒派和斯ั多葛派是其代表。照斯多葛派哲学讲，一个人在不管什么样的社ุ会状况下都可以过善的生活。这也是基督教的见解，特别在它得到国家的控制权以前。但是在中世纪，虽然说神秘论者使基督教伦理中原有的个人主义风气保持活跃，不过包括多数哲学家在内，大部分人的见解处在教理、法律和风俗的坚强统一体支配之下，因而人们的理论信念和实践道德受到一个社ุ会组织即天主教会的控制：何者真、何者善，不该凭个人的独自思考断定，得由宗教会议的集体智慧来断定。
这个体制中的第一个重大裂口是基督新教打开的，它主张教务总会也可能犯错误。这样，决定真理不再是社会性事业，成了个人的事。由于不同的个人得出不同的结论，结果便是争斗，而神学里的定案不再从主教会议中去找，改在战场上谋求。因为双方哪一方也不能把对方แ根绝，所以事情终于明显，必须找出方法调和思想上、伦理上的个人主义和有秩序的社会生活。这是初期自由á主义แ力图解决的一个主要问题。
在这同时，个人主义渗入了哲学里面。笛卡尔的基本确实项“我思故我在”使认识的基础因人而异，因为对每个人来讲，出点是他自己的存在，不是其他个ฐ人的存在，也不是社会的存在。他强调清晰、判然的观念可靠，这也异曲同工ื，因为通过内省我们才以为现自己的观念是否清晰、判然。笛卡尔以来的哲学，大部分或多或少都有这种思想上的个人主义แ一面。
不过这个总的立场也有各种式样，在实际上有很不同的结果。典型的科学现者的思考方式带有的个人主ว义，分量或许算最少了。他如果得出一个ฐ新的理论，那完全因为ฦ这理论在他看来是正确的；他不向权威低头，因为假使如此，他会继续承认前人的理论。同时，他依据的是一般公认的真理标准；他希望不仗自己的威แ望而凭在旁人个人觉得可信的道理，让旁人信服。在科学中，个ฐ人与社会之间的任何冲突按本质讲都是暂时的冲突，因为笼统地说，科学家们全承认同样的知识标准，所以讨论和研究到末了通常能达成意见一致。不过这是近代的事态展；在伽利略时代，亚里士多德与教会的威信依然被认为和感觉提供的证据至少一样有力。这说明科学方法中的个人主ว义成分尽管不显著，仍旧是固有的。
初期自由主义在有关知识的问题上是个人主义的，在经济上也是个人主ว义的，但是在情感或伦理方面却不带自我主ว张的气味。这一种自由主义支配了十八世纪的英国，支配了美国宪法的创制者和法国百科全书派。在法国大革命期间，它的代表者是比较稳健的各党派，包括吉伦特党；但是随这些党派的覆灭，它在法国政治中ณ绝迹了一代之久。在英国，拿破仑战争后，它随边沁派及曼彻斯ั特学派的兴起再度得势。自由主义แ在美国一向成功最大，在美国因为没有封建制度和国家教会的阻碍，从1776年到现在，或者至少到1933๑年1้，这一种自由á主义一直占优势。
11้93๑3年罗斯福就任总统后推行“新政”，当时采取的种种紧急措施作者认为可视为违反自由主义精神。——译者
有一个新的运动逐渐展成了自由主义แ的对立面，它由卢梭开端，又从浪漫主义运动和国家主ว义获得力量。在这个ฐ运动中，个ฐ人主义从知识的领ๆ域扩张到เ了炽情的领域，个人主ว义里的无政府主义的各个方面明显化了。卡莱尔和尼采所扬的英雄崇拜是这流哲学的典型。有各色各样的成分聚结其中ณ。有对初期工业制ๆ社会的厌恶，对它所产生的丑象的憎恨和对它的残酷暴行的强烈反感。有对中ณ世纪的乡愁式的怀恋，由于憎恶近代，把中世纪理想化了。又有一种成分，就是企图把维护教会与贵族的日渐衰落的特权，和保卫工资收入者反抗工厂主的压榨่这两样事结合起来。还有这种成分：在国家主ว义的名义下，在保卫“自由á”的战争之光荣显赫这个旗号下，激烈维护反叛权。拜伦是这个运动的诗人；费希特、卡莱尔、尼采是它的哲学家。
但是，由于我们不能人人过英雄领袖的生涯，我们不能人人让我们的个ฐ人意志伸张，所以这种哲学也像其它各种的无政府主义一样，一经采用，不可避免地要造成那ว最成功的“英雄”的独裁é统治。而等他的暴政一确立起来，他对旁人就要压制他赖以取得权力的那种自我主张伦理观。因此，这种人生论全部是自我反驳的，就是说采纳它付诸实践，结果要实现迥然不同的局面：个人受到苛酷镇压的独夫专制国家。
还有另外一派哲学大体上讲是自由á主义的一个旁支，那就是马克思的哲学。我在后文里要讨论马克思，目前只须把他记住就是了。
关于自由主义哲学的最早ຉ的详彻论述，见于洛克的著作；洛克在近代哲学家当中固然决不算顶深刻๑的人，却是影响最大的人。在英国，洛克的见解与大多数智力达的常人的见解十分谐调，因此除开在理论哲学中，很难追寻它的影响；反之在法国，洛克的见解在实践方แ面引起了反抗现存政体，在理论方面造成了与风靡的笛卡尔主义แ的对立，因此它明显地对形成事态过程起了不小的作用。这是下述普遍原理的一个ฐ实例：政治、经济先进的国家里展起来的哲学，在它的出生地无非是流行意见的一个澄清和系统化，到别的地方แ可能成为革命热血的源泉，最后会成为现实革命的源泉。调节先进国政策的一些原则传扬到比较落后的国家，主ว要是通过理论家。在先进的国家，实践启理论；在落后的国家，理论鼓起实践。移植来的思想所以很少像在旧土一样成功，这点差别也是其中ณ一个理由。
未讲论洛克的哲学以前，我们先来回顾在十七世纪的英国对形成他的见解有影响的一些景况。
内战时期国王与国会的争斗，使英国人从此永远爱好折衷和稳健，害怕把任何理论推到它的逻辑结论，这种根性支配英国人一直到现代。长期国会力争的方针大计，最初得到绝大多数人的拥护。国会方面希图废止国王核准贸易独占的权限，并且让他承认国会的课税专权。国会希求在英国国教会内部，给受到大主教劳德迫害的一些意见和宗教仪式以自由；主张国会应当按一定期间开会，不可只在国王感到它的协助缺少不得的偶而时机才召开。国会反对肆意逮捕，反对法官一味迎奉国王的意愿。但是有不少的人虽然愿意为ฦ这些目标进行鼓动，却不肯对国王兴兵动武，这在他们看来是叛逆和渎神的行为。等到实际上战争一爆，势力的分划就比较接近相等了。
从内战爆到克伦威尔立为护国主ว为止的政治展，所经历的过程现在已经尽人皆知，但在当时却是史无前例的。国会一党包括长老会派和独立教会派两派；长老会派希求保留国家教会，但是把主教取消；独立教会派在主教问题上和长老会派意见一致，但是主张各圣会应当不受任何中央教会统治机关的干涉，有自由选择各自的神学。长老会派人士大体说比独立教会派人士属于较上层的社会阶级，他们的政治见解比较温和。他们希望一旦国王因为遭受挫败有了和解心，便与国王谅解和好。不过由于两点情况，他们的政策根本行不通：第一，国王在大主ว教问题上挥出一种殉教者的顽强精神；第二，事实证明国王难以击败，还是仗着克伦威尔的“新า型军”才做成这件事，而新า型军是由独立教会派人组成的。结果，国王的军事抵抗被粉碎时，仍旧不能使他同意缔结条约，可是长老会派在国会军里丧ç失了兵力优势。保卫民主ว以致把大权送进了少数人的掌握，而这少数人运用起他们的权力来，可完全不理会什么民主和议会政治。查理一世先前企图逮捕五议员1的时候，曾引起全国大哗，他的失败使他落得尴尬出丑。但是克伦威尔没有这种困难。通过“普来德大清洗”，他革掉大约百十个ฐ长老会派议员，一时获得唯命是听的多数。最后，等他决定索性把国会取消，那时“狗也没叫一声”——战争已经让人觉得好像只有武力要紧，产生了对宪政形式的藐视。此后在克伦威แ尔的生前期间，英国的政治是军事独裁é，为国民中日益增加的多数人所憎恨，但是在唯独他的党羽才有武装ณ的时期，不可能摆脱开。
116๔42年1月3日，查理一世亲自率卫队到国会，企图逮捕皮姆pym等五名议员，但是他们已经躲避开了。——译者
查理二世自从在橡树里隐避1和在荷兰流亡后，王政复辟时下定决心再也不踏上旅途了。这迫使他接受了某种缓和。他不要求有权征收未经国会认可的赋税。他同意了“人身保护条例”，这法令剥夺掉国君任意逮捕的权限。偶而他也能凭仗路易十四的财政援助，鄙薄国会的课税权，不过大体上讲他总是个立宪君主。查理一世的敌派原来所希求的对王权的种种限制，在王政复辟时大部分得到承认，为查理二世所遵守，因为事实已经证明，作国王的会在臣民手里吃苦头。
11้651年查理二世所率领的军队在武斯特9orcester被克伦威尔击溃，他在逃跑的路上经过巴斯寇布Boscobel时，曾隐藏在橡树里。——译者
詹姆士二世和他的哥哥2不同，完全缺乏阴险巧诈的手腕。尽管他打算无视国会，给予非国教会派宽容，以便和他们取得和解，但由á于他的顽迷的旧教信仰，倒让自己成了国教会派和非国教会派的共同敌人。外交政策也起了作用。斯图亚特王室的国王为避免在战时必要有的征税这会使王室依赖国会，先对西班牙、后对法国奉行媚外政策。法兰西日益增强的国力，惹起英国人对大陆上这个主导国家的牢固不变的仇视，而“南特敕令”的撤回3๑，又使新教徒的感情激烈地反对路易十四。最后，在英国几乎人人想除掉詹姆士。但是几乎人人也同样决心避免再回到内战和克伦威尔专政的年月。既然没有合宪法的方法除掉詹姆士，必须来一次革命，但是这革命必须很快地结束，不让破坏势力有一点机会得逞。国会的权利ำ必须ี一举而永久确保下来。詹姆士王必须退位，但是君主政体必须保全；不过这种君主制应该不是王权神授说的君主制ๆ；而是一种依赖立法裁可、因而依赖国会的君主制。由于贵族阶级和大企业联合一致，所有这些瞬息间都做到了，没有必要一枪一炮。各样非妥协态度经过人们的尝试而失败以后，折衷与稳健得到了成功。
2指查理二世。——译者
3๑1685๓年路易十四撤回亨利四世在15๓98年所布的许可信仰自由á的“南特敕令”，旧教掌握了实权。——译者
新王1是荷兰人，带来了他本国著称的商业上和神学上的英明睿智。英格兰银行创立起来了；国债成了牢固的投资，不再会有君主一时性起拒绝兑付的危险。“信教自由令”虽然让旧教徒和非国教会派仍旧要受种种资格限制ๆ，却结束了实际的迫害。外交政策变得坚定地反法兰西，除开一些短暂的中断ษ期之外，一直维持到拿破仑覆败时为止。
1้即詹姆士的女婿荷兰执政者威แ廉9illiam，165๓0—17๕02，称威廉三世9il－liaທmⅢ，16๔88—1702。——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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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洛克的认识论
约翰·洛克ohnlocນke，1้632—170่4是一切革命当中ณ最温和又最成功的1688๖年英国革命2的倡导者。这个ฐ革命的目的虽然有限，可是目的都完全达到了，以后在英国至今也不感觉有任何革命的必要。洛克忠实地表达出这个ฐ革命的精神，他的著作大部分就是在1688年后几年以内问世的。他的理论哲学要著《人类理智论》essay9derstanding16๔87年完稿，1690年出版。他的《论宽容的第一书简》firstletterontoleration最初是1689年在荷兰用拉丁文表的，早ຉ在168๖3年洛克就为慎重计退避到那个国家了。《论宽容》的后续二书简表在1690年和169๗2年。他的两ä篇《政治论》treaທtisesongovernment在168๖9๗年获得了印行许可，随后立即出版。他的《论教育》一书是1693年刊â行的。洛克虽然长寿，但他的有影响的作品的写成和出版全部ຖ限于1687๕年到169๗3年这少数几年。成功的革命对它的信仰者是鼓舞的。
2即通常所谓的英国“光荣革命”。——译者
洛克的父亲是个清教徒，参加国会一方作过战。在克伦威尔时代，洛克正上牛津大学，这大学在哲学主张方面仍旧是经院派本色；洛克既憎恶经院哲学，又憎恶独立教会派的狂热。他受到笛卡尔很深的影响。洛克作了医生，他的恩主ว就是德莱顿笔下的“阿契托弗”1——沙夫次伯利ำ勋爵。1683年沙夫次伯利倒败时，洛克随同他逃亡荷兰，2在那里居留到เ光荣革命的时候。革命之后，除有几年他是在商业部供职不算，他献身于著述事业和因为他的书而起的无数场论争。
1德莱顿ohndryden，163๑1—170่0่，英国王政复辟时代的诗人，批评家。他在16๔8๖1年表了一篇政治讽刺๐诗《阿布萨伦与阿契托弗》AbຘsalomandAchitophel，诗中狡黠阴险的阿契托弗影射着沙夫次伯利勋爵。——译者
2这里的说法恐与事实不符。据一般记载，沙夫次伯利于16๔82๐年的政治阴谋败露后逃往国外，十二月初到达阿姆斯特丹，翌年一月即去世。洛克在沙夫次伯利逃亡后仍留英国，168๖3๑年离去，1684年初ม才到เ达荷兰。——译者
在1688年革命前的年月里，洛克如不冒重大危险，不管在理论方面或在实际事情上都不能参与英国政治，他撰作《人类理智论》度过了那些年头。这是洛克的最重要的一部书，而且就是他的名声稳稳倚靠着的那本书；但是他对政治哲学的影响十分重大、十分长远，所以必须把他看成不但是认识论中经验主义的奠基者，同样也是哲学上的自由主ว义的始祖。
洛克是哲学家里面最幸运的人。他本国的政权落入了和他抱同样政见的人的掌握，恰在这时候他完成了自己的理论哲学著作。在实践和理论两方面，他主张的意见这以后许多年间是最有魄力威望的政治家和哲学家们所奉从的。他的政治学说，加上孟德斯鸠的展，深深地留在美国宪法中，每逢总统和国会之间生争论，就看得见这学说在起作用。英国宪法直到大约五十年前为止，拿他的学说作基础；1871年法国人所采订的那ว部宪法也如此。
在十八世纪的法国，洛克的感召力其大无比，从根本上说是伏尔泰带来的；因为伏尔泰青年时代在英国度过一些时候，他在《哲学书简》lettresphilosophigues中ณ向自己的同胞解说了英国思想。当时philosophes哲人们1及稳健派改革家信奉洛克，过激派革命者信奉卢梭。洛克的法国信徒是否正确不谈，总相信洛克的认识论同他的政治学说是有密切关连的。
1法语中“philosophe”一字有时特指十八世纪法国的“启蒙思想家”，例如伏尔泰、卢梭、孔多塞、孔狄亚克等人，和英语中ณ的“philosopher”哲学家涵义不同。——译者
在英国，这种关连倒不那么明显。他的两ä个最著名的信徒：贝克莱在政治上不重要，休谟是一个ฐ在他的《英国史》historyofengland中表反动见解的托利党员。但是康德时代以后，德国的唯心论开始影响英国思想，哲学和政治之间又有了一种关连：大致讲，追随德国人的哲学家们为保守党，而边沁派是急进派，则属于洛克的传统。不过这种相互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例如，t．h．格林1是自由党人，却是个唯心论者。
1้格林thomashillgreen，18๖36—82，英国新康德派和新黑格尔派的哲学家。——译者
不但洛克的正确意见在实际事情上有用，而且连他的种种错误在实际事情上也有用处。比如，我们来看他的主性质与次性质之说。主性质照他定义就是和物体不可分离的那些性质，依他列举ะ，有充实性、广延性、形状、运动或静止、及数目。次性质即其它各种性质：颜色、声音、气味等。他主张，主性质实际就在物体里；反之，次性质仅只在知觉者中ณ。假使没眼睛，就无所谓颜色；没有耳朵，就谈不到声音，诸如此类。洛克的次性质看法是有充分理由的——黄疸病2、蓝ณ色眼镜，等等。但是，贝克莱指出，这套道理对主性质也适用。自从贝克莱以来，关于这一点洛克的二元论在哲学上已经过时了。尽管如此，一直到เ现代有量子论兴起时为止，它支配着实际的物理学。不但物理学家们或明说或默认，总拿它当假定，而且它到底成为许多极重大的现的一个根源，有了丰ถ硕的结果。主张物理世界仅是由á运动着的物质构成的这种理论，是一般承认的声学、热学、光学、电学理论的基础。这个理论不管在理论上错误到何等地步，按实效讲是有用的。这一点正是洛克学说的特点。
2患黄疸病的人看一切东西都是黄的。——译者
《人类理智论》中所表现的洛克哲学，通体上有某种优点，也有某种劣点。优点和劣点同样都有用：那种劣点从理论上的观点来看才算劣点。洛克一贯通情达理，一贯宁肯牺牲逻辑也不愿意奇僻的誖论。他表了一些一般原理，读者总不会看不出，那都是可能推出来怪结论的；但是每当怪结论好像就要露头的时候，洛克却用婉和的态度回避开。对一个逻辑家来说，这是惹人恼火的；在务实的人看来，这是判断ษ力健全的证据。既然世界ศ实际上是什么就是什么，可见从牢靠的原理出，进行妥当的推论，不会推出错误来；但是一条原理尽可以十分近乎正确，在理论方面值得尊重，然而仍可能产生我们感觉荒谬的实际结论。于是在哲学中运用常识这件事便有了理由，但也只是表明只要我们的理论原则的结论，依据我们感觉无可争辩的常识来断定是不合的，这些原则便不会十分正确。理论家或许反驳说，平常见识和逻辑一样谈不上绝对无误。不过，尽管贝克莱和休谟作了这种反驳，它和洛克的思想气质总是完全不相合的。
少独断ษ精神为洛克的特质，由他传留แ给整个自由主义运动。有不多几个确实项ำ：自己存在、神存在、数学是真理，他从前人继承过来。但是他的学说与前辈们的学说只要有所不同，旨ຈ趣总是在于说：真理难明，一个明白道理的人是抱着几分怀疑主张己见的。这种精神气质显然和宗教宽容、和议会民主政治的成功、和自由放任主义以及自由主义的整个一套准则ท都有连带关系。尽管洛克是虚心深厚的人、是一个信启示ิ为知识之源的热诚的基督教信徒，他仍旧给声言的启示加上一重理性保证。有一回他说：“仅只有启示的证据，便是最高的确实性”，但是另有一回，他说：“启示必须由á理性裁断。”因此，终究理性还是高于一切。
书里的《论热忱》一章，在这方面颇有启性。“热忱”一词在当时的涵义和现在不同；它指相信宗教领袖或他的门徒受到เ个ฐ人启示。它是王政复辟时代被击败的各宗派的特征。如果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个人启示，彼此都不一致，这时候所谓真理，或人认作的真理，便成为纯个人的真理，丧ç失其社会性。洛克把爱真理这件事看得万分重要；爱真理和爱某个被宣称为真理的个ฐ别学说是大不相同的事。他说，爱真理的一个确实的标志是“抱任何主ว张时不怀有出这主张依据的证明所能保证的自信。”他说，动辄唐突指教人，这种态度表现缺乏爱真理精神。“热忱抛开理性，要不借理性来树立启示；这一来它实际把理性和启示ิ都取消，换上人自己脑子里的毫无根据的空想。”带有忧郁或自负的人往往容易“确信与神直接交通”。因而千奇百怪的行动和意见都获得了神明的裁é可，这怂恿了“人的懒惰、无知和虚荣”。洛克拿上面已经引过的“启示必须由理性裁断”那条大原则ท结束这一章。
洛克用“理性”所指的意思，必得从他的全书去推量。不错，确有叫“论理性”的一章，但是这一章主要是想证明理性不是由三段论推理作成的，全章大意总括成这句话：“神对人类向来并不那么เ吝啬：把人仅只造成两足动物，留แ待亚理士多德使他有理性。”按洛克对“理性”一词的用法，理性包括两部ຖ分：其一，关于我们确实知道哪些事物的一种考查；其二，对某些主ว张的研究：这些主张虽然只有盖然性而没有确实性作为支持，但是在实践上以承认它为ฦ聪明。他说：“盖然性的根据有二，即与我们自己้的经验一致，或旁人的经验的证据。”他说起，暹罗王当欧洲人对他提到冰的时候，就不再相信他们对他所讲的事了。
在《论同意的程度》一章中他说，对任何主张，我们给予它的同意程度应当取决于支持它的盖然性的根据。他在指出我们常常须ี根据缺乏确实性的盖然性而行动之后说，这点的正当运用就是“相互间的宽厚和容忍。人们纵非全体，也是绝大部分都不可避免地总要抱有种种意见，而并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证明这些意见是正确的；而人们如果在旁人刚ธ一提出自己不能当即回答、指明其缺陷的议论，便弃舍个ฐ人先前的主张，这也要招致无知、轻浮或愚昧等严厉的非难；所以既ຂ然如此，依愚见一切人似乎ๆ咸宜在意见纷纭当中维持平和，守人情与友爱的共同义แ务，因为ฦ我们依理无法指望有某人竟欣然卑屈地放弃个ฐ人的见解，盲目顺ิ从人类理智所不承认的威信，这样来采纳我们的见解。因为人的意见不管怎样常常错误，但是除理性之外不会顺从任何向导，也不能盲目屈服在他人的意志和指示之下。假如你愿意某人转信你的意见，而他是一个未表同意之ใ前先要考究的人，你就得容他有暇时把你的话再推敲一遍，让他回想起从记忆中消失的事情，审查各个详情细节，看优点究竟在哪一方；假如他认为我们的议论不够重要，不重新再费那许多苦心，那ว也无非是在同样情况下我们自己时常采取的态度；假若旁้人竟要给我们指定哪些点我们必须研究，我们也会怫然不悦的；假如他是一个不问证据、一味相信旁人意见的人，我们又怎能设想他会舍弃那岁月和习俗在他的心中深深种下的、使他认为不证自明、确凿无疑的信念；或者舍弃他认为就是得自神本身或得自神的使者的印象的那些主张？试想我们又怎能指望如此固定下来的意见竟会在一个生人或论敌的议论或威แ信之前退避三舍？假若他猜疑你怀有私心或企图，尤其如此；人觉自己遭受恶待时，总要产生这念头。我们正应该悲悯我们相互间的无知，在一切温和而正派的说服中ณ除去这种无知，不可因为旁人不肯放弃自己้的意见，接受我们的意见或至少说我们强要他接受的意见，就立刻以为旁人顽固不化而恶待旁人；在这种场合，几乎ๆ可以肯定，我们不接受旁人的一些意见时，其顽ื固也不亚于旁人。因为哪里有这样一个人：持有无可争辩的证据证明他所主张的一切全正确、他所非难的一切全错误；或者，哪里有这样一个ฐ人：能说他把所有他个人的意见或旁人的意见全彻底研究过了？在我们所处的这个ฐ匆促无常的行动和盲目的状态中，没有认识而往往只有极少的根据也必须相信，这点就应当使我们多勤于精心培养自己的知识而少约辖别人。……我们有理由认为，人假使自己多知道一些事理，对他人就少显一分神气”。1
1《人类理智论》，第四卷，第十六章，第4节。
到此我只谈了《人类理智论》的末尾各章，在这几章里，洛克由前面他对人类认识的本性与界限所作的理论考察汲取道德教训。现在该来研究在上述这个比较纯粹的哲学问题上，他要讲的一些话。
一般说，洛克对形而上学是蔑视的。关于莱布尼兹的一些思想，他写信给一个ฐ朋友说：“你我都玩够了这类无聊的闲耍。”“实体”概念在当时的形而上学中ณ占统治地位，洛克却认为ฦ它含混无用，但是他并没有大胆把它完全否定。他承认支持神存在的种种形而上学证明是站得住的，可是他并不在这些证明上大作文章，对它们似乎有点不很惬意。每当他表述新า的思想，不仅仅在重复传统东西的时候，他总是从具体细节而不从大的抽象概ฐ念进行思考。他的哲学好像科学工作，是片段累积成的，不像十七世纪的大陆哲学那些个大系统那么庄严巍峨，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