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压死它们。”
这是什么度？
船一泊定，梁曙光就说：
秦震通过电台和各方面进行了联系，对整个前线作了最后的检查，应急的部ຖ署。现在，他急于渡河，亲临前线指挥作战。这时，一连收到前面部ຖ队几个加急电报：
“好老天爷，让我们跟敌人来场游泳比赛呀！”
秦震拍拍脑门说：
“怎么？黄花木耳不如你们黑龙江的吧？”
正在大江中流，忽然间一个年轻妇女从人们手爪中挣脱出来，一个ฐ黑衣人立刻举枪对准她。
“唉！我算个什么病人呢？我住了托儿所了，又赶上你这么个铁面无私的阿姨！”
“白洁给他们押走了……”
大路上到处都是部队，小吉普跑不起来。驾驶员把喇叭按得“呜呵呜呵”直响，这时秦震不再加以制止，因为他自己也心急如焚。
严素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点乱ກ。她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坐在自己้铺位床头上，望着睡熟ງ了的人们，轻轻地喟叹一下，又浅浅笑了笑。
电源又被切断。
看，那丛生在大地与天空之际的密密的树林，像是郁๗郁连绵不断ษ的山岭，好像在出轻悄而又愉快的咏叹。
黄参谋说了声：“长，中ณ央急报！”随即把一个ฐ装电报的小图囊递给他。
——她在受着毒刑拷打吗？
——她在怀着苦苦的希求吗？
……
这时，有一只手轻轻抚在他肩头，回头一看是梁曙光。
“文洪！你从来都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的，夜深了，合一合眼吧！”
“老梁，我的心闷得像要炸裂！”
“事总要往宽处想啊。”
“唉……”这是一声自内心深处的长叹。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陈文洪毅然摆脱一切说：“好，临战前夕，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二
陈文洪从睡梦中给电话铃声惊醒，天已通明。是秦震召集他们到兵团前线指挥部开会。
去开会的，除了军、师领导干部ຖ，还有红军老战士黄松。会议是在松林中ณ一个ฐ绿色帐篷里举ะ行的。在如此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兵团前线指挥部还能ม够这样严肃整洁，井然有序，使来的人都感到เ这里处处显示ิ着秦震的风度。帐幕中ณ心用炮弹箱摞成一条长桌，桌上还铺了洁白的桌布，不知哪一个有心人，还在一个细长的黄铜炮弹筒里插了一把鲜ຒ艳的山花，搁置在桌上。帐幕正面壁上，挂了一幅作战科绘制出来的虎跳坪地图，上面用红、蓝ณ色箭头标出敌我态势。由于松林稠密阴森，以致光线暗淡，从篷顶上垂下一只点燃的大号马灯。几只皮包式的电话机摆在旁边小桌上，有几个ฐ年轻的参谋坐在那里，一人专守一台，从帐篷外传来轻轻的马达声，说明电台正在忙碌联络通报。大家围长桌坐下，通信员给每人倒了一白搪瓷茶缸开水。等了一阵，秦震才洒脱地迈着轻快脚步走进来，连声说：
“对不起，等兵团一个电å报，我来迟了。”
他的两眼寻觅着那位独臂老红军，而后粲然一笑：
“我们这里开会不准抽烟，你老人家是客，不受约束。”
转过身问众人：“你们说好吗？”大家齐声说：“好。”
黄松却把刚吸了半根的纸烟，在鞋底上捻了捻，将它夹在了耳朵上，说：“你们敬我，我也不能ม倚老卖老，得有点自觉性呀！”这引起整个ฐ帐篷里一阵哄然大笑。笑声把松林深处的鸟雀都惊得扑扇了半天才平息下来。秦震拉老红军坐在他身旁้，他不断送去微笑，递过茶水，说明这位老红军战士的到เ来，唤起他多么大的欣快、喜悦。vnk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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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开始讨论进攻虎跳坪的作战计划。讨论很热烈，每个人都积极言，不只提供意见，也说明求战心切。在讨论中ณ，老人家一只独臂搁在桌上，另外一边一条空袖筒静静垂挂着，白森然，目光炯炯，由这个ฐ言人转到เ那个言人，看着、听着，却一直没有做声。秦震历来是绝不干扰别人，让大家畅ม所欲言，然后慢慢寻思，再作结论的。实际上，他那厚厚的不大的手掌，红润的脸颊，他的精神，他的意志，在无形中引导着整个会场。不断有参谋把电报送给他，他就戴上老花眼镜看看，有的就压在手边，有的批了字又交给参谋拿走。几部电话机组成了一个交响乐队，一会这个响，一会那个响，参谋捂住受话筒低声讲话，有的听著作了记录，有的到เ秦震跟前问过，再作回答。中间有一个电å话惹起会场上一阵骚动，这是师部给陈文洪来的电å话。他一接就诧异起来，他随即镇定地说道：“你们注意观察，随时报告。”他回到位子上跟梁曙光耳语了一阵。当讨论进入决定阶段，秦震转向黄松：“耳闻不如眼见，请这位进过虎跳坪的老同志讲一下吧！”原来昨天傍晚这老人拉了秦震在陈文洪、梁曙光相跟下到เ前沿阵地伸手一指：“虎跳坪可不是好惹的地方，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金铸的武陵山，铁打的虎跳坪。’这虎跳坪有四个关口，都有重兵把守，特别ี正面这个虎头岩，壁坡陡立，直上直下，谷底下还有一条溪流，水流湍急，乱石密布，你刚ธ一涉渡，火网就压下来，不易攻老人摇摇头，仿佛说：‘绝不能走这一着’。可是南、北、东三方，又容易惊动敌人，你一露脸，他就脚๐底板抹油溜了。”
这老人很清瘦，精神矍铄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显得他深谋远虑。这种神态，从一开始就引起秦震的注视、敬重。
陈文洪焦躁不安地问：“难道就攻不得了吗？”
老人机智地笑了一下，把手往腿上一拍，站起来，转过身，在地图上边说边划：“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对不对。”秦震说：“请说高见！”于是老红军从容讲道：“咱们四面八方แ都不走，单走这一条。”他随即向虎跳坪背后西南角一指敌阵侧后方แ万山丛中ณ，从地图上看那儿只是万山壁立、林莽丛生，原来这是军用地图上没有的路，因为ฦ，它不是人行的路，是鸟飞的路。
“那ว儿有路吗？”
“你要说没路就没路，你要说有路就有路。这路么เ，只有我寻得出、走得过。”
这正证明了秦震认为黄松此来必有贡献的猜度。他展开双手抱住老人说：“老同志！你是虎老雄心在，不减当年！不减当年！”老人脸上泛出无比自信和自豪的神采，仰天哈哈大笑，连声说：“绝棋，得走这一着！”
秦震跟着笑了说：“老同志，这可是奇兵。”
“对，对，这叫出奇制胜呀！”黄松讲罢这段话，秦震站起来指着地图上虎跳坪西南角的荒山乱岭中那条小路问老红军：“老黄，你估计，从阵地出，迂回到后方แ，得多长时间？”老红军没立刻回答，两道目光电闪闪注视着秦震手指的地方沉思。师部又来了电话，陈文洪听了就转身说：“虎跳坪敌人有移动模样！”
有人说：“是不是敌人现我大军压境了？”
有人说：“他们怕我们进攻，先行下手了？”
秦震镇定地说：“不会，山深林密，十分隐蔽。兵团已报野战军司令部，请求东面向浏阳佯动，转移敌人注意力。这里敌人自恃穷山恶水，凭高踞险，不会轻举妄动。你们知道吗？他们正在祈祷上帝ຓ，赶紧动第三次世界大战，美国人再赶来，派降落伞兵跳到เ咱们会场上来呢！”大家哄的一声笑了。秦震连忙说：“集中精力，议我们的事，莫受他干扰！”过了十分钟，果然师部又来了电话，说是敌人常规换防。这消เ息带来一阵轻松感，大家同时觉得松树清风在帐幕里徐徐回荡，颇็有情趣。秦震最后决定：
一、一个营从西南角迂回敌西南背后。
二、待迂回目的达到เ，出红色信号弹，以六连为主，由另外两个ฐ连支援，从正面起攻击。
三、通知游击队，在敌军退路上截击，务必不使逃窜。
四、陈、梁师突破前沿，袭击得手，另一师部队立刻投入战斗，务期全歼。
秦震两眼炯然一闪：“这是敲开湘西大门的一战，大家必须ี严å守作战部ຖ署，而关键的关键在西南一举！”
这西南一路就是老红军刚才指出来的：不是人走的路，是鸟飞的路。老红军听了秦震的布置连声称好，且把那空袖筒一甩站起来。他精神矍铄，斗志昂扬说道：“西南角上大涧三十九，小涧六十七，这路由我做向导。”秦震、何昌、侯德耀都说：“这一路非偏劳你老人家不可了。”
会议结束，许多干部纷纷回去准备，秦震留下陈文洪、梁曙光、黄松，专门商议如何搭救黛娜的事。秦震说：“天柱在这里，也请他来吧！”陈文洪急逞逞站起来，执意要马上回去部署战斗ç，因为时间所剩无几了。秦震思虑一下，认为ฦ这样也好，反正有梁曙光在这里。陈文洪就转身走出去了。秦震望着他的背影对梁曙光说：“烈马，你得勒紧缓绳呀！”不久，梁天柱大步流星地赶来了。经过一番๘计议，他们决定了两个步骤：第一步是包围虎跳坪，从中救出黛娜；万一做不到，第二步由á游击队拦截袭击，务必设法抢救。秦震说：“得有个可靠的人去跟游击队联系，谁去合适？”梁天柱看了看梁曙光，梁曙光就说：“天柱去游击队！”老红军眨了眨眼睛，他思虑去游击队联系本来自己้最合适，可是他要给袭击西南角的队伍带路。这梁天柱不知是何许人，因此他有些犹豫，有些踌躇。秦震看清他的意思，便指着脸膛黑、身强体壮的梁天柱说：“梁政委的兄弟，武汉的火车司机，给游击队运过军火，认识你们张队长。”老人家一面听一面连连点头，喜笑颜开，说道：“那就偏劳你了！”梁天柱说：“找寻黛娜，本来是组织上交给我的任务。”于是由黄松向梁天柱交代了联络地点和联络暗号。“时间紧迫，我得先行。”说罢，梁天柱拿起腿就大踏步走了。
这里，秦震留下老红军吃了餐晚饭。在他的吩咐下，黄参谋和警卫员小陈把“小仓库”里的宝贝都搬出来了：美国牛肉罐头；天津一位老战友送给他，他一直舍不得吃的沙丁鱼；还有梅林公司的罐头黄瓜、西红柿；最使秦震得意的是那ว瓶陈年的金奖白兰地酒。
整个ฐ这一天，秦震都在振奋之ใ中。为什么？他可以作出各种回答：抓住了面前的敌人，可以任由á他钳制ๆ、撕裂、歼灭；与江南游击队取得了联系；当他第一脚踏上老苏区，就看到了从当年活下来的老红军，而且，正是由他带来了黛娜的消息。是的，虽然现在她还掌握在敌人手中ณ，但失落在茫茫大海中ณ的一只船，终于出现了。眼下，这一切都集中ณ在对老红军的敬爱上。要讲老，两ä个人差不多，不过，一个是参加长征而又回来的人，一个ฐ是留在当地坚持游击战的人，两个ฐ人的会晤是两ä支力量的会师，这就具有特别深刻的含意了。当他和黄松碰杯后，呷下那ว醇香美酒时，他恍惚间又回到了他在中ณ央苏区的那ว青年时代。酒热乎乎地流进胃腔，他感到เ一种平静而舒坦的暖流的泛滥、奔流、洋溢。他显出一个纯朴、真挚的普通战士的本色。
三
梁曙光陪同老红军去后，秦震在松林里缓缓踱来踱去，他似乎突然窥察到了一种“隐秘”——可怕的“隐秘”。他的心情遽然生了变化，他连忙走进帐篷给师部打了电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