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那要不你就试试。”
“哐嘡”,大门又响了两下,从门外挤进来一个ฐ黑影,老根一看乐了,从那身影,那走式他一眼便能认出来是麦穗娘。
“麦穗、玲,你俩饿了吧,找洋火点着灯,娘给你俩熬绿豆汤。”麦穗娘进屋便说。
“二叔,这俺知道,这些年多亏了你,俺才撑了过来,俺也没啥报答你,也不知道咋报答你的情?”
麦穗娘没做声,坐在靠墙的硬床沿上。
最让麦穗娘害怕的是开批斗ç会,每次运动来了挨批的都是麦穗他爷。麦穗娘不识字,什么本子主ว义แ,左右派,啥特务都少不了麦穗他爷,据队长说麦穗他爷原来还给孔老二还粘点什么亲戚,要不批孔老二咋连上麦穗他爷哩?别的她没记住,她只牢牢记住了每次在批斗ç会到最后时,队长振臂高呼的那句话;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于是,台下也跟着一起喊。每次批斗ç会后麦穗一家人都抱头痛哭。最后一次批斗麦穗他爷时,也不知从哪村来个拾粪的老头,把粪箩筐一扔冲上台前也声泪俱下的忆苦思甜来,末了,还恨恨地抽麦穗的爷两耳光,才悻悻离去。麦穗他爷回去后,三天三夜水米没打牙,第四天凌晨趁人不备上吊自尽了。那时候人也真是,让批就批,让斗就斗,人都批死了,还不知道批的是什么,斗ç的是什么เ,想起来也可悲可叹!
老根忙活着队里分红薯,他家的红薯片是队里几个ฐ年轻人帮二婶干的。老根从地里回到เ家,拿个凉馍就往外走,黄脸婆问他干啥去,他说南地那块红薯没犁,他上地看看,怕有人趁天黑去偷。黄脸婆没说啥,只是鼻子哼了两ä声,不知道啥意思。
当老根来到地里时,只有麦穗娘仨的身影还在地里晃动,老根禁不住心里一寒,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他没到เ跟前就轻轻的喊:“麦穗娘,红薯片切完了吗?”
其实,麦穗娘早就看出来走近的黑影是老根,想喊他又怕地里有人听见。只是老根喊她她才应声:“快完了,你咋来啦!”
老根走近了说:“刚刚ธ忙完队里事,让俩孩子先回去吧,剩下的我切”。
“也中,麦穗跟你姐先回去吧,把那ว俩玉米馍溜溜你俩先吃了睡吧。”麦穗娘对麦穗和他姐说。
两个ฐ孩子应声回去了,只剩ທ下老跟和麦穗娘。地里一遍沉寂,只听到老根唰、唰的切红薯片声。
“冷不冷,你把我的褂子披上吧。”老根率先打破了沉寂。
“我不冷,你自己穿吧,我撒红薯片还热里。”麦穗娘说。老根没说什么,只听得又一阵有节奏的唰、唰的切红薯片声。
“二叔,我有点怕。”麦穗娘搓着红薯片突然冒出来一句。
“怕啥?怕天黑是吧。”老根问道:“我在这别怕,就剩下几块红薯,快切完了。”
“不是那。”
“那怕啥哩。”老根接着问。
“我是说,自打咱俩在你家那个后,我身上好久没来事了。”麦穗娘吞吞吐吐地说。
“啥事?”老根问。
“你看你,咋啥都不知道,我身上没来红的,这两天有点吐,我怕是怀上了”。
“你说啥?麦穗娘,这可不敢打颤,你是说怀上孩子了?”老根吃惊极了。
“我看有点像。”麦穗娘说:“几天了,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ฐ寡妇家,生个孩子,以后咋见人哩。”
“别着急,让我摸摸。”老根停住手里活走到เ麦穗娘身边,搂住麦穗娘就要摸麦穗娘的肚子。
“别乱ກ摸,手凉,还脏。”麦穗娘赶紧把老根的手推开。
“那咋整里,这传出去名声可就坏了,麦穗长大,找媳妇就难。让人知道你怀的孩子是我的,这队长肯定干不成了。”老根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不知不觉头上竟出了一头冷汗。
“你也别怕恁很,二叔,我听说县卫生院现在可以流产,咱哪天找个机会去做了。”麦穗娘说。
“我也听说县卫生院能做那活,只是我老根老大一把年纪好不容易才有个后,再做了我不甘心呐!”一阵叹息声后两人谁也不做声。老根又去切他的红薯。
良久,麦穗娘才又冒出一句:“要不咱领ๆ着俩孩子跑吧。”
“跑,往那ว跑,出去麦穗姐俩吃啥,麦穗咋上学。没公社ุ的证明还不让当盲流抓起来。”老根说。
“谁说的?你唬人的吧?”麦穗娘有点不信。“你三代贫农他们敢抓你”。
“你别急,让我好好想想。”老根走回去切着红薯片说。
“你先别切哩,你得拿主意啊二叔,我可不能再出一点事啦,俩孩子还得我养活哩。”麦穗娘竟呜、呜地哭起来。
“哎呀,你就别哭啦,你越哭我越没主意,要不我给你二婶离了,咱过,你给我生个儿,我也不绝户了。”
“那咋对得起二婶哩。”麦穗娘停住哭声说。
“那你说咋办哩?”老根着急地问。
“干脆我把他生下来算了,你也没个后,生下来你和二婶养着,日后也好养活您。”麦穗娘突然提出这个主ว意来。
老根何偿不想让麦穗娘给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呢!可是一个ฐ寡妇名不正言不顺的生下一个孩子来,得顶着多大的压力啊!再说麦穗姐弟俩也这么大了,让他们长大咋做人哩,我老根有后没后倒不重要,可这事一浮出水面,小麦穗一生说不定就毁了,我不能太自私了。以前,批斗麦穗他爷时,就怪对不住人家了,要知道自己้那东西还管用,打死也不能和麦穗娘干那事啊!事已至此,总得拿个主意吧,不敢生又不想打胎,该咋弄哩,老根思绪万千,要与不要两ä种思想来回斗争着,他举棋不定,下不了决心。田野里只有蟋蟀的尖叫声和老根那节奏不齐的切红薯片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