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侃闻言立刻吃了一惊，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滕侃从朦胧中立即站了起来，绕过书桌，赶忙上前与狄公见礼。老管家随即退出。
“我们坐着等他。”狄公说着，一面拣了张靠窗户的小桌一屁股坐下。
乔泰敲了敲门。里面声音停了，大门口开一条缝，一个粗哑的声音问道：“谁？”
狄公精于剑术和拳术，只是这棍棒在乔泰指点下新近才学着拨弄。这玩意本是剪ຘ径的强盗和闲汉无赖爱弄的，正经有头面的人一般都不沾手。偏这狄公却觉得它是一种很好的健身术，得个闲时便想着要耍弄耍弄。
狄公望着这院子大声称好，回头对乔๒泰说：“我们何不在这院子里练耍一阵，完了洗个ฐ澡，找个酒肆喝几盅，尝些时鲜ຒ鱼笋。”
狄公瞅了她一眼，答道：“我委派他办件差使去了。”
“他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
“不会的，即使他遇上什么麻烦，我也有法子把他解脱出来。你还是先上楼睡觉去吧，我们有些事，还要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艳香上楼去了。狄公立刻将乔๒泰叫醒。
乔泰看见狄公一副憔悴疲惫的样子，心情顿时阴沉起来。他马上给狄公倒了杯热茶，焦急地问道：“情况怎么样？”
狄公便将尸体的情况及他和滕侃的谈话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乔泰。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乔泰去开门迎面正碰上进屋来的坤山。乔๒泰忍不住骂了一声。
坤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脸对狄公说：“沈先生，新า的住所还舒适吧？该道个谢吧？”
狄公说：“请坐下，现在你跟我讲讲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吧。”
“实话对你说了吧！”坤山尖声说道“我正需要你们，而且是急需要你们。你们也许已听说了我的大名吧。三十年来，从未失败过一次。然而我缺少武力，但我从来不想增强它，因为我认为单凭武力是庸俗低下的勾当。现在我碰巧ู有一桩买卖，却还需要用点武力。我仔细地对你们俩进行了考察，觉得你们是能胜任这桩买卖的。我已经独个ฐ做完了所有困难的准备工作，轮到你们来帮我忙的事已经没有什么风险可担了。你们能得到เ一份数目不小的报酬也就应该心满意足了。”
“你说得倒轻巧ู，”乔泰打断了他“让我们去干那ว号危险的买卖，你却不费气力地坐等着发横财。告诉你，少了我们不干，你这个ฐ卑鄙无能的胆小鬼！”
听到乔泰骂他胆小鬼，坤山的脸变白了，这个称呼显然触到了他的痛处。他恶狠狠地说：“一个人身强力壮就算是英雄？今夭晚上我真担心那张紫ใ檀木床经不起你这个ฐ身强力壮的英雄折腾。诗人描写得何等好哇：轻扇摇春云，急雨摧秋玫…”
乔๒泰跳了起来，一把掐住坤山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接着双腿跪在他的胸ถ上，动手就打。一面咆哮着写道：“你这个卑鄙的下流坯，原来又是你在暗中监视我。我要勒断ษ你的脖子！”
狄公忙上前劝住：“放开他，他的话还未说完呢。”
乔泰站起身来，把坤山的头砰地一声往地上一磕，坤山躺在那儿不动了，嗓子眼里发出一阵阵哮喘声。
乔泰的脸气得发青，一屁股坐下来，说道：“晚上我在一个ฐ名妓那儿呆了一阵，她名叫秋玫，不想这王八羔子却在暗中监视着我。”
“得啦。”狄公冷冷地说。‘给坤山的头上泼洒些凉水！”
乔泰从柜台后面端来一大盆洗碗的脏水往坤山的头上浇去，一面说道：“这个狗杂种还得有一段时间才能醒来呢！”
“你坐下，我来把滕侃的事情没有讲完的部ຖ分说给你听！”
狄公讲完了四漆屏的来龙去脉，乔泰的火气早过了。不由á称赞道：“老爷，这起案子可真令人惊异啊。”
狄公点点头。“我不想告诉他他的夫人被人强xx过了。你知道我怀疑是别ี人杀害他妻子的最明显的理由á就是这一点。我不想进一步使我的同行苦恼了。”
“可是，你不是说过那死者看上去很平静吗？”乔泰问道。“我想她至少应该惊醒过来，表现出激动和愤怒，对吗？”
“这就是这个ฐ疑ທ案中最令人费解的一个细节，当然还有其它…注意！坤山苏醒过来了！”
乔泰从地上将独眼猴一把提起，放在那藤椅上。坤山渐渐张开了那一只眼睛，嘶哑着声音对乔泰说：“杂种！等着我跟你算帐！”
“什么เ时候来都奉陪！”乔泰洋洋得意地应道。
坤山那ว只独眼间出一丝狠毒的光，冷笑道：“你连那ว个风流寡妇都不认识，你这个笨蛋！”
“寡妇？”乔泰一愣。
“当然是一个寡妇，而且是一个昨天刚刚死了丈夫的寡妇！你这个笨蛋，就连鼎鼎大名的丝绸行行头柯兴元的家都不知道，竟闯进去与他夫人图快活。柯夫人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哀痛刚搬挪了卧房——就是你刚才去过的那个房间。你这个ฐ家伙竟把柯夫人当作一个妓女了！”
乔泰脸皮羞得通红。他想说什么，可是只能ม发出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声音。
狄公冲着坤山问道：“那ว么说，柯夫人的道德贞操也许与老柯的自杀有关系？”
坤山托着他的脖子，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阴阳怪气地说；“柯夫人自然也不会是讲道德贞洁的女人！嘿，我与你们刚才谈的那ว桩买卖却正好与这柯兴元有些关系。你仔细听我说，我的话很简短。我手中弄到เ一本冷虔的帐本。这冷虔是本城一家有名的柜坊的掌柜，一日金银进出不计其数。他是柯兴元财务上的合伙人。我对财务的花样也精通一些，我很快发现那帐本上有冷虔在过去的两年里怎样通过伪造帐目，欺骗老柯的秘密记录。他用卑劣的手法从老柯那里弄到เ相当可观的一笔钱财。哎，大约有一千两金子！”
“那ว么，你又是如何把这帐本弄到手的呢？”狄公问道。“一个精明的掌柜决不会把这本关系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东西随便乱ກ放。”
“这不关你的事！”坤山厉声说。
“不，我对财务上的事同样也很感兴趣——这正是我急急忙忙辞退了衙门的公职的真正原因，你能够从错综复杂的财务交往中弄到这个ฐ秘密帐本，今天我总算眼了你了！朋友，要合作就要信任，只这三言两语的，我还未摸到事情的边呢！再说你还得把弄到เ这帐本的细末说给我听听。”
坤山多疑的眼光溜了狄公一瞥。
“真是个狡猾的奸贼！”坤山阴险地笑了一声“既然你很想知道事情的细末，今天我索性全兜给你。我到柯家去过好几次，这当然他是不知道的。我弄开了他的银柜，发现有二百两金子——这当然现在归了我。我把他藏在银柜里的帐单、票据、合同、契书细细推敲琢磨，终于弄明白了冷虔那帐本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狄公说。“你继续讲下去。”
坤山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纸片，小心地把它平摊在桌上。用他那细长的食指轻轻地点着那张纸，继续说道：“这一页ษ是我从那帐本上撕下来的。明天早上你们俩去拜访一下我们的朋友冷虔，把这张纸给他看看，告诉他你们掌握了所有的情况。然后，你们叫他开两张空着名字的批子，一张开六百五十两金子，另一张开五十两金子。他出这点血之ใ后，还能ม得三百两。这对他相当过得去了。当然我非常想把整笔的钱都弄到เ手，可是这玩意取得成功的秘诀却是给别人留แ下一条活路，使他不至于狗急跳墙。那张六百五十两的批子归我，五十两的归你们。不花力气能ม赚五十两金子。这还不算是一笔便宜的买卖吗？”
狄公锐利ำ的眼光盯着坤山，悠闲自得地抚摸着他的美髯，一面辗转着肠子想对策。半晌，见他慢慢说道：“我的这个伙伴说话固然生硬了点儿，但是他倒说得不偏不倚，恰到好处。逾墙钻穴是你的本行勾当。但你却没有胆量对着面抢夺，我断定你没有勇气去当面讹诈那冷掌柜，对不对？”
坤山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动了动身子。狄公将那张纸拿来放进自己้的衣袖里，说道：“这确是一桩好买卖。可是应该彼此无欺，南北拆帐。老实说我现在就是不需要你和什么帐本照样可以去讹诈冷虔。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将所有这一千两金子都装进自己的腰包呢？”
“真的，为什么不可以呢！”乔泰咧开大嘴附和道。
“那么，我就到衙门去报信，让他们来捉拿你们这两个强盗！”坤山凶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