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学会几下狗刨า就敢玩儿潜泳，胆子真肥啊……吓死我了，真该在水里掐住脖子给你点教训……”子释开始当真气他吓唬自己้，说到后来，忽然想起顾长生其实不是这样孟浪ฐ的性子。虽不算十分内向，话却不多，总有点故作老成。也许，如今才是十七岁少年正常的活泼状态。这么一想，也就笑了。
两人同时出，一个在水里游，一个在桥上走。长生游得顺畅ม，很有点如鱼得水的感觉。抬眼看看上方แ的李子释，正聚精会神低着头，随着自己้的度前行。心里一痒，猛吸口气潜入水中，把竹竿往下使劲一扯——果不其然，子释惊呼一声：“顾ุ长生！”人就掉下来了。
二王子失踪，生死不明，自然要仔细搜寻一番๘。战后，符定和符亦召集了所有留แ守彤城逃出来的士兵，竟也有一千多人。当日夜袭，落在后边的被夏军缠上，自然死路一条。及时退入城中的，少数在火海中丧ç生。其他人基本上都成功的找到了大部队。一番细问，知道二王子确实退到了城里，却无人看到他出来，生还的士兵中没有一个ฐ是王子身边近侍。
除了数字上有点出入，一些隐情不得而知，西锦朝廷掌握的情况大体准确。
长生完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受到一个夏人孩子如此义正辞严的指责，感觉荒诞无比，愣在当场，不知如何答话，脸色无端端有些青。心念一转，不如将计就计，于是慢慢低头，道：“没什么เ……是听他们说过，要坐船走……”
“逃城叛国，罪不可恕！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子周一身正气站起来，语调激动。
“谢谢大哥。”
“给你三千人马，够么？”
符杨想来？这一节出预料啊。赵琚偷眼瞅瞅肃立一旁的内侍总管安宸，想讨个主意。这该死的小安子，竟是眼观鼻，鼻观心，倒似入定去了。
“看看这表文写的：‘皇帝陛下千秋安稳，多福多寿’……直白如小儿语，真真惨不忍睹。回去跟你们主子说说，南边各族状元都出了两ä个ฐ了，西戎各部ຖ自内迁以来，连正而八经的学堂都没设过，往后可别怨在这朝堂之上没有立身之处。”
烈日炎炎，长生担心子释受不了，只肯早ຉ晚赶路，中午找背阴的地方歇息两个ฐ时辰。这两个时辰于是成了四个ฐ人的学习时间。
因为走得慢，很多难民赶上并过了他们。越来越多的逃难者从北边而来，逃往更靠南的地区。起先的那些人神情虽然狼狈，模样还算齐整，偶尔还有人赶车代步。慢慢的，路上难民的样子渐渐凄惨。成群结队，相携负重，蹒跚于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老人拄杖跣足，儿童牵衣啼泣，叫人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这一日，四人在路边大树下午休。正说到“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ท安之”，子释道：“‘安’者，使其安也。民安而后国安，国安而后君安……”
一群难民大约十几个，男ç女老少都有，人人面黄肌瘦，衣裳破烂不堪，也过来歇脚。其中一对母子似乎是中ณ了暑，面色惨白，满头大汗，摇摇欲坠，被其他人扶着躺到树下。
子释在背篓里翻翻，找出装药丸的盒子，拿了两颗“七草丹”。看他们当中一个男子像是头领，走过去行了个礼：“大叔，我们兄弟恰好带得有解暑清热的丹ล药，不知……”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ฐ中年人已经把药接过去，看了看，又闻一闻：“‘七草丹’？太好了，正要这个东西救急。”
头领ๆ模样的男ç子起身抱拳：“多谢小兄弟。”
“大叔不必客气，不过是恰好能帮上忙而已。患难之中，本该相互扶持。”
之ใ前说话的中年人把药递给一个女子，又拿来了水囊。看中暑的两人吃了药，这才走过来：“小兄弟，话是这么เ讲，不过这患难之ใ中，可不是谁都肯出手帮人的。”
“大叔这是打哪儿来？看样子走了不少路。”
“唉，说来话长，我们是从江北过来的。”
“江北？”子释惊问，“不是都封锁了么？”
一席话谈下来，才知道在西戎这场沿江“拔城清野”运动中，北岸百姓的命运远远惨过南岸。同样是由北往南烧杀，南岸尚且有地方可逃，北岸却只能逃往江边。
说到เ一路艰辛，难民们七嘴八舌讲起来。
“……大船早已经叫黑蛮子抢走，小船也被砸被烧得差ๆ不多。成千上万人逃到เ江边，命好的，力气大的，抢到小艇筏子过江。没抢着的，只能等死。眼看黑蛮子兵马上要杀来，一群群‘扑通’就往江里跳哇……四五里水路，不是年轻力壮水性好的，怎么游得过……”
另一人愤愤道：“游得过又怎样？黑蛮子拿人头当活靶子，比着赛射杀游水过江的人，整个北边浮尸成堆，江水全成了红的……”
“多亏我们村得到讯息早ຉ，又事先在芦苇荡里藏了一些小筏子，没让他们现，总算过了江。”
“过江还好办，上岸才叫一个ฐ险。没想到เ南边黑蛮子动作更快，差不多全封上了。我们换了好几个ฐ地方，一直等到夜里，终于逮着空子上了岸。想尽办法慢慢往南挪，不断有人失散掉队……”
说到这，一群人都沉默下来。好几个ฐ开始掉泪。
一个小伙子轻轻道：“也不知其他人上了岸没有。”忽又愤慨起来，“黑蛮子恁般凶残可恨！”
那头领模样的男ç子叹道：“黑蛮子固然凶残，想出这丧尽天良主ว意的，却是咱们夏人。”
子释想起仙霞镇上长生听来的消息，问道：“大叔说的可是投降西戎的水师将领？”
“不是他是谁？听说那白祺做到水师中郎将，官位高得很，竟是这般鲜耻寡廉不仁不义的小人！”接话的却是那小伙子。
“要说鲜耻寡廉不仁不义的高官小人，又岂止姓白的一个？”先前从子释手里拿药的中ณ年人愤然道，“黑蛮子打下来那么些地方，哪里有足够的军队守着？替他们看着这些地方的是什么人？都是堂堂锦夏朝廷命官哪！这些人，早ຉ早投了降，为了在新主ว子手下接着享用他们的荣华富贵，杀起自己人来，只有更狠……”
又说了一阵，中ณ暑的母子俩缓过来了。小男ç孩不过八九岁，醒是醒了，却十分萎顿。中年人过去看看：“没什么大事，饿的。”轻轻拍着男孩的背，“小然，再忍忍，到เ前边镇子就好了。”
子归看见了，捅捅子周。这一路上她始终做男孩打扮，因为一把嗓子太娇柔，子释不让她随便在陌生人面前开口说话。
子周把留作晚饭的一包米糕捧过来。
“小兄弟，这怎么เ敢当？”那中年人却不接。
子周把米糕直接放到小男孩手里：“哥哥送给你的，收下吧。”
男孩看看身边的大人。
“小兄弟，多谢你了。”他的母亲要站起来行礼ึ，被子释拦住了。
“谢谢哥哥。”男孩十分懂事，拿出一块自己吃，其余的都递给母亲。
子释走回长生身边，无奈的笑笑。后者朝天望一眼，仰面躺倒。
两个小的善良心软，把自己้等人口粮往外送不是一回两回了。今天这善心一，晚饭又要另外设法张罗。
那边子周和他们聊得开心。子释看着长生，轻笑道：“你别有意见。当初ม要不是我架不住他俩软磨硬泡，你如今只怕已经成了积翠山上一堆白骨了。”
头一回听说这事，长生“咦”了一声，坐起来：“我说呢，看你也不像那滥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