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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与情感

苏菲很喜欢城外的生活,城里的享受样样不缺,还不用受种种规矩的束缚,更难得的是,入春以来,可以随时做踏青之游。

苏菲原不觉得这件事会跟自己有什么เ相干,她纯粹把这些当成茶余饭后的余兴节目来对待。直到有一天,四爷一本正经的告诉她,鉴于她的院子与八爷府仅一墙之隔,为了防止传染,她必须ี移居到城外南山的别业去。苏菲才知道蝴蝶翅膀效应理论的无处不在。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便见一个风姿绰约的佳人袅袅婷婷的进来了。苏菲自然的不认得的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姐姐的,以前๩也没听家里人提起过。原以为会是个ฐ哀怨的寡妇,等见了人,才明白哥嫂把她撵到这里来,也并非全因为ฦ她是个吃闲饭的。

苏菲以为嫂子的出访任务完成,会很快告辞,可万氏期期艾艾的拉杂说着闲话,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苏菲便吩咐春草去厨房说一声,今儿有客留แ饭,让添四个菜。春草答应着出去了,万氏才吞吞吐吐的说起,一块进京的除了三个孩子,还有早ຉ年出嫁的姐姐阿锦,阿锦前年死了丈夫,又没有孩子,就回了娘家。可是自家人口多,费用大……

奶娘和春草看的有趣,奶娘๤忽悲从中来,轻声对春草说道:“要是小格格是秀福晋生的该多好啊!”

后院的女眷重新开始轮值,苏菲每月能轮上个三四天,与年氏不相上下,不过这段时间四爷禁止府里的家眷外出,所以总的说来,还算清闲。

太后便醒了觉,满面笑容的看着十四两口子进来。阿琪已经有了少妇的样子,而且小腹微凸,看来是有了身孕,只是身材有些福,脸຀色也显得暗淡,没办法,怀孕的女人都是如此吧。苏菲便在一边想,十四才十六岁,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呢。再看十四,整个ฐ人都光耀照人,他已๐经完全长开了,从一个半大的少年长成了一个英武挺拔的青年。太后看来很喜欢十四,见他来了,睡意全无,也叫他坐到自己的身边,罗嗦不休,阿琪便坐到了四福晋的下手。太后越看十四越爱,直夸十四是她的这些皇孙中长得最俊的,把个十四闹了个大红脸຀,别人都忍着笑附和太后,苏菲忍不住,趁机寒碜十四道:“太后果然好眼力的,十四阿哥果然生得好,俗语形容就是沉鱼๠落雁。”十四狠瞪了苏菲一眼,苏菲在四福晋面前不敢造次,便很自觉的住了嘴。没想到的是太后被苏菲触了灵感,接着道:“你这孩子说的没错,我看你就是那闭月羞花,这两ä个孩子站在一起,真是般配,称得上戏文里说的什么……天作之合!”众人全傻了,十四福晋的脸儿都绿了,然而谁也不敢驳回太后的话,苏菲只好干笑着想把手抽回来,没想到太后岁数大了,力气不小,攥着苏菲的手,楞是把她往十四身边推,说是让两ä个妙人站近些,给她老人家好好看看。

然而海棠并没有住多久,就被接回了家,因为老典仪辞世了。老典仪的辞世是意料之ใ中的事情,也没有给苏菲带来太多的悲伤,而且从那几个ฐ月的朝夕相处中ณ,苏菲也๣了解了老典仪的胸怀,生死之ใ事他已看得极透,死亡于他只是一种解脱。虽说如此,她也不免难过,然而她却不能回去给阿玛送终,王府的规矩只允许她派人送去了祭礼ึ,甚至不能为他服丧,那几天里,她只得穿得素净,并且卸掉了一切的簪环。苏菲的哥哥也终于不用再为ฦ自己的官位升迁费脑筋了,阿玛一去,他就得丁忧三年,赋闲在家,不久也๣就扶着阿玛的棺椁回乡安葬去了。海棠自然也随行离京,她走后,弘昼很是想念了一阵,常常在苏菲面前提起她来,一起长吁短叹一番,大家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主子如此,奴才自然也都不敢放肆,那些日子,苏菲院子里的光景很是惨淡。

进了门,嫂子万氏一脸喜色的迎出来,“姑娘可回来了,快来看看谁来了。”说着不由á分说就把苏菲拉进了正堂。苏菲一头雾水的跟着嫂子进去一看,居然是弘历弘昼小哥俩规规矩矩的坐在堂上,正与老典仪说话呢。看到苏菲进来,弘历站起来请安,弘昼则ท一头扎进苏菲的怀里,扭股糖一般:“额娘,可想死我了。”苏菲便揪着他的小辫,把他从怀里拖开,说:“这身衣裳๙我还想要呢。”一边叫弘历起来,一边问:“怎么过来的?府里头知道吗?你们阿玛会答应?”说到这里,苏菲眼一瞪,“你们不是偷偷溜出来的吧?”弘历连忙回道:“府里头福晋知道呢。今上午简亲王家的世子请我们兄弟过去习箭,回来路上正好过来给额娘请安。”苏菲松了一口气:“我说呢,这必定是弘昼的主意,对不?”一边说,一边摸着弘昼的光溜溜的小脑门,弘昼嘻嘻๵笑着,不置可否,弘历的眼神却暗淡下来。旁边的老典仪,一直笑得合不拢嘴๨,这时便说:“既然是福晋应允的了,那ว就在这里吃过午饭再回去吧。”万氏也忙不迭的附和,苏菲看两ä个孩子眼巴巴的样子,心一软,便也点了点头。

苏菲一惊回头,居然是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这哥俩同乘一辆马车,穿着便服,看来不是有什么เ公务,苏菲福了一福,十阿哥便咧嘴๨笑道:“秀嫂子这是要去哪?怎么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苏菲一向口里头跑马,便顺嘴回道:“哦,我娘家穷,自从被你四哥休了,就用不起丫鬟了。”那小哥俩的眼都瞪圆了,十四吃苏菲的亏太多,见苏菲嘴角一丝坏笑,便知道不可全信,一翻白眼,转过头去不理她。老十是个直肠子,便道:“那让我那口子回头给送两个ฐ使唤人过去。”又问苏菲去哪儿,要送她去,苏菲想了想,也๣觉得脚๐走酸了,便顺水推舟的上了车,告诉了老十地址,车子就晃晃的动起来。

人月交相庆,花月并生光。

轮到弘昼时,弘昼便空着两ä手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道:“儿子尚在读书求学的年纪,愧无力为ฦ阿玛置办精致年礼ึ,只以清歌一曲,祝阿玛、额娘们福寿安康!”然后,小松般挺拔清俊的孩子就稳稳的唱了起来:

幸好这时那边那对妯娌的客气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八福晋便带着阿琪上了车,这边苏菲也服侍福晋上车,又安慰了一包眼泪、舍不得弘昼的耿氏一番,就差ๆ写下保证书了。不过苏菲也知道耿氏对自己的不放心是有充足理由的,自己以往对孩子虽说不是不闻不问,也算是“粗放式”养育,难怪她亲娘๤担心。

正说着话,只见延禧宫那边浩é浩荡荡的过来了一大群人。走在前面的就是娇็艳明媚的八福晋,真正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人还没有到眼前๩,已听见笑语:“这不是四嫂?真正是好巧。”四福晋便也回过身来应酬。一众人请安问好、此起彼伏的折腾了好久ื。

苏菲一边低眉顺ิ眼地回屋去恭候大驾,一边在心里悔断ษ了肠子:自己้不在屋里老老实实地呆着,跑去扮演慈母的角色干吗呢?而且去就去了,干吗还要好为人师呢?这天晚上苏菲没有睡着,而爷也来得很早,他的贴身太监高福儿手脚๐麻利地跟进来为ฦ他更衣脱๳靴,泡脚捏腿,苏菲对这套服侍人的手艺缺乏必要的培训,只能ม扎煞着手在旁边看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爷对于她这种尴尬的处境看在眼里,却感觉很受用,也不话,只管微眯着眼睛享受着。

苏菲叹了口气,拿过弘历手中的那ว本明史,给两ä个孩子讲了起来。这本明史正好讲到明宪宗与周贵妃的故事,这种风流韵事倒比较让苏菲感到兴趣,不觉如讲评书一般演绎起来,不但两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房里的小太监和小丫鬟也听入了神。

苏菲也笑:“我是看破了红尘,更爱红尘。”

四爷便呵呵笑了起来,苏菲倒很少见他是这么开怀的。从那ว天起,四爷待苏菲更是不同。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府中ณ也照旧轮流侍寝,只是若是四爷白天在家,就愿意唤苏菲都眼前,有时是聊天,有时下棋,有时只是各干各的事,两人起居坐卧一如寻常夫妇。四爷的贴身太监高福儿知道的最清楚:主ว子的书๰房是从不允许女眷涉足的,但是秀福晋却可以随意进出,也不像别的主子那ว么诚惶诚恐,察言观色,就连福晋在爷面前,也๣没有这般自在的。

苏菲不知不觉的就开始关切起四爷的饮食起居,关切了也就在乎了,不久她就觉出了自己的不同,比如说,以前她不期待四爷的临ภ幸,如今却下意识的去注意他去了谁的屋里。以前她研究菜色,纯为自己的享受,如今却在在的考虑四爷的口味。有一天四爷来用晚膳,春草一句无຀意的话,她才注意到เ,满桌都是照四爷口味准备的饭菜,这个ฐ现把她自己吓了一跳。这个男人已๐经不知不觉的进入了她的心里。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动情,她更知道对四爷这样的男人动情是不明智的,因为对他而言,江山永远比女人重要,而他的江山要求他有很多个女人,嫁给这样的男人是件幸事,爱上这样的男人难免受伤。而她一向是个ฐ自私的女人,爱自己้胜过爱任何人。苏菲静夜里徘徊在桑树下吟诵《诗经》中的句子来警诫自己:“……于嗟鸠兮,无食桑椹。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然而感情若能ม喊停就停,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了。在苏菲默默的做着内心挣扎的时候,皇上决定到承德避暑,钦点了四阿哥等几个皇子随扈。因为是避暑,皇子都可以带家眷,四爷便带了年氏和苏菲去。

盛夏的避暑山庄以一种难言的生命力展现在她的眼前๩,万物无一不在欢腾着,叫嚷着,一股勃勃的生机孕育在每一朵花里,每一片草上,每一声鸟鸣虫吟之ใ中。这情形令苏菲有莫名的惊喜和感动。

她原先就知道不该爱那个男人,可还是爱了,就如这万物一般,该勃的时候勃,该萎谢的时候萎谢,不必犹豫,更无须ี懊悔,如果对美视而不见,对感情无动于衷,那么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美好的人间呢?

苏菲决定不再为难自己,既然爱了,那就投入的爱一回吧。放下心结,苏菲的内心重又敞亮起来,现在她回头来看这件事,觉得这一生如果没有这样的一次动心,就会在不痛不痒中丢弃自己้,无论如何,她爱了一回,很值得。

从某天开始,四爷现自己的秀福晋有难言的娇媚和善解人意,以往她也很是懂事,但总觉得隔着自己有些远,他以为她就是这样的冷淡性子,也不着意,反正他享受的是她曼妙的身子。来承德以后,她倒像是换了个人,很是依恋和缠绵,这给了四爷很不一样的感觉,不过这感觉很新奇,也很让四爷受用。

比如有一天清晨,苏菲起得很早ຉ,也不梳妆,只挽挽头,就踏着清晨的薄露来到เ曲水荷香。夏日的清晨,阳光还不甚强,荷叶挤挤挨挨地,高高地挺出水面,从上到下一层层地铺开,叶子下面的水完全被遮住了,整个荷塘成了一块巨大的翡翠。零零星星点缀的荷花尚打着朵儿,似醒还睡,犹如养在深闺中ณ的女儿,娇羞异常,不见生人。苏菲挑选出第一朵绽放的白莲,回去万壑松风,四爷还没有起身,梦中却染了荷香,醒来就见一只半开的白莲袅娜๨的立在玉瓶里,还有那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妙人在枕边笑靥如花。

再如在承德期间,御用的官窑烧制了一批粉彩瓷器,供了上来,这事由四爷负责,苏菲便突奇想,特意唤工匠头目来,给他尺寸花样,令他给另外烧制了一对杯子:浅碧的底色上,是一株皎皎的白玉兰,枝上一高一低栖息着一对黄雀,正在喋喋切切,妙的是那ว雀儿是一个杯子一只的,分开看各自成画,合在一起,才浑然一体,神韵全出。苏菲送四爷那只绘着雄雀的杯子,自己留着雌的那只。四爷大约从未见这样的创意,赞赏不已,日常喝茶便专用这个茶杯了。

苏菲取悦四爷的法子花样迭出,似乎要在短短的时间里把世间的一切赏心乐事都一一尝试。每一天,每一时,她都有无限的巧思来制造一个ฐ惊喜等着四爷。原来爱一个人不光是付出,也๣可以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