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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一醉一陶然

苏菲便闲闲的说:“与姐姐也是多年不见面了,怪想的。正好就来陪我住几天吧。”万氏喜出望外的连声说:“正是呢,你们姐俩当年在闺中时就最为亲厚,如今正好作伴。”便一叠声的让随着她进来的嬷嬷出去请人,苏菲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把人给带来了,一直在门房里等着呢。心里一边怪哥嫂无情,一边急忙也๣遣人去请。

苏菲反躬自省自己้在王府“熬”的日子:好像也不太难。她怎么也没法子配合嫂子泪眼相看,春草很适时的过来劝解,于是万氏的眼泪很快就干了:“瞧我,尽说些丧气话,好在妹妹这不是苦尽甘来了?”便将弘历又大大称扬了一番๘,听得苏菲都要坐不住。

苏菲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摸了一把,痒痒的,酸酸的,有一点儿疼,可是又让人感觉很舒服。便在亭子里坐下,逗弄小格格取乐่。小格格还没取大名,小名叫阿满。苏菲从荷包里取出块西洋进贡的水果硬糖,剥去花花绿绿的玻璃纸,让阿满舔着玩,小孩儿没有不爱吃糖的,阿满便抓着苏菲的手使劲往口里送,起劲的吮吸,弄了一手一脸的口水。苏菲便解下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拭,阿满在苏菲怀里拱来拱去,奶娘说也许是饿了,要接过来喂奶,苏菲突来兴致,解开自己的衣襟,掏出那ว莹白圆润๰的乳຃来,逗弄她玩。

十四的确是没有时间请人赏花了,近几天他虽然往雍王府里跑了两趟,但与风花雪月无关,是来劝说他四哥认清情势、弃暗投明的,结果每次都是话不投机,不欢而散。四爷大概是已经与师爷们商量好了应对之策,梗着脖ๆ子就是要保太子,上书推荐太子的十几个太子死党中ณ,他算是品衔最高的,很是扎眼,于是雍王府门庭冷落。人都跑到八爷那ว里去了,雪片似的奏折异口同声的推荐八阿哥做太子,声势惊人。不知道为什么เ,四爷的心情却平静了下来,除了上朝和处理所辖政务,就是闭门不出,文武大臣一人不靠,一个不交,“冷面王”的名头越叫越响。

第二天,福晋带着苏菲进宫去谢恩。后宫身份最高的主子是皇太后,苏菲给太后行过大礼,就被太后叫到身边,说是看看肉皮,身边服侍的嬷嬷连忙递上老花镜,苏菲没有经历过这种尴尬,也๣只得站在那里,随太后从头到เ脚的看了个仔细。最后,得出结论说:“不错,是个标致孩子。”众人连忙随声附和,在旁边争着凑趣。皇太后已经七十多岁了,老眼昏花,精神也很不济,坐着说话居然会打起鼾来,苏菲她们没坐多久就想告退,恰在这时,有嬷嬷进来禀报说十四爷和十四福晋进来给太后请安。

自从海棠来,弘昼便找着了玩伴,一散学就往回窜,连一向严谨向学的弘历也隔三岔五的跟着过来。苏菲于孩子一向疏ຕ于管教,虽说有两ä个老嬷嬷嘟囔了几句男ç女授受不亲之ใ类的话,但是她压根也๣没有听进耳朵里,听任小儿女们嘻笑玩闹,丝毫也不加干涉。

苏菲可不了解十四的曲折心事,她只是现十四长大了很多,已๐经不再是那个ฐ用小青蛇吓唬人的大男孩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玩,苏菲想:他成了个ฐ男人呢。这个ฐ想法也并不令她烦恼,苏菲不是个ฐ喜欢自寻烦恼的人。到了苏菲家门口,苏菲不用跟车的小太监搀扶,自己轻松跳下车,回身向老十和十四一抱拳,道:“二位贤弟,后会有期。”老十便哈哈大笑,十四则呆呆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有一日,苏菲自己跑到เ琉璃厂的琳琅居去买຀书,在后库里扒塌了老板的两堆书๰,把老板几乎心疼哭了之后,才一头尘土的钻出来,怀里抱着几本破了角的旧书,一脸坦然,毫不愧疚的与老板讨价还价,然后心满意足的抱着淘来的宝贝往家走。今天早ຉ上嫂子万氏张罗着给孩子们做春衣,把春草给借去了,苏菲就自己上街,只穿着一件淡青的旗๱袍,没戴什么饰,就一只银簪挽住髻,清清爽爽。正是初春的时候,京城的春天总是分外的冷,今天没有风,阳光也明媚,苏菲心情轻松,脚步都轻盈得沾不到เ地上的尘土。她正想着回去让春草在廊下朝阳处支个躺椅,美滋滋的看上一个下午的传奇,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这不是秀嫂子吗?”

每当灯火中,团团清辉上。

直到初五日,才在府里排了两ä桌家宴,酒过三巡,便轮到เ小阿哥们向阿玛敬奉年礼,对弘时的玉佛四爷没有置可否,苏菲猜测也许是不想在大节下训儿子;弘历的经书๰显然很合他的意思,也只是意意思思的“嗯”了一声,果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呀!

苏菲虽说是为了戏弄十四才故意接近阿琪,但是几次下来觉阿琪天性纯良、温柔可亲,便也生出几分好感。见阿琪闷闷的,苏菲也๣猜出原委,便与阿琪耳语几句,向她提前透露了那天大的好事,阿琪果然眼睛中溢出喜色、容光焕了。苏菲暗笑爱情的力量果真强大,便打趣她几句,闹得阿琪羞红着脸,听也不是,走也不是。

德妃舍不得弘昼,说是要留他在宫里头住两日,苏菲自然也就陪住在宫里了。向晚送福晋出宫,在宫门口上车前,福晋又嘱咐了苏菲几句,无非是看护好弘昼,不要淘气,宫里头不比府里,等等,苏菲耐着性子一一答应。

一回头,却见四爷背着手站在门口,一脸຀的云淡风清,淡淡的看着苏菲,道:“原来明史是可以这么讲的?”苏菲不知道是该谦虚几句,还是该为自己้的胡言乱语请罪,只好采取模糊战术,低头请安,并不回答四爷的问话。爷也没有想让她回答的意思,反而转移注意力到弘昼身上,简单问了几句弘昼的病,又吩咐了弘历几句,两兄弟自是毕恭毕敬的答应着。出门从苏菲身边经过时,随口撂下一句话,把苏菲惊出了一身冷汗:“今晚就歇在你屋里吧,别又睡着了。”

苏菲无奈地咽了一口唾沫,问弘昼他们读的是什么功课,一看,原来是《明史》,苏菲在心里腹诽了一番๘清朝皇室的填鸭式的教育:居然让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读这么“高深”的史书,且不说他们能ม不能看懂,只字都未必能认得全的。

四爷看来对这里很熟ງ,每一样风物都知道来历,娓娓道来,苏菲听得有趣,最后,两人登上灵虚阁,登高远眺,只见田野尽显生机,视野极为开阔,灰色的西山的影子,遥遥在望。苏菲便定要四爷赋诗记胜。四爷被她缠不过,便吟了一旧年深秋与伍先生同游时,伍先生口占的一阕词:“绕楼一带薜萝墙,西风瑟瑟横塘,眼前春色,垂柳垂杨,芦花容易如霜,雁声长,几时飞到?高城远树,乱ກ堞斜阳。”

苏菲轻吟了两遍,连连赞叹,心里却说:没想到那丑老头还真有点儿才学。四爷便说此处风光还是以秋天为佳,苏菲便戏谑的要与他定下秋游之ใ约,四爷倒是很认真的说一言为定,让苏菲也恍惚着要当真起来,幸亏想起四爷那ว“桂花香好不同看”的句子,才没有把自己沦陷了。口中却只说四爷拿别人的诗来敷衍是不做数的,改日定要专为她做诗才行。

两人说说笑笑的在寺中随处游玩,又转回正殿时,却看到院子当中ณ负手站着一个ฐ风神萧散的青年,居然是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原本在仰面观看那株龙爪槐,这时便回过身来带笑不笑的给四爷请安,且说:“不知道四哥和小嫂子也๣有兴趣到这古寺中寻幽访胜。”苏菲没有说话,自有四爷去与他寒暄,自己只是悄悄的把一直搭在四爷臂间的左手抽了回来,却不提防四爷似是不经意的,回身握住了她的手,就这样一路与十四谈笑,一路牵着她的手,入了斋堂。

斋堂里的人很不少,居然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八福晋、十福晋和十四福晋都来了,于是团团坐了一桌。听他们客套,苏菲才知道,原来八爷的病刚好,他的额娘良妃娘๤娘๤经不起这一番波折,又病倒了。八爷此番是来为良妃做法事祈福的。

寺里的方丈殷勤的亲自指挥小沙弥们上菜,这龙泉寺的素斋的远近有名的,游玩了大半天,苏菲也很有些饿了,注意力便都集中到เ了上来的菜品上。这么多贵人光临,寺里自然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巴结,然这龙泉寺的和尚虽然一脸的谀笑,菜品却是保持本色,没有像有些素斋那ว样,明明是面筋、豆腐之类,偏要取名叫什么เ“红梅虾仁”、“银菜鳝丝”、“翡翠蟹粉”、“松仁肉糜”,而且在味道上也几可乱真,让人不知道吃到เ嘴里的究竟是不是素า斋了。这里油焖笋就是油焖笋,炒冬菇就是炒冬菇,清清爽爽、本色本味,胜在材料新า鲜、火候适当。

可惜的是在座的只有苏菲有好胃口,其他几个都是满腹的心事,虽是对着满桌美味,也都只是心不在焉的略动动筷子,言语里都含着机锋。苏菲一边吃,一边想:他们这样到底累不累?

八阿哥大病初ม愈,兼受皇父打压,苏菲本以为定是颓๙丧不堪的了。今日见了,觉得虽说是有些清减,却还是那么徇徇儒雅,谈笑风生,哪里能ม看出一丝的颓态?倒是九๡阿哥面色阴郁,眼圈暗黑,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苏菲在心里恶意的琢磨:九๡阿哥原本女人腔太重了些,这个样子倒是更适合他了。

她这样口里含着筷子盯着九๡阿哥瞎想,突然现全桌的人都不说话了,在一齐看着她。九阿哥的表情有些着恼,那个直肠子老十便问:“秀嫂子,你一直盯着我九哥看什么?”

“哦!……”苏菲才现了自己的失态,全桌人都在竖着耳朵等待她的回答,苏菲倒不脸红了,娇媚的笑道:“我瞧着九阿哥面前的那碗一品豆腐不错,不知能ม不能……”话音未落,众人已经哄堂大笑起来。苏菲有些羞愤,心想好口美食就这么可笑吗?偷眼看四爷,面上并无不豫,便放了心。

话题既然转到เ了苏菲身上,就不能不有八福晋的份。八福晋凉凉的笑道:“前些日子侧福晋的姐姐到我府里来,还说要教我打个ฐ新า鲜花样的结子,怎么这么些日子也不见人?”苏菲的心一沉,倒不是因为ฦ八福晋特意咬字清晰的强调的那个“侧”字,而是锦姐姐做了太子身边人的事情,虽说得到了皇上的默许,却因为事关风化,也并不能公开。苏菲便淡淡答道:“我姐姐的身子骨弱,年前就回乡休养去了。”

八福晋便用帕子捂着嘴儿笑道:“那ว可太可惜了,不知让多少人想断了肠子呢!是吧,九๡弟?”九弟没吭声,苏菲也๣没理她。

一直没有开口的十四福晋倒接上了话茬:“要说起秀嫂子的姐姐,那ว可真是个ฐ妙人呢。不但长相出挑,行事也与众不同。”

八福晋便冷笑道:“可不?也๣许是家学渊源,与侧福晋是一个奶娘教出来的。”两人便咯咯笑个ฐ不住。

要说起这种唇枪舌剑的营生,素来是苏菲的拿手好戏,不过因为今儿四爷在座,所以苏菲很是收敛,不敢造次,干脆ะ拿出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表情看看四爷,顺ิ带把在座的男ç人都溜了一眼。立刻老八和老十四就侠骨柔肠的出来打圆场,说起了行围的事,才算把苏菲从两美的围攻中ณ解救出来。

席间的冷嘲๦热讽,苏菲并不真恼,到了这个岁数,她完全知道哪些话只是听听而已๐,哪些人只可见见而已。但是总坐在那ว儿,难保又成了八福晋攻击的靶子,所以不一会儿,苏菲就托辞离席,到院子里走走。

她前๩脚出来,十四后脚就也跟出来了,苏菲便向十四抱怨道:“你可听到เ了,你媳妇是怎么跟人合起伙来欺负我的。”

十四不屑的一抽鼻子,道:“若论起牙尖嘴利ำ,你也不遑多让。干吗不顶ะ回去?”

苏菲听他这么评价自己,就高兴地笑起来:“可那ว不是我的风格。”

十四便皱着眉头说道:“是故意装出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来给某人看吧?”苏菲觉得这话有些酸溜溜的味道,便不说话,只是看看十四。

十四却只是用手去捋那ว槐ຈ树叶子,半晌,突然来了一句:“我看到他抱你了。”

苏菲想了想,不着意的说:“噢,我们有合法搂抱的权力。”

槐ຈ树叶子又被捋掉了一大把,苏菲心想:寺里的和尚该心疼了,这可是前明的龙爪槐啊,都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