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公爵本人不认识阿拉克切耶夫,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情形,不太会引起他对这个人的尊敬。
目前在民政部门由á斯佩兰斯基、在军政部门由阿拉克切耶夫取代所有这些人。安德烈公爵抵达后不久ื,担任宫廷高级侍从,进入宫廷,参加朝觐时的活动。国王遇见他,有两次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安德烈公爵一向就仿佛觉得,国王憎恶他,他的面孔和他整个身心都令国王望而生厌。国王用那冷淡而疏远的目光望望他,安德烈公爵凭他这种目光就比以前更加肯定地证实了这种推测。廷臣们向安德烈公爵解释说,国王不重视他是因为陛下对他——博尔孔斯基从一八○五年以来未曾服役表示不满。
1法语:谦逊。
“是啊,他究竟写了什么讨厌的话?”安德烈公爵想起他父亲信中的内容。“是啊,正是在我不服兵役的时候,我军打败了波拿巴。是啊,是啊,他还在开我的玩笑……得啦,随便怎么样……”于是他开始念比利宾的法文信。他念着,有一半没有看懂,他念信只是为了要自己不再去想他太长久地、异常痛苦地想起的事情,即使有一分钟不想也行。!——
“好。”公爵说了一声,随手关上房门,之后吉洪再也没有听见书斋里的一点声音。过了片刻,吉洪走进书斋,仿佛是来看管蜡烛的照明。吉洪看见公爵躺在长沙上,他望望公爵,望望他心绪不安的面容,禁不住摇摇头,沉默无言地走到他近旁้,吻了吻他的肩膀,他没有剔除烛花,也没有说一声为何目的而来,就走出去了。人世上至为庄严的奥秘之事在继续进行。薄暮过去了,黑夜来临了。对毋庸思议的事物的期待和心地温柔的感觉并没有迟钝ๅ,反而更为敏锐了。这天夜里谁也没有就寝。
女仆人居住的大房间里听不见笑声。侍者堂倌休息室里所有的人都坐着,默不作声,做好准备。仆人休息室点燃着松明和蜡烛,都没有就寝。老公爵跷着脚๐尖,脚后跟着地,在书斋里踱来踱去,派吉洪到玛丽亚·波格丹诺夫娜那ว里去问问:情况怎样?
“我真想把他们送到เ前头去。要不然,他们恐怕会蜷缩在后头。瞧,现在空着肚皮栖在这儿哩。”
“干嘛停止前进了?是不是给挡住了?是不是碰到法国佬?”
“呣!呣!呣!呣!”公爵说道,在桌旁坐下。
“那ว一个ฐ没有到!她们真的诽谤她了。”他心中想到那个ฐ没有到餐厅来的矮小的公爵夫人。
“去朝拜皇帝。”
“诸位,我未必能够享受你们的款待,我现在应该走了。”
“请您换换衣服吧,我请求您。”他走开时说道。!——
“在队伍里不要闲扯!……不要闲扯,不要闲扯!……”
“你瞧,我不是问了。”娜塔莎对小弟弟和皮埃尔轻言细语地说,她又向皮埃尔瞥了一眼。
“瞧我收拾你!”伯爵夫人说。
“有人说,舞会妙极了,”公爵夫人噘起长满茸毛的小嘴唇道,“社团中美貌的女人都要在那里露面。”
伊波利特公爵走到矮小的公爵夫人近旁้,弯下腰来把脸凑近她,轻言细语地对她说些什么话。
其一,在身世、财产和名位方面,这门婚事并非美满的。其二,安德烈公爵已经过了中ณ年,身体孱弱老头子对这一点特别加以强调,而她却很年轻。其三,他不忍心把儿子许配给这个小丫头。其四,即是最后一点,父亲讥讽地望着儿子时说,“请你将这门婚事延缓一年,去外国走走,疗养一个时期,给尼古拉公爵寻求一位德籍家庭教师,这原来也就符合你的心意。然后,如果爱情、情欲、执拗脾ຆ气,真是大得很,你就娶ດ亲吧。这是我的最后的叮嘱,记住,最后的……”公爵结束讲话时所用的口吻表示,无论什么事物也不能强迫他改变自己的决定。
安德烈公爵清楚地看到,老头子指望,他的感情或者他将来的未婚妻的感情经不起一年的考验,或者他本人——老公爵在此以前去世,他于是决意履行父亲的遗志:求婚之后将婚期延缓一年。
安德烈公爵在罗斯托夫家中呆了最后一晚以后过了三个礼ึ拜便回到彼得堡。
翌日,娜塔莎向她母亲说了心里话以后,整天等候博尔孔斯基,可是他没有来。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不见人影。皮埃尔也没有来,因为娜塔莎不知道安德烈公爵到他父亲那里去了,所以她没法说明他不赴约的原因。
这样过了三个礼拜。娜塔莎不想到任何地方แ去,就像个幽灵似的,她觉得闲散无聊,闷闷不乐่,在几间房屋里面走来走去,晚间她背着大家,悄悄地哭个不停,也不到母亲那里去了。她时常脸红,心里很激动。她仿佛觉得,大家都晓待她的失望,笑她,怜悯她。她内心的痛苦十分剧烈,兼以徒慕虚荣,备受痛苦,也就加深了她的不幸。
有一回她到伯爵夫人那里来,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忽然哭起来了。她两ä眼流泪,就像一个备受委屈而不知道为什么遭到惩罚的小孩那ว样流泪。
伯爵夫人开始安慰娜塔莎。开头,娜塔莎倾听母亲说话,突然她把她的话打断了:
“妈妈,别再讲了,我连想也没有想,我不愿意想啊!偶然来了一趟,就不再来,就不再来了……”
她的声音颤栗起来,险些儿要哭出声来,但又恢复了常态,心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