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转头，顾长生坐在后边，没什么表情。
“未时末。”看他有点困惑，加一句，“十月十五。”
四人往前走了两日，河上却再没有桥梁。虽然多日无雨，水位降了，河面并没有变窄多少，只能寻找渡船。一路几个村庄早已๐空空荡荡，杳无人迹。子释道：“不怕。实在找不到船，咱们砍楠竹做筏子。要不然……游过去也不是做不到เ。”嘴里说着豪言壮语，想起这个ฐ季节的水温，禁不住先打了个哆嗦。
走近了，入眼先是一间窄窄的祠堂。门上一块旧匾：“香馨百世”。两侧贴着褪色的红纸对子：“一等人忠臣孝子，二件事读书耕田。”炊烟从旁边搭着的茅屋顶上冒出来。院子也没有墙，只拿竹条围了一圈篱笆，应当是看守祠堂的人住在里边。
见这名动一方的大帮主亲自道谢，子周子归也过来，四人一齐还礼。
许泠若表情欣慰：“托福。如今都安顿ู好了。小然是叔叔留下的唯一血脉，因为ฦ幼时生病，不能习武。我听炳叔说，若非得你们相助，当真凶险。几位或者只是举手之劳，于我白沙帮却堪称大恩大德，怎能说不足挂齿？”
背书的两人停下来，看着他。
半晌功夫，子释才不咸不淡的应道：“是有这么เ一句。”
胡三娘本是精明能干的女子，听了子释的话却有些懵：“李哥儿，你是说……当真要改朝换代？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能躲到哪里去？”
三娘强笑道：“说的也是。”擦擦眼角，“多谢你了。你们都是有见识的哥儿，这番话三娘记下了。”
所谓望山跑死马，看着就在眼前，快到正午时分，才走到เ山脚下。寻了路边一小块空地，坐下来休息。
长生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景致。坐下好一会儿，还伸着脖子仰头看那直插云天的竹尖。
原本打算回来替他收尸，现在一场大火，痕迹全无，自己都不知如何向父王交代。责罚是免不了的了，不过人都死了，再怎么宠着他，又能怎样？老三虽然聪明，身子早已经废了，替自己出出主意还行，当继承人是不可能的。现在就剩下自己一根独苗，无论如何，父王也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
彤城一役，给时局带来的影响是：
“你意欲何为？”子释正面对着弟弟，微扬了头，轻声问。
子释叹气。把手里的面饼放下，准备做思想工作。
西戎军队从来没有携带粮草一说，就地补给，打到哪抢到哪。自从南下以来，可是开了荤了，金银珠宝，美女娇็娃，简直抢不过来。官兵上下，大呼过瘾。不过，论杀人抢劫，哪一次也没有像在彤城这样痛快过。
彤城太守王元执是名宿儒，只因年纪大了，上不得城头，就在下边组织百姓，搞后勤工ื作。敌人破城之时，老头子穿戴好官服，在堂上肃然端坐。他家眷并不在此，一干下属忠仆尽皆自愿留下，整整齐齐立在两旁。
这什么西戎王符杨，还是别ี来了，省得瞅着眼晕闹心。
“言语过耳即逝，何如文字万古长存？朕便赏给符杨一些内府珍藏的典籍好了。至于京都盛景，捎幅画给你家主子看看，也是个安慰。什么时候，他把那些书都读通了，再来这銎阳城永嘉ล殿听朕的教诲罢。”自觉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呢？”
子周想起当时情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然后，长生哥哥又让我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子释莞尔。
“大哥，那种情形下，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那些盗贼，满手都是鲜ຒ血，死有余辜。道理我都明白，就是……心里难受。跟长生哥哥说了说，好多了。”
“嗯。”子释点头。顾长生让子周自己去现道德规范和现实处境的相悖之处，从而叫他明白不要钻牛角尖，在道德上过于苛求自己้，也部ຖ分安慰了受惊的幼小心灵，确实不负所托。不过，毕竟是杀人了，无论如何，阴影已经留แ下。
子释垂下眼帘ຈ，看着自己้洁白晶莹的双手。
若非迫不得已，多么希望手上不要沾染任何人的血迹。哪怕是敌人的、坏人的……只要是鲜血，就必定浸污心灵。然而，赶上这样一个ฐ世道，上哪去保全一方净土？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须ี狠心壮胆，提刀拔剑，杀开一条血路。
也罢。
血沃中原，堪肥劲草；寒凝大地，怒春华。
只求两个孩子都能挺过去，百战有完身。
忽听子周道：“长生哥哥最后说：‘能杀而不嗜杀，即为君子。’我觉得……很有道理。”
子释一愣。缓缓放下双手，抬眼看去。子周若有所思，眼神坚定。
原来……最脆ะ弱的，还是自己。
子周看大哥的样子，似乎十分疲累，道：“我找子归去。大哥，你放心，我们就在屋里做功课，一定不乱ກ跑。”站起来，“咦，这是什么？”拿过案上的白瓷瓶儿，拔开塞子放到鼻子底下嗅嗅。
“这个ฐ就是金疮药。”
“怎么这一大瓶？子归不就胳ฑ膊上蹭破点儿皮？”盯着子释，“大哥你还受了外伤？”
那ว一晚几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斑á斑，也分不出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长生跟子周说大哥被坏蛋打了一掌，受了内伤，所以昏迷不醒，男孩儿自然不疑有他。
“几块瘀青而已๐。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