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长便能语，花开自有香。
按下山小姐与冷绛雪闺中闲论不题，且说燕白颔与平如衡自离扬州，虽说要赶到京师，然二人都是少年心性，逢山要看山，逢水要看水，故一路耽耽搁搁，直度过了岁方แ才到เ京。到京之日转在张寅之后。
宋信道：“不说山人个个便是才子，内中原有不肖。”燕白颔道：“为ฦ何又有不肖？”宋信道：“求显者之书而干渴富室，假他人之作而冒为己才，见人一味足恭，逢财不论非义。如此之辈，岂非不肖？若我小弟，在长安时，交游间无不识之公卿，从不曾假其片纸只字以为先容。至于分题刻烛，纵使撚断髭须，呕出心血，绝不盗袭他人残唾。所以遍游天下，皆蒙同人过誉。此虽恶谈，不宜自述，因三兄见爱，出于寻常，故不禁狂言琐琐。”燕白颔道：“宋兄不独知人甚切，而自知尤明。且请问宋兄，这《白燕诗》清新俊逸，压倒前人，不知还是自作，还是与人酬和？”宋信不曾打点，突然被问，心下恍惚，欲要说是与人酬和，恐怕追究其人，因答道：“此不过一时有感自作耳。”燕白颔又问道：“不知还是在贵省所作，不知还是游燕京所作？”宋信一时摸不着所问情由，只得漫应道：“游燕时所作。”燕白颔道：“闻得京中ณ山小姐亦有《白燕诗》，独步一时，不知宋兄曾见过么？”宋信听见问出“山小姐”三字，打着自家的虚心病，不觉一急，脸色通红，一时答不来，只得转问道：“这山小姐，燕兄为何也知道？”燕白颔见宋信面色有异，知有情弊，一大言惊吓他道：“昨有一敝友从京中来，小弟因将宋兄的《白燕诗》与他看。他说在京中曾见山小姐的《白燕诗》，正与此相同。不知还是山小姐同了宋兄的，又不知宋兄同了山小姐的？”宋信了急，红着脸，左不是，右不是，只得勉强说道：“各人的诗，那ว有个相同之理！”燕白颔道：“敝友不但说《白燕诗》相同，连《梧桐一叶落诗》也说是相同的，却是为何？”宋信没奈何，转笑嘻嘻说道：“这也奇了。”张寅见宋信光景不好，只得帮说道：“同与不同且勿论，但说山小姐是个女子，哪有个女子能ม做如此妙诗之理？只怕贵友之言有些荒唐。”燕白颔道：“荒唐与不荒唐，小弟也不知，只有宋兄心下明白，必求讲明。”宋信说不出，只是嘻嘻而笑。平如衡见宋信欲说难于改口，因正色说道：“吾辈初ม不相知，往来应酬，抄录他人之作，偶然题扇，亦是常事。宋兄昨日初遇紫侯，尚未相知，便录山小姐之作以为己้作，不过一时应酬，这也无碍。今日尔我既成至交，肝胆相向，若再如前隐晦，便不是相知了。”燕白颔听了，因拍掌道：“子持此论，大为ฦ有理。”宋信见事已泄漏，料瞒不得，只得借平如衡之ใ言，便老着脸，哈哈大笑道：“子持兄深知我心。昨日与诸兄初会，未免有三分客套；今已成莫逆，定当实告。只是这山小姐之事，说来甚奇，三兄须ี痛饮而听。”平如衡与燕白颔俱大喜，道：“宋兄快士也！小弟辈愿饮。”随叫左右筛起大犀杯，各各送上。
燕白颔与平如衡听见说得津津有味，不觉神情起舞，眉宇开张，道：“我不信天下有此等才女。且请问，考较的是几甚么诗？”宋信道：“诗值甚么！只亏他一《五色云赋》，约有六七百言，草也不起，下笔立成。内中含规颂圣，大有意味，真令人爱杀。”平如衡道：“《五色云赋》宋兄记是么เ？”宋信道：“文长，那记得许多。只记得内中警句道：‘绮南丽北，彩凤垂蔽天之翼；艳高冶下，龙女散漫空之花。’又一联道：‘不线不针，阴阳刺乾ດ坤绣；非毫非楮。烟霞绘天地之图。’你道好么？”燕白颔叹息道：“若非遇兄，几不知天地间有此闺阁之秀！”平如衡道：“我辈男子，稍有寸长，便夸于人曰才子，视此岂不颜厚？”宋信道：“天子也是此意，说道：‘女子中且有如此美才，岂可以天下之大，无一出类才人！’故严督学臣，格外搜求。昨闻得王督学要特荐二兄，也正为ฦ山小姐而起也。”
袁隐出来回去，一路上再四寻思，忽然有悟道：“我有主意。”遂一径来见燕白颔，将他不肯来见这段光景，细细说了一遍。燕白颔道：“似此如之奈何？”袁隐道：“我一路上已想有主意在此了。”燕白颔问：“是何主意？”袁隐道：“他为人虽若痴痴，然爱才如命，只有‘才’之一字可以动他。”因附燕白颔之耳说道：“除非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燕白颔听了，微笑道：“便是这等，行行看。”遂一面吩咐心腹人去打点，不题。
到了次日傍午，只见一个相好朋友，叫做计成，来访他。留坐闲叙，那计成忽问道：“连日袁石交曾来看兄么？”平如衡笑道：“来是来的，只是来得可笑。”计成道：“有甚可笑？”平如衡遂将引他张寅家去，题诗不出，昨日又要哄他去拜燕白颔之事说了一遍，道：“这等没品，岂不可笑？”计成道：“原来如此。这等没品之ใ人专在富贵人家着脚。我闻知他今日又同一个ฐ假才子在迁柳庄听莺，说要题诗饮酒，继金谷之游。不知又做些甚么เ，哄骗愚人。”平如衡闻说迁柳庄莺声好听，因问道：“不知去此有许多路？”计成道：“离此向南不过三四里。兄若有兴，我们也会走走。一来听莺，二来看老袁哄甚么人在那里装ณ腔。倘有虚假之处，就取笑他一场，倒也有趣。”平如衡笑道：“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