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毛文龙所以投军,主ว要由于他有个舅舅在兵部做官。毛文龙喜欢下围棋,常通宵下棋,爱说:“杀得北斗归南。”捧他场的人,说他的棋友中有一个道人,从围棋中ณ传授了他兵法。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毛文龙的棋力一定相当低,因为他的兵法实在并不高明。又有一个ฐ传说:他上京去投靠舅舅的前๩夕,睡在于庙于谦的庙,在杭州ะ与岳庙并称里祈梦,梦到于谦写了十六个ฐ字给他:“欲效淮阴,老了一半。好个田à横,无຀人作伴。”这十六个ฐ字后来果然“应验”了:韩信二十七岁为ฦ大将,毛文龙为大将时五十二岁;田横在岛上自杀时,有五百士自刎而殉,毛文龙在岛上被杀,死的只他一人。这当然是好事之ใ徒事后捏造出来的。于谦见识何等卓,又怎会将他这个无聊同乡去和韩信、田横相比?

皮岛在鸭绿江口,与朝鲜本土只一水之隔,水面距离只不过相当于过一条长江而已๐,北岸便是朝鲜的宣川、铁山3。当时朝鲜的义州、安州、铁ກ山一带,因为邻近中ณ国,从辽东逃出来的汉人难民和败兵纷纷涌到,喧宾夺主,汉人占了居民十分之七,朝鲜人只十分之三。皮岛横约八十里,逃到岛上的汉人为数不少。毛文龙作为根据地后,再招纳汉人,声势渐盛。明朝特别为他设立一个军区,叫作东江镇,升毛文龙为ฦ总兵。

明末军制,在外带兵的文臣,头衔最高的是督师,通常以木学士兼任,宰相出外带兵,才称督师;其次是总督或经略,由兵部尚书或侍郎兼任;更其次是巡抚;巡抚之ใ下才是武将中最高的总兵官。袁崇焕不是大学士,却有了大学士方能得到的军事最高官衔。以前辽东历任军事长官都只是经略或巡抚。那ว时距他做知县之时还只六年。

陈子壮是广东南海人,和袁同科中ณ进士,陈是探花。他在作浙江主考官时出题目讽刺๐魏忠贤,因而被罢官。袁陈两人同乡同年,又志同道合,交情自然非同寻常。陈子壮在崇祯时起复,做到礼部侍郎,后来在广东九江起兵抗清,战败被俘,不降而死,也๣是广东著名的民族英雄。当时与袁时常在一起聚会的,还有几个ฐ会做诗的和尚。

训练一支既能守,又能ม战,再能ม进一步收复失地的精锐野战军,需要相当时间。

所以明清双方,都期望有一段休战的时期,以便进行自己้的计划ฐ。明方是练兵、筑城、屯田,清方是进攻朝鲜ຒ,巩固统治。在这样的局势下,具备了议和的条件。

二十四日,清兵到达城下。袁崇焕初次见到“辫子兵”的威猛。

袁崇焕并不是比李自成更会打仗,他部下的兵将也并不更为勇猛。但他更加镇定,更加坚决,他没有个ฐ人的自私欲望,不像李自成那样想做皇帝。真所谓“无欲则ท刚ธ”,所以他比李自成更刚强。

王化贞向朝廷吹牛,只须六万兵就可将满清一举ะ荡平。朝廷居然信了他的。熊廷弼极力认为准备不足,不可进攻。兵部尚书๰却一味袒护王化贞。于是王化贞领兵十四万出战,一交锋全军溃没。清兵攻占坚城广宁。总算熊廷弼领ๆ了五千兵殿后,保护难民和败兵数十万退入山海ร关。朝廷不分青红皂白,将王化贞和熊廷弼一起逮捕。张鹤鸣免职。

明兵的战斗力固然不及清兵,但也不是不能ม打,不肯打。每一个ฐ大战役,总兵官都阵亡,副将、参将也大都阵亡。明兵人数都过清兵数倍,武器更先进得多,有火器。三个大战役的失败,主因都是在于军队没有准备、缺乏训练,以及主ว帅战略不当,指挥错误。军务废弛,士气低落,当然也是由于统帅失责。

可是君主集权的绝对专制制度,再加上连续四个昏庸腐败的皇帝,将这富于文化教养而勤劳聪明的一亿人民、这举ะ世无双的富强大国推入了痛苦的深渊。

神宗是相当聪明的。中国历史上的昏君大都有些小聪明,隋炀帝、宋徽宗、李后主,都是文采斐然。明神宗的聪明之上,所附加的不是文采,而是不可思议的懒惰,不可思议的贪婪。皇帝懒惰本来并不是太严重的毛病,他只须任用一两个能干的大臣,甚么事情都交给他们去办就是了,多半政治只有更加上轨道些,中国历史上不乏“主昏于上,政清于下”的先例。然而神宗懒โ惰之外还加上要抓权,几十年中自己不办事,也๣绝对不让大臣办事。这在世界历史上固然空前,相信也必绝后。

清兵东攻,一路上势如破竹,在高密店侦知袁军已到,都是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袁崇焕会来得这样快。

二十日,两ä军在广渠门外大战。袁崇焕这时候不能ม再轻袍缓带、谈笑用兵了,他穿了甲胄,亲自上阵督战。从上午八时打到下午四时,恶斗八小时,胜负不决。

满桂率兵五千守德胜门。当时北京军民在城头观战,但见清兵冲突而西,从城上望下来,如黑云万朵,挟迅风而驰,须臾已过。一场激战,满桂受伤,血染征袍,五千兵只剩下了三千人。清兵威猛如此,北京人自然看得心惊胆裂。北京城头守军放大炮支援满桂,但炮术奇差,炮弹打入满桂军中ณ,杀伤了不少士卒。

主战场是在广渠门。袁崇焕和清兵打到傍晚(幸好城头守军没有放炮支援袁军),清兵终于不支败退,退了十余里。袁军直追杀到เ运河边上。这场血战,清军劲旅阿吧泰、阿济格、思格尔三部ຖ都被击溃。袁崇焕也中箭受伤7。

这一役之后,清兵众贝勒开会检讨。皇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