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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3)

其实,母亲的心愿很简单,她想要看着他成家立业,为薛家开枝散叶,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他身为薛家的独苗又岂有不遵之礼。

从出生起,薛隐就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从来没有一刻像现下这样,安静得那么不真实。

“二娘说哪里话,都是一家人。前几日你送我的玫瑰花露,我送了一瓶回去,娘爱不释手,这京中谁不知道姚丞相家的小九自制的百花露最是珍贵,可和二娘๤的玫瑰花露相比,显得甜腻了些,还是单一花品更显清爽怡人。我娘๤洒了你这玫瑰花露,香氛终日不散,浆洗晒干后,这味儿仍是未褪,她欢喜得紧ู。”

胡秀兰翘起大拇指赞道:“二娘果然厉害,这确实不是出自西衍巷,而是昨日我娘๤派人送来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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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领命,不敢有半分的置疑。孟家是谁当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孟谦的妻为他育有二子一女。嫡长子孟迁还不到满月就夭折了,嫡次子孟昶今年六岁,身弱多病,妻亦在生他时难产而死。他还有一嫡长女孟桐,是他的心头宝。据说,她出生于大业十七年春。在出生时,有一相士铁口神断,算出此女命格贵不可言,可帮父帮夫,光耀门楣。在她降生三个月后,孟谦返朝,从此平步青云。孟谦对这个ฐ嫡长女疼爱有加,视若掌上明珠,在妻死后,孟府的大小事务都是她一个ฐ人在操持。因为他这人极信命数,他相信是女儿的降生给他带来平步青云的机会。

孟谦扶正官帽,顾ุ不得身上冰冷的衣裳,催促着往府里赶。

孟桐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挤出来,怀中ณ的孟昶脸຀色青,呼吸艰难,她已顾不得这许多,眉峰蹙起微抬下颌,眸中寒意尽现,厉声道:“看诊也分轻重缓急,若是耽误了我弟弟的医治,你们谁担待得起,一命偿一命吗?”

她的神๰情肃穆,下颌崩起,抱着孟昶往人群里挤,“让开,谁要是敢拦我的路,我弟弟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让你们所有人陪葬。”

许是她的眼中寒意太甚,阻拦她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再无຀人敢阻。

说来也巧,因大雪封山,宫中缺少的草药无຀法如期抵达京城,华太妃的药方里有一味药引子太医院正好用完了,医正原是派了院丞出外寻找,可薛隐嫌人家腿脚太慢,带了他的骠骑营诸将分头寻找,正巧ู也寻到回春医馆,亲眼看到孟桐的所作所为ฦ,心中ณ对她的厌恶又加了几分。

不过就是个ฐ尚书府的千金,耀武扬威,连贫苦百姓的便宜都要占。尚书府要请个ฐ大夫何其简单,她却这般欺行霸市๦,如市井泼妇一般,简直有辱斯文,枉费孟谦的满腹圣贤。

在薛隐的心中,孟桐就是一个恃宠而娇็的千金小姐,诡计多端,眼高于顶,嚣张无礼ึ。

秦大夫为孟昶施ๅ了针,才把他的哮喘暂时控制ๆ住,“孟姑娘,老夫先前已๐多次嘱咐,严寒或是酷暑都会诱令弟的哮喘,加之吸入不知名的香料é或是花粉,作起来较之ใ以往更难控制。”

“香料é?”孟桐疑惑,她的院落和孟昶相距甚远,孟昶因体弱之故需要静养,避开府中的正堂和孟谦的书房,四周没有花草,只余几棵梧桐高耸入云。

“老夫听闻孟姑娘对麝香过敏,一闻此香必定呼吸困难,窒息昏厥,不知令弟是否也对此香过敏?”

孟桐摇头,“三郎的起居是我一手料理,在他的屋中从不曾焚香。”

孟桐不用麝香,调制ๆ香品亦从不添加此香,府中更是难觅,兴许是有谁燃了有麝香的香品,叫孟昶闻了去。

回去后,孟桐清点府中ณ上下,从李氏和赵氏的屋中ณ搜出不少掺有麝香的香品,一问才知是胡氏所赠,当下了然,顺ิ水推舟到孟谦跟前告了一状,孟谦向来不管内院,交由孟桐和胡氏商议解决,倘若真的有人故意为之,严惩不贷。

孟桐自然不会傻到与李氏和赵氏成仇,严å令禁止她们再用麝香制品,闭门思过。

“母亲大人留แ步。”

胡氏自知理亏,却又不得不挺直背脊ิ相对,“二娘๤,我已差人到宫中ณ去请御医,三郎的病……”

“母亲,你不就是想知道姚九娘๤的香品是不是出自我手吗?她的香中没有麝香,你想借由两位姨娘之手试探我的反应,顺便让她二人暂时怀不上身孕,你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然是妙。只是你这次害到的人是三郎,他身子本就单薄,经不起折腾,还请母亲手下留情。”

这确实是胡氏始料é未及的。“二娘,我没想到……”

孟桐打断她,目光淡漠,语气疏离,“是,母亲没有想到三郎的反应这么大,换成是我,若是无人现,亦是会窒息而亡,无声无息。九娘的香品确是由我一手调配,没有麝香的香品这京城之ใ中恐怕只我一人。母亲若是还有何疑ທ问,不妨现下提出来,桐儿经不起再一次的惊吓。”

“你为何要为人做嫁衣,成就她的万千风华,而你如何甘心躲在他人身后,籍籍无名。”在孟府将近一年,胡秀兰始终摸不清楚孟桐的性子,她太想知道孟桐的弱点,她看起来总是那么地淡然,除了孟昶似乎ๆ没有什么เ可以撼她分毫。她害怕一旦ຆ她生下来的孩子对孟昶构成威胁,也会像新生的六郎那ว般,被永远地逐出京城。

孟桐微微一笑,唇角带起无限凄冷,仿若平静湖面上掠过的一丝冷风,涟漪过后仍是长久的平静无຀波。

“无论是你万千风华,还是平凡至极,终归都只是女人。女人的最大用处不外乎两ä个,一个是讨好夫君,一个ฐ是传宗接代。拥有那些虚名,你就能过得更幸福吗,还是你能逃脱女人的宿命?”

孟府重又恢复平静,孟桐和胡秀兰仍就像从前一样,彼此互不过问,只是主持中馈的人变成胡氏,而孟桐则ท居于深闺之ใ中照ั顾孟昶,准备来年的嫁妆。

在又一场大雪纷飞中,冬节悄然而至。朝堂在经历过薛隐回归的短暂平静后,迎来新的纷扰。冬节当日,孟谦在太极殿上直谏自先皇以来近三十载的征战已经让大周国库空虚,加之西南水涝、燕山以北雪灾,百姓流离失所,赈灾银两和物资迟迟没有着落,必须ี尽早结束战争,休养生息,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薛隐早就知道会有这天,他静静地站在百官的最前端,等着更多反对的声音,却没有吐出一个ฐ字。

朝会结束后,孟谦寻到心神恍惚的薛隐,深深一揖,“王爷千岁,下官无意冒犯,只是户部今年所征赋税低于往年,若是再支付平西军和远南剿匪的军饷,如何重建西南灾区。王爷心系百姓,也不愿意见到百姓居无定所。”

薛隐一甩袍袖,微恼:“在孟大人的眼中,本王不过是一介武夫。”

“王爷乃我大周良将,多年来南征北战,扫平蛮夷,保我大周疆土。若是没有薛家军,我大周哪能有今日之ใ繁盛。”

“孟谦,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在本王回京前๩,你已着手弹劾本王。若是我没能ม赶回京城,只怕你弹劾的奏章已๐递至今上跟前๩,而本王将永世不得回京。本王只知道,我的将士们在流血,可他们却没有一天吃饱饭。你户部ຖ筹措的粮草辎重,有一半是霉的大米和扛不住风沙的棉袄,你还有脸在大殿之ใ上大言不惭。至于你所说的庞大军费,本王亦是怀疑。”

薛隐无疑是骄傲的,容不得半点的置疑ທ,即便他深知百姓的温饱比战争更重要,但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么多年的征战,给百姓带来更加深重的负担。他是一个武将,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这一生要走的路,横刀纵马,战死沙场,而不是在朝堂上面对唇枪舌剑๳,不置一辞。

回京城的这些日຅子,除了见识到王公贵族的豪奢,更多的是散布在大街小巷的流民,他们离乡背井,餐风露宿,颠沛流离。倘若战争的目的不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他舍生忘死的拼杀,又有何意义แ?

“王爷,敢问王爷是否清点过阵亡将士的遗体,他们被利箭穿心而过时,是从背后还是身前?”

“孟谦!”薛隐怒不可遏,“你是说我薛家军都是逃兵?”

孟谦把头压得更低,言辞恳切,“王爷,下官只是想请王爷三思。战乱征伐,多少人家破人亡,家中没有男丁耕种田地,延续子嗣,我大周朝将只剩ທ老弱病残,再过三十年只怕连征兵都成问题。”

薛隐拂袖上马,j□j白龙马尥蹄长嘶,风驰电掣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