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从此分

南星鼻中轻嗤了一声,道:“我轻功太菜,就不过去了。留在这里,给你们望风。”

北辰想了想,问道:“她一个人住么?”萧峰正要说话,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南星微微低头不语,北辰却连连摇头,出言辩驳道:“乔大哥,你别ี误会阿朱姑娘,我瞧她的眼神๰清正坦荡,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乔峰摇摇头,道:“我想我与那慕容家并无仇怨,当日຅杏子林中也๣算解开了此事,却不知为何——”他本来并不怀疑慕容复,认定是另有人嫁祸。只是这些时生之事,所遇之人,零零碎碎,竟大半和姑苏慕容有些牵连,也由不得乔๒峰心生怀疑。他望了一眼北辰,问道:“那日袭击你的人,可看真了他的面目?”

他回到原处,拉着二女往大石后一躲,低声道:“是大宋官兵!先避一避。”

北辰蹙眉道:“乔大哥,你打算怎么办?想法子都运回去?”乔๒峰摇头道:“不,就在附近找个地方安葬了罢。”南星北辰互看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之色。南星咳了一声,劝道:“现在天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罢,明日再来也๣不迟。”

乔峰虽然心中ณ多事愁烦,此时也不由脸露微笑,北辰将小黑虎送到他面前,笑道:“黑芝麻,去和乔大侠亲近亲近。”

乔峰见她们似有隐情,也不再多问。只是他终究觉得让两个衣衫单薄的娇滴滴姑娘๤露宿外面不妥,坚持让她们进洞歇息。北辰无奈道:“南南还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呢!我得看着她点。我俩既ຂ不困也不饿,倒是你受伤未愈,不用管我们。”

……其实我不是为萧峰洗白,真相是某北就爱上了这点野性杀戮之气。

或者北冥自己是隐含着暴力倾向的,《黑山老妖》开篇王钟一怒杀人,北冥跟着书外热血沸腾,拍案大叫此等人渣杀得好!于是萧峰“虽千万人吾往矣”,乃是北冥华丽丽拜倒的起始。

那边诸人对答几句,即便动起手来,巴๒天石对上云中ณ鹤,范晔和褚ຘ万里双斗叶二娘,朱丹臣与华赫良围攻南海ร鳄神。

段延庆目视段正淳,缓缓道:“我今日先取你狗命,来日再杀你那奸兄。”他望了一眼诸人,道:“咱们段家之事,还请诸公作个证见。”他要夺位,朝堂上须人支持,便也不敢太得罪大理三公。

段正淳手持长剑,和段延庆碟棒相交,这两人皆使出的是段家剑法。萧峰心想,这倒是天赐良机,我顾忌段家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两种绝技,今日正好可以看个清楚。他目不转睛,瞧着这两人相斗。段延庆武功明显高于段正淳,过得片刻,后者便要支持不住。

北辰顿了顿ู足,轻声嘟囔道:“我头都被绕昏了!呸!”她蹑步走到เ萧峰身边,踮起脚在他耳边低声道:“段正淳武功不怎么เ样啊!”萧峰点了点头,忽然,他纵身上前,伸手一抓,将段正淳生生扯离。却是他见段正淳顷ั刻便要死在段延庆铁棒下,如若此人一死,自己大仇便再难报,因此出手,将他救下。

段延庆不等萧峰放下段正淳,右手铁棒便如狂风暴雨般递出,一棒又一棒,尽是点向段正淳的要害。萧峰提着段正淳左ุ一闪,右一躲,在棒影的夹缝中一一避过。段延庆连出二十七棒,始终没带到เ段正淳的一片衣角。

北辰拍手道:“萧大哥,好厉害!”虽然一路同行,萧峰却不是受伤,便是没动手的机会,北辰虽晓得他武功极高,却不曾亲见。

忽然,北辰轻叱一声,手中多了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她刷刷็刷几剑刺出,逼退来人,同时身子向旁一跃,护住了南星。

云中ณ鹤飘身退开,肋下有血迹渗出,他高声叫道:“老大,他便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你的好徒弟追魂杖谭青,就是死在这恶徒的手下!”云中鹤是个淫邪好色之徒,见萧峰身边绝色少女纤柔荏弱,手无寸铁ກ,便想伺机擒住,以之相挟。却不料北辰反应极敏,随手出剑,便让他身上带了彩。这才不敢轻视。

段延庆又惊又怒,看了萧峰几眼,伸出铁棒,在地下青石板上写道:“阁下和我何仇?既杀吾徒,又来坏我大事。”但听得嗤嗤响声不绝,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十六个字每一笔都深入石里。

萧峰见他写完,一言不,走上前去伸脚๐在地下擦了几擦,登时将石板上这十六个ฐ字擦得干干净净。两个人一个写,一个擦,一片青石板铺成的湖畔小径,竟顷刻便如沙滩一般。

段延庆右手铁棒从上而下的划了下来,跟着又是向上一挑,表示‘一笔勾销’之意,随即铁ກ棒着地一点,反跃而出,转过身来,飘然而去。

萧峰轻轻将段正淳放在地下,退开几步。阮星竹深深万福道谢,说道:“乔帮主,你先前救我女儿,这会儿又救了他……他……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范骅、朱丹臣等也都过来相谢。

萧峰森然道:“萧峰救他,全出于一片自私之ใ心,各位不用谢我。段王爷,我问你一句话,请你从实回答。当年你做过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是也不是?虽然此事未必出于你本心,可是你却害得一个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道,是也不是?”雁门关外父母双双惨亡,此事想及便即心痛,可不愿当着众人明言。

段正淳满脸通红,随即转为惨白,低头道:“不错,段某生平为此事耿耿于心,每当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再也难以挽回。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得见到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只是……只是……唉,我总是对不起人。”

萧峰厉声道:“你既知铸下大错,害苦了人,却何以直到此时,兀自接二连三的又不断ษ再干恶事?”

段正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段某行止不端,德行有亏,平生黄之事,实在干得太多,思之ใ不胜汗颜。”

萧峰冷哼一声,神色间再无຀犹豫。他正要说话,忽然,北辰上前一步,伸手拉住萧峰衣袖。萧峰不解,只见北辰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自己走上前,说道:“段王爷,我们不是问你的私事,你莫要弄错了!”

段正淳一怔,道:“姑娘要问在下什么,请说吧!”他本也觉得奇怪,自己这些风流事,便是皇兄也不曾多管,这乔峰却严辞斥责,未免有些莫名其妙了。眼下北辰一说,他方才明白是自己误会。

萧峰也是一怔,道:“你说什么!那ว是什么意思?”他先前激愤,并未多想段正淳所用措词,只是见他承认,便以为仇人再无疑ທ问,此时前后一想,方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北辰道:“你来中原,是为甚么เ缘故?”段正淳应声道:“玄悲大师在身戒寺被害,却似乎并非是姑苏慕容所为,此事疑点甚多,在下奉皇兄之命,前来中原追查真相。”

萧峰一呆,还未想明白此间关节,却见北辰又道:“那么,你是否得罪了什么เ人?”她嫣然一笑,道:“有人告诉我们说,杀害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还有铁面判官一家的人,就是你!”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段正淳正色道:“在下和他们无຀冤无仇,甚至素不相识,怎会如此?”只是众人都不禁望向萧峰,心想,江湖上传说不是北乔峰杀人灭口么?

萧峰喝道:“你说你自己铸成大错,又说行止不端,接二连三地犯错,那是怎么เ回事?”段正淳老脸一红,低声道:“在下年少时十分黄,犯了不少风流过失,以致自家骨肉流落在外,铸成大错,实在万分对她们不起。只是我情难自禁,唉!我误了这么多人。乔兄瞧我不起,那也是段二罪有应得。”他一回身,凝望着阮星竹,阮星竹脸颊微红,低声道:“我不怪你。”

萧峰神情十分古怪,一言不。忽然,北辰上前一步,倏然拔剑,旋身一闪,剑尖直指段正淳咽喉,她剑法太快,众人齐声惊呼,阮星竹双膝一软,叫道:“姑娘,乔帮主,不会的!段郎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会去杀别的什么人?真的不是他!你,你放了他吧!”

段正淳咽喉紧贴着冰冷的剑尖,虽然脸色白,却镇定道:“在下所言绝无半句谎话,话可以掺假,一路来的行踪却做不得假,我既不曾去过泰安,也不曾见过谭公等人,姑娘๤不信,大可找人查问。”

北辰轻笑一声,收剑回鞘,阮星竹扑进段正淳怀里,瑟瑟抖。段正淳拱手道:“多谢姑娘相信在下。”

北辰道:“段王爷一言九鼎,自不敢不信。段王爷,既ຂ然有人害你,你是不是也该好生查查这件事?免得不知不觉就被……”她掰了手指,道:“这一年来,先有南慕容四处杀人之ใ名,后有萧大哥被武林共逐之实,少林诸多高僧圆寂,江湖好手死伤无数,更是频频有人来杀你段王爷,一次还不够,还要第二次,如果你死在了中ณ原,嗯,你们大理的高手大约要倾巢而出了吧?你说,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别有隐情呢?”她声音柔美,吐字清脆,只是这话中内容听得众人耳里,却皆都悚然而惊,不寒而栗。

萧峰情不自禁走上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道:“北辰妹子,你早就想到这些了?”他越听也越觉得心惊,只觉得这些时所历之事,果真是一个ฐ惊天的大阴谋,绝不仅是针ฤ对自己้而来。北辰点了点头,道:“我是局外人,原比你们想的多了些。”

萧峰厉声道:“段王爷,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三十年前,是否去过雁门关?”段正淳毫不迟疑,应声道:“在下三十年前才十四岁,从未离开过大理。若敢欺瞒乔兄,叫我不得好死,祖坟不安!”其时江湖人刀头舔血,对“不得好死”这话看的甚轻,但是“祖坟不安”这种誓言,那便是极重,定不能作假欺瞒了。

萧峰凝望他半晌,道:“好!你也是个ฐ汉子,是我误会。”他拱手一礼,退开半步,转头道:“阿朱姑娘,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段王爷。”

阿朱脸上全是泪水,忽然疾奔到段正淳面前๩,双膝跪下,哽咽着叫了一句:“爹!”她双手捧起一枚小小金锁片,颤颤巍巍送到他眼前。那ว锁片和阿紫脖ๆ子上所带的,一模一样。

段正淳又惊又喜,阮星竹更是喜极而泣,弯腰抱住阿朱,又呼道:“阿紫快过来!”阿紫笑嘻๵嘻跳过来,母女三人,紧紧ู抱在一处。

阿朱将前后事情一说,段正淳道:“嗯,嗯,原来是马夫人,她为ฦ甚么要害我……”阮星竹忽然狠狠拧了他一把,大怒道:“她为什么要害你!你能ม不知道么?你不许去见她!”段正淳抱着她身子,笑道:“我只是来见你,见她作甚么?”阿紫拍手笑道:“好啊,我知道了!那马夫人一定是爹爹你的旧ງ情人,嘿๹嘿,你对她始乱终弃,所以她要骗别人来找你麻烦。”

萧峰叹了一口气,心知摆了个大乌龙,定然是当时阿朱所扮白世镜露了什么破绽,于是被马夫人不动声色地使了个借刀杀人之计。他转头对北辰道:“看来咱们还得再去寻那马夫人。”北辰那一番分析,说的萧峰也๣是颇为ฦ相信,只是他想到,自己眼下既不是宋人,那么เ这些中原武林之事,和他也๣无关碍,何必理会太多?他此刻只想赶紧寻到那带头大哥,报了仇便远走北疆,再也不用回来。

北辰点点头,道:“咱们走罢!”

阿朱转头呼道:“萧大爷……”萧峰毫不回头,带着二女径自去了。

阮星竹奇道:“阿朱,你想谢谢他么?”阿朱颤声道:“不,啊,是,我要谢谢他,让我找到了爹爹妈妈……”她脸຀上泪珠又滚下来,嘴唇。阮星竹乃是过来人,见女儿情态,一想便也๣明白,叹了口气道:“阿朱,你怎么……”

阿紫叫道:“我知道啦!姊姊,你定是喜欢那个ฐ乔帮主。嘿,他是个粗鲁蛮子,有什么好的!姊姊你不要去喜欢他!”她口无遮拦,幸好此时段正淳那些手下已经散去,不致尴尬。

阿朱摇头道:“不,他救了我的命。”段正淳奇道:“聚贤庄上,乔๒峰送去求医的那个少女,便是阿朱你么?你,难道你……”他打量女儿几眼,心中ณ生出些怀疑。

阿朱满脸通红,摆手道:“没有!萧大爷一点都不喜欢我,只是我悄悄地喜欢他……”她声音低如蚊肭,脸色却忽然苍白起来。

阮星竹宽慰了女儿几句,段正淳笑道:“那乔峰是契丹ล人,江湖上都说他杀父杀母杀师杀友,却偏偏好色,对女人情长,哪知便是我的好女儿小阿朱。”阮星竹怒道:“有你这样当爹的人?不说安慰孩儿,还说这种话取笑她!”

阿紫笑道:“姊姊,你还是算了罢!那乔๒峰身边有两个女子陪伴,人家可比你漂亮得多啦!我看你没甚么希望的。”她见阿朱脸色惨然,忙又改口道:“姊姊你别难过,我用毒药帮你把那两个ฐ女子的脸毁了,让她们变成丑八怪,那乔๒峰自然便会回心转意,喜欢你了。”阿朱吓了一跳,叫道:“阿紫,你别乱来!这两位姑娘对我有恩。”

阿紫道:“那怎么办?难道你想给他做小么!”她嘟起了嘴,不满地道:“爹爹是镇南王,咱们便是堂堂郡主ว,怎么可以给人做小妾!姊姊,你也太丢â人了!”阮星竹脸色一白,望向段正淳的目光中满是幽怨,段正淳咳了一声,道:“阿朱,你是我大理的郡主,为父将来自然会帮你找一门好亲事。”阿朱摇了摇头,道:“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