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寻绝处

以上原著内容

阿朱低声道:“乔๒大爷,我不成啦,你别理我,快……快自己去吧!”

一双大鸟展翅而飞,三人从天上往下看,山势绝岭,一览无余,但见繁峙、五台东耸,宁武诸山西带,正阳、石鼓挺于南,其北则为朔州、马邑,长坡峻阪,茫然无际,寒林漠漠,景象萧索。

北辰忽然朗声诵道:“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语声明快,微含喜悦,显然是这关隘,令她十分心旷神怡。

南星也接口吟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乘风从头越。”说着笑出声来。

乔峰微一低头,他不擅诗词歌赋,只约莫晓得她们所吟意思,自己却没有这般好兴致。乔峰转想起当年过雁门关时,曾听同伴言道,战国时赵国大将李牧、汉朝大将郅都,都曾在雁门驻守,抗御匈奴入侵。倘若自己真是匈奴、契丹ล后裔ศ,那么千余年来侵犯中国的,都是自己的祖宗了。

他心中滋味难言,向北眺望地势,寻思:“那日汪帮主、赵钱孙等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定要选一处最占形势的山坡,左ุ近十余里之内,地形之佳,莫过于西北角这处山侧。十之□,他们定会在此设伏。”于是指了指那边山侧,低声道:“两位妹子,咱们在那里停下罢。”

两只巨禽在山侧落下,只见该山侧有一块大岩,山道数步之外,下临ภ深谷,但见云雾封谷,下不见底。乔峰想道:“智光大师说中原群雄伏在大岩之后,向外射喂毒暗器,看来便是这块岩石。倘若智光大师之言非假,那ว么我妈妈被他们害死之后,我爹爹从此处跃下深谷自尽。他跃进谷口之ใ后,不忍带我同死,又将我抛了上来,摔在汪帮主的身上。他……他在石壁上写了些什么字?”

忽然,耳边北辰声音道:“乔大哥,你要找的字没有了。”他回过头来,往右山壁上望去,只见那一片山壁天生的平净光滑,但正中一大片山石上却尽是斧凿的印痕,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将留下的字迹削去了。

乔๒峰怒火上冲,心中暴戾之气大起,只恨不得挥刀举掌乱杀,他忽然仰天长啸,声音凄厉难言:“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我是契丹胡虏,我是契丹胡虏!”提起手来,一掌掌往山壁上劈去。只听得四下里山谷鸣响,一声声传来:“不是汉人,不是汉人!……契丹胡虏,契丹胡虏!”那石壁被他打得石屑四溅。

北辰南星皆是看得呆了一呆,南星轻声道:“这……好强大的剧情惯性……”北辰却忽然奔上去,一掌击向乔峰肩头,乔峰正是郁๗怒狂暴之下,条件射便反手一掌挥去,他掌风未至,北辰身形已经向后飘去,手掌牵引,一粘一带之下,接了乔峰这掌,只是她也踉踉跄跄连退好几步,方才站定,颊上泛起两ä朵红晕。

乔峰大惊,呼道:“北辰妹子!”一纵身便冲过去查看。他和两女同行数十日,深知北辰虽然剑๳法犀利精绝,内力却不深厚,自己้这一掌含怒而出,只怕竟要打伤了她。

北辰扶着南星的肩,稍作调息,却佯怒道:“乔大哥,你一口一个ฐ汉人,一口一个胡虏,可将我这生了一头蓝的人置于何地?俗话说打人不打脸,你这样一边拍打石壁,一边讽刺别ี人,可不是好汉所为!”

乔峰心知她说这话乃ี是存心安慰自己,越觉得惭愧,他走上前,伸指去搭北辰脉搏,但觉跳动平稳,舒畅有力,方才放心,愧道:“我是个粗鲁汉子,出手无理,北辰妹子莫怪。”

南星忽然插口笑道:“小北怎会怪你?别说你这一掌根本没打中,便是实实在在打中了,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北辰斜睨她一眼,嗔道:“我这一招如封似闭,不知道封过多少Boss,连血皮也没伤过!你一攻低防薄的小峨眉,笑什么笑?”南星背过身去,道:“我没笑!谁说我笑了?谁看见了?”

乔峰低声道:“我离丐帮之ใ时,曾断单正的钢刀立誓,说道,我是汉人也好,是契丹ล人也好,决计不杀一个汉人。可是我在聚贤庄上,一举杀了多少人?唉,事已至此,我不犯人,人来犯我,倘若束手待毙,任人宰割,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却望向那云雾蒙蒙的山谷,有些出神。

北辰嘴角一抽,转头低声对南星道:“我……好像也杀了不少……其中某些还被我翻来覆去杀了无数次……”南星掩住嘴,也低声回道:“以前那是任务,不作数的。”

她两人嘀咕一阵,乔峰忽然转头道:“我想下去山谷瞧瞧。”北辰点点头,南星却道:“那山谷下多半有瘴气,咱们先回去关内镇上,配些药物带着,然后一齐去。”

三人依旧从原路飞回去,乔峰心情惘惘,沿路少言,只是反反复复地想着:“此处既查不到我身世端倪,却要回去问智光大师,不过他定不肯说……那么便问赵钱孙这小子,哼!我总有办法让他开口。”他正胡思乱想,忽然一样东西打在他眼睛上,乔峰一惊。却是山风吹散了坐在他前๩面北辰的髻,长拂到身后乔๒峰脸上。北辰一手握住乱飞的头,一边歉意地道:“对不住啊,风太大了。”

乔峰道:“无妨。”他只见身前少女双肩纤纤,显得十分荏弱,心中ณ又泛起歉意来,伸手轻轻按在她背上道,将浑厚内力输入,要助她理气驱寒。

不料北辰一声尖叫,身子一抖,一把抓住金翼鹤脖子上的羽毛,回头叫道:“做什么!”南星原飞在前面,听见便转头问道:“北北怎么啦?”

乔๒峰没料é到把她吓成这样,忙解释道:“我想瞧瞧你刚才受伤没有。”北辰嘟嘟囔囔地道:“下次要先说一声,不要随随便便动手,人吓人吓死人……我差点就滑下去了!”乔峰低声道歉:“对不住。”除下自己外衣,披在她肩上。

三人回了关内镇上,便一同去药铺,北辰讨厌药味,不肯进去。南星将单子让伙计去拣药来。乔峰想了一想,向那伙计道:“有上好的人参也挑几只来。”

南星已๐解他意思,不由笑道:“北北最不爱喝药,何况她也确实没受伤,乔大哥不用麻烦了。”乔๒峰略觉不好意思,微笑道:“你们两个都不爱吃饭,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你既是大夫,也该给自己开个方子补一补。”

南星低了头,双肩耸动,半晌方说道:“我骑在鹔鹴上稳如泰山,不怕风吹。乔๒大哥,你若是怕小北给风吹走了,那就按住她呗!”她忽然站起,拿过伙计手里的药包,匆匆走出店门。

北辰正在门外等候,嚷道:“抓个药还真慢!”南星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顺手捏了一把,一本正经感叹道:“北北瘦了很多啊,风都吹得走。”北辰不解其意,道:“这里是内陆,哪来的龙卷风?”南星忍着笑,一路走得飞快。

到晚上,乔峰果然让小二端了两ä盏参汤过来,北辰南星面面相觑,北辰率先苦了脸຀,南星苦笑一声,道:“喝了吧!”北辰皱眉道:“放着飘香美酒不喝,倒来喝这个。”不情不愿地一饮而尽。南星低声道:“反正味道也差不太多……”“……颜色气味差远了!”

乔๒峰瞧着这两个少女嘀咕斗嘴๨,只觉甚是温馨。他素无兄弟姐妹,乔氏夫妇待他虽好,也是客客气气,况他自被指为契丹胡种后,便人人都恨恶鄙视,他心中自然不信自己是契丹人,只是种种证据疑点,却又无可辩驳。乔๒峰心想:阿朱心肠好,百般安慰,说我决不是契丹人。嘿,倘若我真是契丹胡种,或者那ว小丫环也不会理我了。只有这两位妹子,本身既ຂ非汉人,也非契丹,才不会厌弃我。

其实南星北辰,形貌亦是江南汉女,只是北辰色有异,两人又素称姐妹,因此乔峰先入为主,以为她们皆是海外异族女子,和这些胡汉恩仇毫无关系。

乔峰见她二人都乖乖喝了参汤,露出微笑,将手里一包东西放在桌上,道:“这个你们分着吃了罢!听说小姑娘们都喜欢。”却是一包樱桃蜜饯。

北辰脸色一白,忽然大声叫道:“谁说的,谁说的!我才不要吃!我再也不要吃!”她忽然跳起来,摔门跑了。倒弄得乔峰大惑不解,不知哪里又惹了这小姑娘生气。

南星的脸色也颇有些难看,只是她叹了口气,将蜜饯收在袖子里,勉强笑道:“多谢乔๒大哥,嗯,北北以前最喜欢吃这个,最近……口味有点变化。她不是生你的气,别放在心上。等会我全塞给她吃光,一个ฐ也不许剩。”

乔峰不以为意,道:“口味变了么?也没甚么关系。她不高兴,那也别逼她。”摆了摆手走出去。

南星轻轻叩门,屋内北辰声音叫道:“南南进来。”南星走进,正见北辰恹恹躺在床上,南星走到เ床边,将蜜饯掷在她怀里,道:“好歹是你偶像给的,你这态度也太差了点吧!”

北辰嘟嘴道:“……这不是勾起我伤心事么!不带这么เ着踩人痛脚的!”南星摇头道:“人家无心之过,那也犯不着炸毛啊!”她斜ฒ睨了一眼,低声道:“你这反应也太过分了点……你究竟想到什么了?”

北辰略显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红晕,随即又淡去,她咬了咬牙,道:“……你真一点都不在意么?咱们不会觉得饿,吃东西味同嚼蜡,受伤了很快就恢复原状,没有痕迹,头指甲都不会长,可以看到自身的气血数据……咱们,咱们这还算是人么เ!”

南星别过了头,淡声道:“就当自己还在全息网游,又有什么不好?”

北辰低声道:“我以前也๣觉得没甚么不好,但是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一点都不好!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她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似乎ๆ含着极大的愤恨。

南星摇了摇头,轻飘飘道:“算了,你睡一觉,忘记了就行了。”

北辰瞪了她一眼,忽然盘膝坐起来,哼了一声道:“我打坐修练心法去!虽然不如以前砸钱砸经验来得快,好歹长夜漫漫聊胜于无!小、峨、眉!”最后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于是这次换了南星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