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鱼“咯咯咯“地捂着肚子笑。“哥哥，你当我有多傻呀。”
那写字楼可是这个城市的最高建筑，88๖层高的楼。骄傲地高耸于这个城市的心脏地带。就是这幢楼，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在楼的上下“扫楼”，有过被客户轻蔑地拒绝，有过被大厦的保安撵出去的经历。我怎么可能想到现在自己的工作室却住进了这个气派的写字楼里，我怎么可能ม相信这一切是在不长的时间里变成了真。我都怀疑ທ是个现实的形成就是类似于海市蜃楼。但是一景一物都是清晰的有棱角的存在于眼前的。我定的房间就在这88层之上。我站在落地窗前，可俯瞰这个城市的全貌，这难道就是我心目中渴盼着的事业成功吗？足以足以。出了我的想象了。一个男人只有在他成功之后才会感觉他自身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他的生活才会有劲头的。
在我大病一场期间，冰雁其实也打过电话给我，但我的手机早已处于无电状态。冰雁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出差或是回家探亲。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找我。我从没有告知她我的地址。我的名片上的地址也是很含糊的。即使冰雁想找也是枉然。
冰雁说：“什么什么？怎么病成这样也不知诉一声。”冰雁显得很紧张，接着问我生了什么病？严重吗？冰雁说她真的不知道，不然怎么也要来看我。实在抱歉。
外婆说：“人老了，可不都这样呢。”
我说：“怎么么也去看看医生。这可能只是白内障吧，做个手术就可以了。”
外婆说：“我们这里离城市那ว么远，就是我和副身板那经得住这路途的周腾。年岁都这么เ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还看什么眼睛。”
我的眼睛温湿了。
小金鱼推了推我，“你看你，一遇事就会哭鼻子。”她又转身对外婆说：“外婆，我会看眼疾的。我来帮你处理吧。一会就好。也不会疼的。这样您的眼睛就能看清东西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小金鱼，小声说：“你何曾会这一手，真是越说越神了。”
小金鱼向我撅了一下嘴。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เ时候手里就有了几根银针的。我想在场所有的人都不曾注意这个细节。以这样看，她是要以我们传统的技法，针灸来治我外婆的眼病。如果她是一个ฐ寻常的女孩，我可能会有所担忧。毕竟她是人鱼，身怀法术。如果她真的能ม治好外婆的眼疾，那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小金鱼让我的外婆先闭上眼睛。她在老人家的眼眶周围各扎了三针。然后拨了针，对我外婆说：“您慢地睁睛。”外婆睁开眼，她惊喜的不得了。连说我看清了，我看清了。外婆拉着小金鱼的手不放，“好闫女，你真了不起。呀，你长的象仙女一样。真俊呀，我才看清呀。”
在场人的无不惊讶。尤其是我的母亲。外婆的眼疾一直以来都是她的一块心病。这下她终于可以释然了。自是打心眼里更加喜爱小金鱼了。
小金鱼会治眼病的消息马上就传开了。村上十多个老人都患这病。纷纷前来。有了提着鸡蛋的，有的拎着鸡的，还有专程去集镇上买来糕点的。大家都来我们家央请小金鱼帮着给治眼病的。再加上前来道贺的看热闹的，大家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整个村里就象是过节一样热闹。大家都丢了手上的活计。我一直陪在小金鱼的身边。老太太们排着长队，一个接着一个看眼病。我这心里面也是很高兴的。我想这也算是做了一桩大善事。
私下里小金鱼问我，“这个ฐ村里的女人们都有一个漂亮的包头巾，妈妈也有。”
我说，“以前村上结了婚的女人都有一块头巾，非红即绿。当地人称之为包头。包头通常是女子在结婚时，从她的母亲那里继承而来，大概具有初为人妻的象征意味。就象是出嫁女子头顶的红布盖头，包头是否是历史的沿袭也未可知，只是两ä者的用途有所差异。因为色彩单一，做工染色都很粗糙，包头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美感。但久看之后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好象只有系上包头才是我们那里地道的女人。我母亲的包头巾是绿色的。
我们还小的时候，那ว时村上还是大集体的生活。母亲出门前总是习惯性地从墙上的挂钩上取下包头，抖上几下，再对折后包在头上。她那乌亮粗长的辫经过盘曲后完全藏在了包头内。农村遍地是黄土，天气干燥几天，风一扬就沙尘四起。包头可以使女人浓密的秀纤尘不染。包头遮尘的妙处可就显现出来了。在地里干活总要避免不了风吹日晒。包头将大半个脸都包在里面，可使皮肤免受紫外线的侵害。天下女人对皮肤的重视程度不相上下。即使太阳躲在彤云后面，地下经过雨淋后掀不起灰尘，女人们也会象系红领ๆ巾一样将包头巾系在脖子上。成群结队地走在田间时，就象那ว电影里心怀怨恨而杀富济贫的豪杰女子。包头在这时是一件饰物。若是哪个女人头疼脑热或是坐月子期间，就将包头巾折成一条宽带子缠在脑门上，一副楚楚可怜惹人爱怜的样子。男人看了心疼，总归是要好好展现大丈夫的仁爱的胸怀。由á此，女人离不开包头。
包头的用途远非这些。四个ฐ角对系，随时随地成为一只方便实用又结实的包袱。当年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吃了上顿愁下顿。母亲下地干活回来，包头里经常裹着从生产队的地里顺带的山芋、胡萝卜或一些谷物。这些东西藏在包头里夹在腋下也不惹人眼，况且大家常说“顺带不为偷”，只不过是顺ิ带而已๐。都是为了度饥荒，不是说人是最重要的嘛，这样的行为当然是有情可原，哪用得着因沾了公家的便宜而心存内疚。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母亲会手里捏着包头，牵着我的小手，佯装在田间散步，其实劳作了一天的村民大概没有散步的闲情。母亲打量四下确实没人就猫下腰在田边胡乱抓上一些豆苗什么的，用包头巾裹上，拉着我的小手匆忙回家。那ว时家家日子都过得紧，就是队长看到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提着篮子手握铲子明火执仗地抢就不会追究。
还记得那天外婆来的时候，我们在迎她的路上时，我也跟你说过关天外婆的包头巾吧。每次来我家手上也挎着红布包头扎成的包袱。母亲是她的唯一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出嫁后外婆总是放心不下而时常来我们家看看。家里洗洗涮涮缝缝补补衣物外婆会打包拎回去帮着给做了。外婆手伸进包头里象变魔术一样摸出让我垂涎ๆ的面饼或麦牙糖。外婆每次来时，她的包头就是我期待的目标。
如今，山村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嗅到了山外的时尚，但她们却还是不离不弃包头。只是包头的色彩花色相当的丰富漂亮。但上了年纪的大婶们却不改初ม衷，依然喜欢红红绿绿。我也是喜欢看着系非红即绿的包头的她们，就象是看到了一种本朴的美。
小金鱼说，“哥哥，我也想要一个包头，因为ฦ我也要做这里地道的女人。”
我说：“你不觉得现在还戴包头让人觉得怪怪的。样子也不好看。时代不同了。人的审美也在改变。”
小金鱼说：“哥哥莫不是在外面时间长了忘本了吧。其实我包头对你来说曾是那ว重要的。这种记忆应该是美好的。而不能ม因为时间的远逝而让你的心里产生这样不该有的想法。”
我说：“你又在不失时机地教育我了。如果你想要，那我去集镇上也一定给你买上一个就是。就怕你会觉得土的掉渣。”
小金鱼说：“那怎么会呢，我看女人们带着包头很有女人味的。要不我现在用妈妈的包头戴给你看看。”
说完，小金鱼就取下了妈妈的包头系在了头了。问我，“好看吗？”我点头说，其实你这样的打扮才真正象是我们这里的女人了。不过很漂亮。小金鱼美人的坯子，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的装饰都是很漂亮的。至少在我的眼里就是这样。
当小村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时。大家安之若素，各自安排自己的生活。这天我起的很早，我站在门前，面对四周雾蔼未散的群山。这时熟悉的梆子声又在响起来。这是豆腐兴生的卖豆腐声。
兴生是我曾经居住村子里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不高的个头，剪ຘ着平头，大大的脑袋。老实憨à厚。豆腐就是兴生，兴生即是豆腐。在我们那个村子上，做豆腐的兴生与豆腐成了不可拆分的共同体。
古人说世上三件苦差事，打铁、撑船、磨豆腐。兴生就是子承父业，接过他父亲肩上的豆腐挑子。只是年轻的兴生的腰背有些弯了。兴生的媳妇离他而去，大概是受不了这苦滋味，又嫌弃兴生没有什么本事。留给兴生一个傻乎乎的大头儿子。每天清晨，兴生用一根竹扁担挑起一担重重的豆腐出门。走村窜户。他不叫卖，只是有节奏地敲着手中的梆子：梆、梆梆，梆、梆梆。兴生的梆子声传出老远，并在山梁上回荡。他还没有进村，就已经有人拿着清花碗等在门口，循着这梆子声等着兴生的出现。
以前村上有好几户做豆腐的人家，但就属兴生的豆腐做的厚实，下锅后不易碎。口感也很细。大家都知道兴生这人老实厚道，没有往豆腐里掺假。就只买兴生的豆腐。那几家做豆腐的人家只好关张。
兴生走到我们家门前时与我的母亲攀谈起来，他的嗓门很亮，我都能清楚地听到他与我的母亲说话。兴生总在在说的儿子，看得出来是愁肠百结，唉声叹气。兴生的大头儿子在上学，有点弱智，兴生到学校去求校长，但校长说这孩子没法教。兴生之所以与我的母
亲聊一会子女教育大问题，那是他比较信赖我的母亲教育孩子的方法，因为我们家兄弟都是靠读书才进城工作，这在村子里是绝无仅有的事。他多么希望能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够让他的儿子变得聪明起来。兴生说：“我那孩子不知道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我这么เ辛苦就是想为ฦ他多留下点钱。”
春节前兴生就不用挑着豆腐担子出来卖豆腐了。闲下来的人家都会杀猪宰羊，不缺豆腐这道菜。但兴生比平时更加忙了。村子上有个习俗，春节时家家户户都会磨上一桶豆腐等到过年时吃（豆腐取斗富的谐音）。村上每户都要提前向兴生预定日子，挑着柴草和泡好的大豆到兴生家里磨豆腐。兴生没日没夜的帮大家磨豆腐，一句怨言都没有。大家挑着磨好的豆腐开心的离去时，兴生会剪ຘ上一小块红纸粘在豆腐上，并且说恭喜财，明年再见了。我想，兴生的用心无疑是想多为ฦ村子上的人做点好事，好在他百年之后，大家能ม念起他的好来，分给他那傻儿子一碗饭吃。当每每户都沉浸在节日的欢愉中是时。兴生却面对着他的儿子，父子俩之间相对无语的场面该是很凄凉的？
打眼里我是同情兴生的。在村上他的我的靠分一样的。所以他就叫我小老弟。她在与我母亲说话时，我也走了过来。他见到我时，那ว张粗糙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我问他，“还在磨豆腐呢？”
他说：“嗯，不然还能做什么呢？这里山高路远，打个ฐ活计不容易的。不象你小老弟在外面挣大钱。”
兴生哪里知道，我在遇到小金鱼前，这日子过得其实只怕连他都不如。我摇摇头。
我又问，现在还是一个ฐ人过吗？
兴生说：“不是了，我又找了一个ฐ，就是秦营村的秦寡妇，家里没有女人那日子过的就不象个ฐ日子。就算不是为ฦ了我，为了孩子也得给他找个妈不是。不过还好了，都说后娘不好当。我那儿子却是和我现在的老婆处得比母子还要亲呢。这不，我那老婆又怀上了。眼看就要生了。”我为兴生高兴。乡下的日子本来就过的清苦。如果婚姻ี上再有这么一点的残缺，这心里上就更加的不好受。哪还能品出生活的滋味。
家里面只有我的父母亲和我们在了。父母每天乐的嘴都合不拢。那些夸赞的话语已经够他们回味了。我家的前门是一个大的水库，屋后是一座山。家里一溜六间灰砖黑瓦的大房子。房间宽敞明亮。屋后是一片大的院落，遍种着各种果树和花草。还有可供纳凉的小石凳子。我们四个人就坐在小石凳子上说说家常话。家里养的狗“灰灰”倦坐在我的身边。
这时我的父亲一时兴起，说要与我下棋。我学会下象棋还是得益于父亲的传授。那还是小时候的事了。那时父亲都可以让我一半的棋子。就是这样我也不是我父亲的对手。后来我在外求学，时常也参加一些棋类的活动，棋艺也得到了提高。只是一直没有与父亲交过手。父亲捧手棋盘，我回父亲没有让我一个ฐ棋子。我和父亲走起棋来。小金鱼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观战。母亲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都看不懂棋。一局棋走完，小金鱼还在傻傻地看着，我说完了。
小金鱼问：“是谁完了。”
只见我父亲红着脸说，“再来再来。”
小金鱼说，“是爸爸输了吧。”
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一家人坐在一起，让人感觉到了融融乐乐的家的味道。在外面再辛苦，或是再辉煌，人这心里面其实终归是渴望着回归这种安逸详和的家的氛围里来。
母亲说，“你们来家也有几天，这几天尽是忙着应酬外面的客人。现在空闲下来了，你们还是到处走走看看，我们这里的风景还是挺不错的，经常有外面城里的人来我们这里看风景。”
母亲这样话了，正中小金鱼的下怀。小金鱼说：“哥哥，带我到处走走，让我看看你儿时走过的地方吧。”
我说，“我小时候去的最多地方就是后山了。”
正在我说话的时候。只见兴生慌慌忙忙地跑到我家来，那头都豆大的汗珠子。脸色苍白。我母亲问出了什么事了。兴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老婆要早产了，现在又疼得不得了，生不下来。大娘，你见多识广，你帮帮忙吧。”
母亲说：“这我也是第一回遇到的。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的。”
兴生说：“我这可怎么办。我老婆年纪大，本也不该要这个ฐ孩子。可是她偏说要为ฦ我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这样到老也会有个ฐ依靠。这回可怎么办呢？这回可怎么เ办呢？”兴生急的不行。又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办法。我们那ว里没有一个象样的医院。
小金鱼说：“让我去试试吧。”兴生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起来。
我陪着小金鱼一起去了兴生家。很简陋的房子。兴生和儿子坐在门前，傻子一样地看我们。这时我们已经听到เ兴生的老婆的痛苦的呻yin声了。小金鱼说：“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就可以了。”
没多久，我们在外面就听到婴儿的哭声。小金鱼走了出来。笑着对兴生说，是个ฐ女儿。兴生急着问，我老婆怎样?小金鱼说：母子都平安，快进去吧。兴生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蹦三丈高。也顾不得说什么感谢的话就冲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