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扑哧笑了，我说：“你今天怎么了。你就这么反感我找女朋友。你也知道我的年岁不小了。象我这么大的人，在我们那村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我这已经算是晚婚了。”
小金鱼说：“怎么会不成呢？我看你心里就是这么เ想的。那个女孩叫丽华吗？她是一个ฐ老实本分的乡下人出身。应该与你一样有着孝顺ิ父母的本质。只要是她母亲话了，她又能ม说什么不呢。你不也一样吗。先你是决意是不想过早地结婚的，可是你母亲下话来，你不也马上改变了你的想法。”
房东家养的一只小花猫蹿进了我居住的水箱里，它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嵌着两只大大的眼睛。它眼睛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好奇地盯着我看。若是平时我一定会上前去拍拍它的脑门，逗逗它玩上一会。它走到了我的床边，用它的头触我的垂在床沿上的手。见我没有反应，就自顾自地抱着我的门帘翻滚，这也许是它认为最美的舞蹈，并在卖力的表演。它也许想以它的活泼劲来唤起我如无脊ิ椎软体动物一样绵软身体里的残存着的能量。但是，我连眼皮都懒โ的完全抬起来。并没有给它任何的肯定。真是辜负了它的这番๘美意了。我微虚着眼睛，能够看到微熹的光明透过眼帘ຈ，光影里有几只虫影一个接着一个地坠落。我不能闭紧ู双眼，不能在完全无底的黑暗之中ณ沉寂。这是我身体里还有蠕动着苟且存活的本能的意识。这是我能做到也是所限有的力量。以使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还在这个ฐ世界ศ里喘息。
为了减轻第二天搬运的压力，前一天晚上我就悄然行动。将认为搬运难度最大的大个头的床铺送上顶楼ä。楼道里没有灯，漆黑的都看不清自己。只能ม凭着对楼道的认知摸索台阶前行。我手里紧ู抓着的铁床，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每次在数完八节台阶后，这才放心地坐在黑暗的休息平台上喘一回子粗气。几近绝望，连拉带拽才进了房间，于是象泄了气的皮球陷坐在房东搁置不用的破沙里。才现我那身藏青色体现斯文的西装已被白粉墙蹭成个大花脸。我的脸上是未干的汗迹，一脸的痛苦万状，一身的疲惫不堪。
我毕业后还是在这个城市工作。静怡并没有放过我，一有时间就来找我。后来，静怡家里生了变故。我的姨父在一次外出做生意时不幸出了车祸身亡。那天静怡在我的面前哭的象个泪人一样。
静怡回家之后再也没有来过。后来的就是我母亲告诉的，静怡伤心过度，后来半疯半癫。她的母亲也在一年后改嫁了。我还在过去的时光里徜徉。
这时小金鱼在叫我，“哥哥，回来吧。”我睁开眼，回到เ现实之中。
小金鱼说，“哥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段爱情经历呀。”
我说：“你都看到了。”
她说：“是的。真让人感伤呀。嗯，静怡，真好听的名字。我一定要见见她。不过哥哥，我觉得你真的很可怜，活到现在也只这么点时光可以让你回味出幸福的滋味来。而且这个叫静怡的女孩最终还是没能走进你的生活。哥哥，那ว么在你的生命中你最觉得最苦的日子又是什么呢?”
“你就一定要这样揭人伤疤了。这样会让人觉得很疼的。你愿意看着我在痛苦中挣扎时的样子吗？所谓往不能回味。”
小金鱼气着说，“哥哥，到现在你还觉得我特别坏是不是。我是那样的吗？让你告诉我那最不堪回的日子，我是想改变它，让它在你的记忆里变得美好起来。不要让它象伤疤一样留在你的身上不能ม触碰。人家可是好心，你总是想坏了。可见你的心里面有多么เ的阴暗。”
我说，“你还有这样的能ม力，还能钻进过去的时光里，并且改变命运。”
小金鱼说：“那当然。你快跟我说说吧。”
我闭上眼睛，我说，“那年我大学即将毕业，学校里组织学生外出半年的实习。当时有一家建筑企业接受了我们的二十多个实习名额。为了实习为了能在以后能顺利进入这家公司就职，我报名参加了。实习的地点在北方แ的一个石油之城。那里离家有五千多里的路程。可是我们去了之后，并不是真正的实习，而是参加了劳动改造一样，每天都干特别重的活。我的同学吃不了这个苦，提前就回来。但是我坚持到了最后。整个过程就是一年时间，心里苦闷，身体上的劳顿，那ว是一个极大的折磨。”
小金鱼说：“好吧，让我们回到那ว艰难岁月吧。”
我在临行之前，举家震动。母亲为我收拾行李就化了几天时间。厚实实的捆扎了一大包。有时是想起了什么，又将捆紧的包袱重新打开，一件件再仔细查看一遍。母亲这一辈子从也未出过远门。她大概没有想过她的儿子是否能ม背得动它去千里之外的异乡。母亲从后院的竹篱下取了的把泥土，用水浸湿，再用一块红纸包了好几层。我有些不解。母亲说：“带上它吧，去那么远的地方肯定水土不服。人家说，带上家里的泥土就不会了。”我明白了，就其实何止是泥土呀，这里面还满含着醇酽的舔犊之情。真的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直到临行的那天，母亲又一次打开包袱，直说，老了，健忘了，忘了把针线放进去了。出门在外衣服坏了没它可不行。我看要是可以了话，母亲可能会把这个家给我捎上的。
辞行前，我执意不让母亲送我。她只好站在门前目前我离开。嘴里还不停的唠叨：那边气候冷、温差大，大衣在行李包里哟，生活别ี节俭，没钱用了就写信回家……母亲在我眼里非常坚强，即使是在家里生活极度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掉过眼泪，没有埋怨过什么。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一群孩子、安排家庭生活、坚持让我们上学。而与我们同龄的孩子更多的是辍学在家了。今天，她那长满了深深鱼尾纹的眼角浸透了泪水。青丝再也遮挡不住白。我突然无比的愧疚。养育之恩尚未报答，又让她操劳一生的内心作平添了一种负担。而我却不能绕于她的膝旁，为她端茶送饭。轻捶腰背。我有点背不动这沉甸的行李，背不动母亲凝结于眼里的牵挂。我低着头走，不敢回头抬眼再看一次即将分别的母亲，我怕这一看会打消我此行的决心，而转身扑向母亲的怀中ณ说了：“妈，我不去了。”我怕这一看，早已在眼里打转的泪水会夺眶而出，使母亲的牵挂更加沉重。一步、两步、三步……离母亲越来越远，离故乡的山水越来越远。我原以为可以象大雁一样可以很从容很快意飞离母亲为ฦ我们筑就的窠巢ิ。却没想到脚步缓慢、心如附铅。石拱桥、卵石路、小溪水、小山村、还有木呆在家门前的母亲，无声的留在了身后，渐渐的淡去了。
四十八小时的颠簸，白雪皑皑的东北原野跃然于眼前。在雪掩盖下用土垒砌的村舍、卖雪糕的小贩三三两两叫卖声、化着浓妆用异样目光打量我们的东北女人。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了孤独感。我想到เ的是江南的故乡此时已桃花争容、彩蝶纷舞，想到的是自家的院落，一群孩子正围着冒着热气的锅台……走在雪地里，脚步出吭哧吭哧的声响。我的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紧篡着那一把故乡的泥土。除了绵长的回忆，这泥土就是成了故乡留在我身边最最温暖的依靠了。
我们住的工棚很简陋。就是用铁ກ皮板搭起来的小屋子。我们十十多个就挤在这间小屋子里。外面的寒风吹着号角，拉动着我们的铁皮房子摇摇晃晃。我真担心这房子就这样倒下来。倒下来倒也不能ม致人伤残。
早上天还没有亮，工头就在外叫着，起床了起床了，我们大家那里能起的来，那ว工头就一脚将门踢开，他咆啸一般，你们到这里来不是享轻福的。谁表现不好就立即回去。
他是抓住了我们这些人的弱点的。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实习完了就可以顺利地进这家公司从事技术工ื作。
我们在工ื地上的工作先就是砸冻土，在那ว冻土下面是去年的地基，为了防止被冻坏就盖上了土。但那ว土真是比铁还硬。我们被分了任务。谁先干完谁就先收工。大家干得都很迈力。但是就是不见成绩。我真的生气了，扔了工具。老子不侍候了。
那工头见我这样就陪着笑过，“我知道你们没有吃过这个苦，可是吃了这个苦之ใ后你们才能成为人上人。以后你们从事技术工作也就更加珍惜的。”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地过着。无聊透了，精神也一天天变得麻木。有时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是不是能坚持到เ那胜利ำ的那一天。紧临我们工地就是几幢居民楼ä。小区里每天都会有太多的人进进出出我们这个工地前。没有人会注意他们。但是有一个女孩例外。虽说她每天都戴着口罩，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爱穿白色的衣服，她身材应该很苗条，她的眼睛很妩媚，她的头也乌黑飘逸。有几次经过她的身边，我都能闻到她的身上淡雅的清香。我压低工作帽，低着从她的身边走，那ว一刻我就在想，如果我可以变成一个王子，我一定会仰着头看她。但其实我都不敢正眼看她一眼。我想我那时穿着沾着灰尘的工作服。手里推着装沙土的小工具车，那样一定是很可怜也很可笑。那时我并不觉得劳动人民是多么的光荣。
后来在向家里寄一封家书时，我去了邮电局。我在旁若无人地写着家庭的地址。
这时从我的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啊，这么巧ู，你也是这个ฐ地方的人呀，我们还是同乡呢？”她举着手里的信放到我的眼前，果然她信的地址省份和我的一样。本是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当我看她时，我才现她就是那个我在工地上常常见到เ的那女孩。她摘在口罩，一张秀美的脸，美的让人找不到贴切的字眼来形容。而我那一刻๑还穿着工作服，我是从工地上请了一会假来寄信的。我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卑微猥琐，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支支吾吾，不知所云。逃也似的走开了。
后来，我在工地上又碰着她了，她拦住我的去路。问我，“怎么เ，既然都是老乡，连认识一下都不可以呣？”
我那时低声说，“本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都没法想到เ自己就说出这样酸的让人倒牙的诗句来。这话似乎和她的问话驴唇不对马嘴。我估计她也不曾听到。我绕开她低着头走了。
晚上我在房间里早ຉ早地钻进了被子。因为气温实在是太低了，我冷的受不了。同学告诉我，刚才有个女孩在院子的外面，说是找你。女孩，真的象说故事一样。我在这里那有什么女孩子认识的。
我没有放在心上。但是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我们每天饭是从食堂里打的。虽是不化钱，但量并不足。我那ว时也特别的能吃。每顿都吃不饱。而且食堂的菜也很难吃，都是东北的炖烧的菜，几天都找不到一点肉星子。我还是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每次饿的时候我就会在院外的小店里买两毛钱的饼干，两毛可以买上七、八呢。那饼干很硬，就象东北的冻土一样耐人寻味。我就放在嘴里面，让自己้的吐沬慢慢地将其软化了再吃下去。将饼干揣进口袋里，在院外溜达一圈，也就吃完了。这天也是一样，我买了饼干，在院子外面走着。这时有个女孩的身影走在我的身后。我回头，在昏暗的路灯光下，我还是依稀地看清她的，她，就是她。
她说，“我在外面等了你那么久，你的架子这么เ大呀。”
我说，“你为什么找我？”
她说，“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朋友”，我不禁失笑。然后我长叹一声，“你是知道的，我在这里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你是看到我的生活状态的，我们每天象民工一样在工地上干活，苦的象个ฐ孙子。象我们这样的人也有资格与你们这样俏小姐交朋友？除非你另有所图，不然你再也别说这样的傻话了。”
“图，图你什么，图你口袋里那点可怜的钱。我告诉你，我是一个医生。我不是你眼里的“小姐”，你这样也太伤人自尊心了。我只不过觉得你是我的老乡，在这他乡也好有个关照。”
我说，“关照实在是谈不上，因为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来关照别人。”
她说，“我其实早就想认识你了。我从你们工地上走过，我就是在找你，但是我又不好直接去跟你说话，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后来有机会在邮局里见到你，你知道我是多么เ的高兴，有那样的单独的机会。可是你没说什么就逃走了，好象我是怪物一样。难道你真的是不能人情。”
我说，“你关注我干什么？我不是什么明星，又不是什么有钱的公子哥，不值得的。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我在这些话时，其实内心深处是很懊悔的。言不由衷。我其实很想说，我们做朋友吧，你叫什么เ名字，住那儿。但我的那点个自尊心让我尽说些不中听的话。
她说，“我觉得你和你的那些工友不一样。我也说不好，我觉得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虽然你穿着一身并不干净的工ื作服，但是我从你的眉宇间看出你其实并不甘心于做这件事。你的心很大，很广阔。”
我们一路走着一路聊，话也越说越多，越说越近。其实就是因为她的这些略带恭维的话让我找回了一点自尊自信。她其实说的分析的都是正确的。我的心很大，我想我不会在这个ฐ地方拘絷下去的。这个ฐ地方困不住我的。
我们走到工ื地，她说，“到เ我的屋里坐坐吧。”我说：“这有不太好，这么晚了会不会打扰你的家人。”她说：“不会的，因为这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见我迟疑，她拉着我的手就上楼。她住在三楼。推门进屋。打开灯。她先是给我倒了一杯水。我手里还插在口袋里，
说这么多的话，也没有来的及吃饼干。
她说，“你的手里捏着的是什么？”
我说，“因为晚上没有吃饱，所以就出来买点饼干充饥。”
她说，“有好东西也拿出来大家分享，不要这样小气呀。”
我说，“这个ฐ饼干不太好吃，你吃不惯。”
她说，“你没有让我吃怎么เ就知道我吃不来？不会是舍不得吧。”
这丫头说话就是不让人有余地。我只好拿出饼干，她伸手就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她说，“这不是很好吃嘛。这种硬饼干我爱吃的。”
她开始问我怎么会到工地上干活的。
我说“我是大学毕业，来这里其实是实习。现在知道是被骗来做苦力的。”
她说：“人生中的每一段的苦难都是一毕财富。不要将这样的财富拒之门外，等你有一天有成就时，你会觉得这段苦日子其实最值得回味。难怪我觉得你与众不同，原来是受过高等教育，看来的我眼光还不差ๆ。”
我见她房间的书架上有很多的文学书籍，我扫了一遍。她说，你觉得有什么想看的书就拿去看吧。
我笑，“其实我在大学时看的书很多。象你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我已经读过了。你好象也很喜欢文学方面的书。”
她说，“是呀，但是读过也就忘了，显然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资质，有时自己้也想写些东西，但就是好象天窗没有完全被打开一样，一提起笔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许是经历太少，觉得写什么都不够有感情。你怎么样，平时还写东西吗？你的文笔一定不赖。”
我说：“也很一般。只是在高中时做过广播站的编辑。年代太久远了，现在只怕也和你一样，提不起来了。”
她说，我是经历少觉得写不好。你是有经历，又有过做编辑的经历，如果重新拿起笔来也不会觉得陌生的。对了，你就写写你现在的生活怎么样。在这个ฐ城市可是有几十万的建筑工人。我想媒体对你们的生活一定很关注。没准这会是你的一条出路呢。既苦中作乐，又有望被关注，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而且我在媒体还有一些朋友。我帮你推荐一下。这又是走了捷径。”
经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来了兴趣。我说好吧，我就试着写写。不一定能写好。就算是怡情养性，苦中ณ作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