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了他的话，仰头用我能做出的最蛊惑人心的眼神凝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况且，你还没听我说昨晚我要跟你说的事情……”
“那家旅馆已经被封了。那个女人和打你的人，现在在牢房里。你说怎么处置？”
他目光微微一闪，神色里已经带了几分嘲讽之ใ意：“看不出来，你倒满口时新的法制共和。只可惜这一切不过是画饼充饥，自欺欺人。武昌辛亥之枪炮声犹历历在耳，转眼国家就不过从爱新า觉罗姓氏的手中落入被英美诸国操纵的袁氏股掌中而已๐。什么法制？谁的枪杆子硬，谁就说了算。”
我把卫兵打到边上去了，笑吟吟朝他点下头，问道：“前些天是不是新送来了个唱戏的犯人，叫玉堂春的？”
我问话的时候，仔细看了下他的表情。
他沉默着。我的耳垂却突然起了阵被刷子刷过般的麻痒，原来他的唇正拂扫而过。
我一愣，忽然想笑。
他对这女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好，被她央求几句就心软了带她过去。
我再次惊讶了。不是因为她当着我的面向楼少白告状，而是因为ฦ当着我的面，操着英语向他告状！但我很快就释然了。物以类聚，楼少白能ม说英语，这个装扮完全西化，跟他交情匪浅的钟小姐也能说，根本就没什么เ好奇怪的。况且除了口气过于夸张，最后说那个ฐ“terrib1e1y?sick”时，表情仿佛见到条蠕虫外，她告的状内容也基本属实。
那ว头的女人似乎微微一怔，随即不甘说道：“池小姐，我可真同情你啊，新婚夜就被自己的丈夫抛下。你知道少白哥昨晚在哪里吗？他就是和我在一起……”
一对狗男女。
“约翰神父，你手拿十架，身穿圣衣，只是背后在做什么勾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什么เ人，你想必也知道，再装的话，用不了明天，你就会因为走私文物的罪名被抓起来，到เ时候，可就没这么舒服了……”
我按捺不住好奇之ใ心，轻手轻脚地朝着声音方向潜了过去，躲在一道矮墙后，稍稍探出了头去。
我扭头，对上了他的眼。
“当然，你要是觉得他死了才舒服，那就随你。”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个时候，亏他还有心情和我玩这一套。挣扎间，手肘不小心打在了他的右侧肩膀上，听见他“嘶”了一声，手一松，我终于挣脱了开来。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脸有些扭曲。我看了眼他的肩膀，大概因为刚才的牵扯和我的无意拍打，纱布面上已经透出了些血迹。
“你是故意的……”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都要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废人了，还贼心不死。活该。”
我知道他很疼，也有些后悔自己没悠着点，嘴里却还忍不住挖苦了一句。想起换药的时间也到了，于是从床上下来，取了今天医院里带回的消炎药水和干净的纱布，回来扶他坐了起来，拆了纱布包，用镊子夹了药棉清理过伤口，然后重新า包扎了起来。
“想早点好起来的话就躺着老实点。”
我处置完，顺口教训了他一句，一抬眼，见他望着我一语不,眉宇间神色略有些怪异。我料想他大约也没心情再和我纠缠了，于是关了灯，又爬进床的内侧，放心躺了下去。
“楼少白，另半张地图你弄到เ手了？”
躺了一会，听着身边那个人的呼吸之声，我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开口问道。
他哼了一声：“你就不先问池老头和池孝林？”
“他们怎么样了？”
我一顿，于是问道。
“池老头被乱枪打死，池孝林趁乱跑了。”
“什么？”
我确实是有些意外，猛地探起了半个身子。
“池老头搭上了省城里姓汪的。姓汪的要插一手，我和他翻脸了。他派了人过来，和池家人密谋夜半趁我不备偷袭。要不是我早有防备先下手，今天你大概ฐ已经成了寡妇。当然，明天我会对外公布，昨夜的那场混战，池家是遭了不明身份武装分子的袭击，我不过是在帮我的老丈人而已。我会为我的老丈人举行一个ฐ风光的大葬，你作为他的女儿，到时候自然还要出场。”
他的最后一句话，口气有些怪。但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意外，以致于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口气。
我慢慢地又躺了回去。
我知道作为女儿，就算再没感情，此刻听到这个ฐ消息，除了惊讶，多少也该有点别的反应。正在努力酝酿情感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他靠了些过来，贴着我的后背，凑到我耳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เ名字？”
“萧遥……”
这两个字刚蹦出口，我就惊觉了过来。但是已๐经晚了。我的心脏ู猛地一缩，跳了几下。
“萧遥……”
他念了一遍，忽然冷笑了起来。床咯吱一声，他坐了起来，探身出去开了灯。我看见他目光直直地投在了我的身上，神情严峻。
我知道再抵赖也是无谓了，在他面前反而更显可笑，于是也慢慢地坐了起来，和他面对面，两ä人相隔不过一臂的距离。
“萧小姐，不必等到你有心情的时候，现在就可以告诉我你的故事。”
他冷冷地开口，目光薄凉而又锐利。
“我……”
我张了下嘴，又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