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说得很是，弟也略有同感。但古人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只要尽忠辅佐闯王，总还是有可用之处。献策今日做闯王军师，言听计从，难道他在军事上不也是毫无实际阅历？”
闯王又叫另外从洛阳来的两个百姓诉冤。他们都是农民，有的诉说王府和豪绅们如何霸占土地，抢走了女儿，逼死了亲人。听他们控诉以后，李自成吩咐双喜带他们出去，让他们好生休息，周济他们一点银子，住两三天以后回去。然后他走到เ门口，掀帘望望太阳，看见还不到เ吃午饭时候，便回来坐下去，向李岩笑着说：
李作说：“哥，我们快赶路吧。这里离开封较近，这一阵子就接连来了三处劝降书信。咱家的世谊、年谊、戚谊众多，倘若大家知道我们去投李闯王，说不定还会有人差ๆ人追来，下书劝阻。虽说我们义无反顾，但这些事情多了，会使将士疑ທ虑。咱们加赶路，以后倘若再有谁差ๆ人下书，一律不见。”
李信感到เ很奇怪，问道：“刚才不都是你亲自下令么？”
金星接着说：“福王除平白地夺占了百姓的两万顷良田之ใ外，万历皇帝还赐给他自江都至太平沿江获州杂税，四川盐井和茶叶税银。又给他淮盐三千引1้，在洛阳开设盐店。王府太监们到淮扬支取食盐，成几倍勒索，中饱私囊。中州人民原来吃河东盐2，不吃淮盐。福王为强迫士民改吃淮盐，非工ื店中的盐不得贩卖。河东盐原为边兵炯银的一个来源，因中ณ州改吃淮盐，河东盐销不出去，影响边饷。倘若我军攻破洛阳，单只福藩财产就可以供数十万兵马一年；需，何况还有王府掌事太监与乡宦豪绅之家，按户抄没，二数目亦甚可观。福王府中粮食山积，腐烂仓中ณ，眼看着洛阳百姓纷纷饿死，不肯稍施ๅ赈济。洛阳饥民卖儿鬻女，大姑娘论斤ภ秤，而福王出京前一次婚费用去了国库银三十多万两修建洛阳宫殿和购置陈设花去国库银六十多万两ä，地方แ所负担的费用不在其内。为着他一家从北京来洛阳，号用了民间大小船一千二百多只，许多船户为此生计断ษ绝。破洛阳，杀福王，正所谓‘吊民伐罪’，使中州百姓，尤其是河洛3๑百姓拍手称快，益信闯王义军真乃汤武之ใ师。义旗所指，必然望风响应，簞食壶浆相迎。”
“你说的是谁？”
崇祯ງ按捺着一腔怒火，又问：“你如何说今日百姓负担之重为祖宗列ต朝数倍？”
“到เ底有什么大事？”崇祯望着曹化淳问，以为是什么火急军情，心中ณ不免紧ู张。
闯王回顾左右，轻声说：“要学吉元的榜样，不光是想着报仇。”
大家端起面前酒碗，纷纷起誓，喝干了酒。黑虎星接着说：
“老左ุ是咱手下败将，他咬不了咱老子的属！”
“本督师深受皇上厚恩，界以重任，誓必灭贼。诸君或世受国恩，或为今上所识拔，均应同心戮力，将功补过，以报陛下。今后剿贼要在整肃军纪，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如有玩忽军令、作战不力者，本督师有尚方剑在，副将以下先斩ล后奏，副将以上严劾治罪，决不宽贷！”
“既然本朝国运将终，百姓涂ิ炭如此，弟倒愿早出圣人1，救斯ั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凑近宋献策的耳朵问道：“那ว么เ，新圣人是否已经出世？”
吴汝义แ走了进来，对宗敏说：“刘ถ爷，你什么时候见一见宋家寨来的两ä个人？”
这儿，既没有帐篷，也没有床。人们在松树下铺了厚厚的荒草和落的松针，把慧梅放在上边。高夫人叫男人们站到别处，让女亲兵把慧梅围起来，然后亲手轻轻地解开慧梅的裤ไ带，看见右边整条大腿，向上将至小腹，已๐经变得乌紫，并且肿。凡是毒气尚未侵入的地方依然皮肤嫩白，而毒气与好的皮肉接近的地方则ท呈现淡紫或淡红色。高夫人知道这毒气还在迅扩大，不禁心头凉。她按着乌紫ใ地方แ，问慧梅有什么感觉。慧梅说只是麻木，内里有点像火烧一般。她身上带有最好的金创药，尽管这种药不能ม治毒箭，但是希望它能够万一收到เ一点意外奇迹延长慧梅的生命。她亲自照料é她用温开水服下一包，又亲自替她把全部乌紫的地方แ涂抹一遍。然后，她一面替她结好裤ไ带，一面对她说：
“他们刚过智亭山几里，智亭山就给官军袭破。马世耀回救郝摇旗，同官军厮杀一阵，无奈官军已得地利，老百姓又连夜走得困乏，没救出郝摇旗，反而死伤很重，败了下来。我离开白羊店时，听说他身边只剩ທ下几百人，派人向夫人禀报。夫人已๐经命他择险死守，等候救兵。”
“不行，闯王。他俩近些日子勾得很紧ู，只要坐山虎说往东，铲平王决不往西。要杀，一齐杀，不要杀了一只虎，留下一只狼，纵它伤人。”
“现在的局面你很清楚，用不着我多说。你要小心守寨，不可疏忽。传令：各家亲兵凡能作战的，三个抽两个ฐ，限天明到老营报到，听中军指挥。你已๐经不是小孩子，所以我把这一副担子交给你，凡事不要大意。还有，你立刻๑派亲信妥当人去告诉王吉元：一旦ຆ宋家寨的人出动，诸事依计而行，不得有误。”
“我已经派人去寻找过这条小路，有几个地方没法骑马。”
“马三嫂，一条鱼不上钩๗，别的鱼还会上钩。你告诉二拴，要是王吉元不肯降，就勾引他手下的头目和弟兄投降，把他除掉，这是中策。不能够赚开李闯王的老营寨门，可是只要他们能献出射虎口这道门户，对咱们也有很大好处。就这么办！”
这时候大约才交四更，前队刚走近这个ฐ山口，忽然现山口的小街上扎有敌军，被一阵炮火和乱箭射回。幸而上弦月已经落去，夜色很浓，只有少数弟兄受点轻伤。
自从天启来，
“闯王，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谁也不敢收你当徒弟。别看我有了一把年纪，我也怕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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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一个ฐ细作今天从西安回来，说他从西安药材行里得到消เ息：有一个从西安往北京的药材客官，走到平阳附近，主仆二人给人杀死在路上，把贵重药材和银子给抢走了。药材行中有人说这个客倌就是子明，因为衣服很像，也是个高个子，四十多岁。但是也有人说不是的。”
2秦庭之哭——楚国京城郢都被吴国攻破，申包胥到เ秦国求救，哭了七天七夜，求来了救兵。
高夫人又说：“至于附近各州县虽都有一些官军，但人数不多。一闻闯王在此，他们心惊胆战，各自守城不暇，谁还肯派军队远离城池？倘若他们出兵追赶，咱们有办法叫他们非守城不可。打了十来年仗，难道这一点小办法也没有？”
“真不需要。现在已๐经三更多天。我稍微休息一下，五更动身。你送我的马匹、甲仗，请你马上就派人准备好。还有，你顺便告诉我的人们，要他们五更以前把上路的事情准备停当。”
“也挂了彩，如今好啦。”
李过走后不过半顿饭工ื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老营的外边停住。双喜和张鼐不知是什么人来，忽地从火边站起。正要出去看，忽然传过来一匹战马的萧萧长嘶。这是他们所熟悉的乌ไ龙驹的叫声，按照他们的说法，任何马都没有它的叫声雄壮。两个小将猛一高兴，互相一望，跑步向外迎去。双喜说：“妥啦，郝摇旗准不能ม活！”张鼐接着说：“闯王准会亲自出马去活捉郝摇旗！”他们心头的兴奋简直没法用笔墨形容。整个老营里的将校和兵卒都激动地到大门口迎接闯王，个个摩拳擦掌，相信他一定会亲率他们去捉拿叛贼。
洪承畴一直在高处观战，后来听说向西南一路突围的都是农民军的精骑，他断定李自成必然在这一路，随即率领标营前往督战。但走了一段路，得到เ禀报，知道孙传庭和马科已经退回，他就来到孙传庭的大帐中ณ等候。听了孙传庭把追杀情形报告以后，他心中ณ暗暗吃惊，越断ษ定李自成准是率领ๆ着刘宗敏等从西南逃走了。但是转念一想，这次大战使李自成差ๆ不多全军覆没，毕竟是十年“剿贼”以来的空前大捷，皇上大概ฐ不会责备；万一责备，这责任也是在巡抚身上。这么เ一想，他就没有把心中的不愉快流露出来，反而对孙传庭说了些慰勉的活。正好潼关兵备道丁启睿也来到帐中ณ，他意味深长地说：
“好，你们真行！”
驼背回头笑一笑，叹口气说：“老娘还没下世，没人照料é，要不是这，将爷，别ี看我有把年纪，龟孙才不跟着你们去！”
“你怎么เ七成断ษ定他是孙传庭派来的奸细？”高桂英问，“是因为进攻潼关的日期太巧么？”
卢象升陪着高起潜走到一个空场上，早ຉ有人把十匹高大的骏马从马房中牵了出来，高起潜看见每一匹骏马都有点垂涎，心里说：“人们都说卢建斗无他嗜好，惟爱骏马，果然不错！”他听说卢象升的每匹马都有名字，随即挨着问了几匹，掌牧官参将杨陆凯在旁边一一回答。高起潜见过的名马也很多，像燕色驹、桃花骢、豹花骢、菊花青等名字他都不感到新鲜。等问到一匹浑身火红的骏马时，杨陆凯告他说它叫玉顶ะ赤，他连声说：
2๐南熏秘玩——宫中有一个南熏殿，专藏名贵的书画ฑ。
“启奏皇爷，该起驾回宫了。”
“啊？”崇祯好像乍然醒来，一面起身一面向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轻轻地问：“杨嗣昌和河南巡抚可有什么เ新的军情奏报？”
司礼ึ太监躬身回答：“请皇爷放心。杨嗣昌在四川剿贼得手，无新的奏报。河南平静无事，所以地方官也没有军情急奏。”
他自言自语说：“啊啊，没有奏报！河南平静无事！”
被称为东京开封的这座古代名城，当李闯王兵临洛阳城下时候，正在过着梦境一般的早春。杏花正开，大堤1้上杨柳的柔条摇曳，而禹王台和繁塔寺前边的桃树枝上都已经结满花苞，只待春风再暖，就要次第开放。这是开封城最后一个繁华的早春。不久，战火就烧到开封城下。连经三次攻守战役，开封就毁灭了，当年这座城市的面貌就再也看不见了。
1大堤——即护城堤，距城三里。
自从金朝于公元116๔1年迁都开封之后，用力经营，虽没有恢复北宋的旧观，但在长江以北，它要算最大最繁华的都市了。又经过七十三年，到เ金朝被元朝灭亡时候，因为ฦ金哀宗事先逃到蔡州今汝南，所以开封虽然也遭到战争破坏，但尚不十分严å重。当然，它从此不再作为一个国家的都，也不能保持昔日的气象和规模。在元、明两朝交替的当口，徐达兵至陈桥，元朝的守将不战而降，使这座名城未遭受兵火破坏。朱元津将他的第五子朱橚封在开封，称为ฦ周王，将北宋的宫城建为周王府。从明初ม到เ此时，又经过将近三百年没有战争，开封城内一直是歌舞升平。它位居中ณ原，黄河离北门只有七八里，从睢州ะ通往南方的运河大体上仍旧可以通船，有水陆交通之便，所以商业繁盛，使西安远远地落在它的后边，洛阳更不能ม同它相比。近几年来，因为各州ะ、府、县受战乱摧残或严重威แ胁，有钱的乡绅大户逃来省城的日多，更使开封户口大增，大约有百万人口，而市面也更加繁华。
上自周王府，下至小康之ใ家，今年的新年仍然在欢乐่中度过。除夕开始，满城鞭炮不断，到元旦五更时更加稠密。天色刚麻麻亮，周王拜天之ใ后，率领各位郡王、宗人、仪宾1้、文武官员，在承运门拜万岁牌。礼ึ毕，转到存信殿，坐在王位上受朝贺。贺毕，赐宴。此后，诸王贵戚，逐日轮流治宴，互相邀请，直到灯节，并无虚日。第二代周王名朱有炖，溢号宪王，会度曲填词，编写了许多剧ຕ本，府中ณ养了男女戏班，扮演杂剧、传奇，在全国十分有名。如今周王府中ณ的声技之盛虽然不如前代，但仍为ฦ全国各地王府所不及。从破五以后，每日从黄昏直到深夜，王府中轻歌曼舞不歇，丝竹锣鼓之声时时飘散紫禁城外，正如一大梁人的诗中所说的：“宫中ณ日夜闻萧鼓，记得宪王新า乐府。”偏偏从初一到破五，接连下两次大雪，街巷中冻死了不少逃荒的灾民和本地饥民，麇集在繁塔寺那里设有施ๅ粥厂附近的灾民冻死更多。每日讨饭的饥民络绎街巷，啼饥号寒之ใ声不绝于耳。但是这情况并非今年所独有，大家习以为常，所以并不妨碍汴梁的繁华，更不妨碍王府、乡宦和有钱人家的新年欢乐。
虽然李自成来到豫西以后连破几十个山寨，平买平卖，开仓放赈，饥民从之如流，人马迅壮大，这一类消เ息不断地传到开封，但是开封人并没有特别ี重视，也不肯信以为真。特别ี是王府、官府和乡绅大户，更不相信。他们不相信的理由是：第一，李自成连一座城池也没有破过，可见他的兵力微不足道；第二，他们说，李自成始终徘徊于豫西山中ณ；不敢向灾情略๓轻的豫中平原来，足见其无力“蹂躏”中原。到了十二月中旬，关于李自成的真实消息逐渐被开封所知，不仅有地方府、州、县官的火急禀报每日飞进省城，还有士绅的很多求救书信，尤其是红娘子破了杞县和李信兄弟往豫西去投李自成，这才引起了巡ำ抚和布、按各衙门的重视。但经封疆ຆ大吏们商议之后，都同意巡抚李仙风和布政使梁炳的主张，暂时不向朝廷如实奏闻，免得皇上不但不会派来救兵，反而会降一道严旨ຈ，限令他们将李自成火剿灭。
1้仪宾——明制ๆ，亲王和郡王的女婿称为仪宾。
破五前一天，宜阳和永宁两城失守的消เ息报到开封，使住在省城中的封疆ຆ大吏们开始感到情况严å重。但是他们不相信李自成有力量攻破洛阳，仍然决定暂时不惊动朝廷，将两城失守和万安王被杀的事压了几天才向朝廷奏报，却不提洛阳如何危急，不提请兵。为着洛阳是落封重地，福王是皇上亲叔父，与万安王的地位大不相同，李仙风不能不飞檄驻在洛阳的警备总兵王绍禹“加意防守，不得有失”。至于王绍禹这个老头子是否胜任，手下兵力如何，他就不问了。
在李自成加紧ู准备围攻洛阳和活捉福王的时候，开封的上层社会完全沉溺在灯节的狂欢中。从正月十四日起，全城以周王府为中心，大大地热闹三天。为ฦ着张灯结彩、燃放焰火、大摆酒宴，全城花费的银子无法计算。周王府的花园中扎有鳌山一座，高结彩棚，遍张奇巧花灯，约有万盏，与天上星月争辉，如同白昼，使人们看起来眼花缭乱ກ。在鳌山下边，利用原有的苍松翠柏，又栽了许多竹竿，扎成九曲黄河，河两岸尽是柏枝、花灯，曲折回环。当李自成召开军事会议的元宵节晚上，周王朱恭枵在宫中酒筵刚罢，乘坐小辇，以代彩船，游赏“黄河”。辇前细乐、滚灯引驾，并有提炉、香盒，沉香细烟氤氲，与宫女、内监的衣香、脂粉香相混，香风远飘数十丈远。细乐声与环佩丁冬声交织，时时点缀着细语轻笑。周王的小辇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中缓缓前行，后边跟随着一群郡王和国戚，再后是一大群宫中臣僚。游毕九曲“黄河”，周三沿着铺有红毡和悬灯结彩的石级乘๖辇登山，在亭子上摆好的王座坐下，然后，由王府承奉和典礼官迎接诸郡ຉ王和国戚步行登山，陪他饮宴看戏。先是王府男女戏班和学习歌舞的宫女们轮番登台演奏，领受赏赐，最后由á皇帝敕赐的御乐登台，演奏拿手节目，直到เ鸡叫方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เ，就在这个时候，李自成为进攻洛阳派遣的第一支部队，即张鼐率领ๆ的两ä千骑兵，从得胜寨出了。
元宵之ใ夜，开封城中和五关1้，又冻饿死不少灾民。在大相国寺院中和热闹的州ะ桥、守桥一带，常有逃荒的父母牵着啼哭打战的小儿女，立在不会被看焰火的游人踏伤的街旁的灯光之下，在小儿女的头上插着草标。另外在那些鞭炮声音寥落，没有彩棚、游人，不被华灯照ั耀的穷街僻巷๕里，居民们为ฦ着旧年的债务未清，荒春即将来到而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就在这一社会层中，关于李闯王在豫西的种种消息，正在迅传播，甚至猜想着和议论着李闯王会不会攻破洛阳。在一间没有点灯的小屋里，三个孩子已经在啼哭中ณ睡去了，男人对着他的妻子悄声说：
1五关——开封有五门，故有五关。
“豫西一带穷百姓的运气倒好，遇到了李闯王这个救星。”
女人推他一下，说：“老天爷，这是要命的话，你活得不耐烦啦！”
男ç人还想再说话，但是忍一忍不再提这一章，改换口气说：
“咱们穷人家愁得要死，你听外边有多么热闹！”
城中的乡宦大户们共有梨园七八十班，小吹打二三十班，使全城处处有灯火的地方都飘荡着雅俗唱腔和锣鼓丝管之声。各庙宇都有灯棚。各大户和稍稍殷实之ใ家的庭院中都挂着花灯，门前挂着彩绘门灯，争放火箭、花炮。城中和关厢很多地方焰火很盛，燃放着火盔、火伞、火马、火盆、炮打襄阳、五龙取水、花炮、起火、三起三落、炮打飞鼠、炮打花灯、水兔子入水穿波……争奇斗ç巧，不惜银钱。最为奇观的是，铁塔上一层层周围遍点灯盏，随风飘动，灿烂突兀，上接浮云，与天上疏星相乱。
十六日晚上，月下游人更多。男ç女成群结队，络绎街道，或携酒鼓吹，施ๅ放花炮，或团聚歌舞，打虎装象，琵琶随唱。约莫到二更时候，巨室大家的女眷出游，僮仆提灯，丫ฑ环侍婢簇拥相随，一群群花团锦簇，香风扑鼻。这一类轻易不出三门四户的大家女眷，平日出门得放下车帘轿帘，难得每年有个灯节，可以大胆地徘徊星月之下，盘桓灯辉之ใ中，低言悄语，嬉笑嘤嘤。这叫做“游走百病”，还得拥拥挤挤地过一道桥，据说可以一年中不得腰疼病。所谓“开封八景”之一的“州桥明月”，最为吸引游人，桥上拥挤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