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谁？”
“臣自幼读圣贤书，考历代治乱ກ兴亡之由á，深知今日政事，以苛察聚敛为主。苛察繁则ท人人钳口，正气销沉；聚敛重则ท小民生机绝望，不啻为ฦ渊驱鱼，为丛驱雀。臣今日尚见有山东与畿辅百姓伏阙上书，他日必将失尽人心，连愿意前来上书的人也没有了。杨嗣昌的加征练饷办法是使朝廷饮鸩止渴……”
“到เ底有什么大事？”崇祯望着曹化淳问，以为是什么火急军情，心中不免紧张。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端起面前酒碗，纷纷起誓，喝干了酒。黑虎星接着说：
“虽然天下未定，大帅尚未登极，但独鳌既投麾下，与大帅即有君臣之ใ谊。不惟独鳌如此，凡大帅麾下文武莫不如此。”
“本督师深受皇上厚恩，界以重任，誓必灭贼。诸君或世受国恩，或为今上所识拔，均应同心戮力，将功补过，以报陛下。今后剿贼要在整肃军纪，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如有玩忽军令、作战不力者，本督师有尚方剑在，副将以下先斩后奏，副将以上严劾治罪，决不宽贷！”
李信勉强一笑，说：“弟之所以出粮救灾，有时向大户劝赈，不过一则ท不忍见百姓流离失所，饿死道路，二则也怕穷百姓为饥寒所迫，铤而走险。如今世界，好比遍地堆着干柴，只要有一人放火，马上处处皆燃，不易扑灭。可恨乡邦士绅大户，都是鼠目寸光，只知敲剥小民，不知大难将至，反说弟故意沽名钓誉，笼络人心，好像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可笑！可笑！从朝廷官府到乡绅大户，诸般行事都是逼迫小民造反，正如古人所说的，‘为渊驱鱼，为ฦ丛驱雀’！”
吴汝义走了进来，对宗敏说：“刘ถ爷，你什么时候见一见宋家寨来的两ä个人？”
她到了栅寨外边下马，负责照料慧梅的女兵慧珠正在栅门外边迎她，哽咽说：
“他们刚过智亭山几里，智亭山就给官军袭破。马世耀回救郝摇旗，同官军厮杀一阵，无奈官军已๐得地利ำ，老百姓又连夜走得困乏，没救出郝摇旗，反而死伤很重，败了下来。我离开白羊店时，听说他身边只剩下几百人，派人向夫人禀报。夫人已经命他择险死守，等候救兵。”
黄三耀咬牙切齿地说：“坐山虎非杀不可。他的一群亲信挟众鼓噪哗变，断ษ没有饶恕之理。倘若不杀了这群杂种，一则祸ຖ根还在，二则ท以后别人会跟着他们学，事情更加难办。趁你在此，杀了他们，我看没有人敢随便动弹。”
“现在的局面你很清楚，用不着我多说。你要小心守寨，不可疏ຕ忽。传令：各家亲兵凡能作战的，三个ฐ抽两个ฐ，限天明到老营报到，听中ณ军指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所以我把这一副担子交给你，凡事不要大意。还有，你立刻派亲信妥当人去告诉王吉元：一旦宋家寨的人出动，诸事依计而行，不得有误。”
“如何保住商洛山不落入官军之手，我这一两ä天已๐经想好了主意，也告诉捷轩知道了。目前咱们的战兵很少，只能将主ว要兵力摆在南路，交你使用，要在白羊店以南对郑崇俭亲自督战来犯的官军迎头痛击。这是打蛇先打头之策。虽然这从南路来犯的官军人数多我几倍，可是从桃花铺到เ白羊店之ใ间八十里山高林密，到处可以埋伏，可以截断官军后路。明远，你无论如何要在白羊店南边给郑崇俭一点教训。这头一炮极关重要，就等着你放响了。”
“马三嫂，一条鱼不上钩๗，别ี的鱼还会上钩。你告诉二拴，要是王吉元不肯降，就勾引他手下的头目和弟兄投降，把他除掉，这是中策。不能ม够赚开李闯王的老营寨门，可是只要他们能献出射虎口这道门户，对咱们也有很大好处。就这么办！”
人马迅地整好队，又向前进了。
自从天启来，
他离开弓箭棚，走不多远就到了热闹喧天的铁匠棚。铁ກ匠棚现在有五十多个铁ກ匠，大部ຖ分是从士兵中挑出来的，一部分是从各地招雇的铁ກ匠老师，这五十多个人分存四个草棚里，每一个草棚有一个ฐ小头目，称做棚头。全铁匠棚由一个ฐ哨总统带，称做铁匠总管。自成先走进第一座铁ກ匠棚里，同大家打了招呼，看了一阵，向棚头询问了两三天来的工ื作情况，随后走到一个ฐ炉子旁边，掌钳子的师傅是从杜家寨来的包仁。当包仁从炉子内把烧得通红软的铁ກ料夹出来放在砧子上时，闯王从地上掂起来一把大铁锤。包仁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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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自成临走时候，忽然皱起浓眉，叹口气，拉着田见秀的手说：
2秦庭之哭——楚国京城郢都被吴国攻破，申ã包胥到秦国求救，哭了七天七夜，求来了救兵。
刘芳亮抬起头来，笑一笑，摇摇头，说：“我刚才在心中也闪过这个ฐ念头，可是一想，觉得这办法使不得，所以没敢说出来。”
“真不需要。现在已经三更多天。我稍微休息一下，五更动身。你送我的马匹、甲â仗，请你马上就派人准备好。还有，你顺ิ便告诉我的人们，要他们五更以前把上路的事情准备停当。”
献忠摸着胡子，含笑地沉吟说：“两ä个ฐ小猴子……这两三年都长高了吧？”
李过走后不过半顿饭工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老营的外边停住。双喜和张鼐不知是什么เ人来，忽地从火边站起。正要出去看，忽然传过来一匹战马的萧萧长嘶。这是他们所熟ງ悉的乌ไ龙驹的叫声，按照他们的说法，任何马都没有它的叫声雄壮。两个ฐ小将猛一高兴，互相一望，跑步向外迎去。双喜说：“妥啦，郝摇旗准不能ม活！”张鼐接着说：“闯王准会亲自出马去活捉郝摇旗！”他们心头的兴奋简直没法用笔墨形容。整个ฐ老营里的将校和兵卒都激动地到大门口迎接闯王，个个摩拳擦掌，相信他一定会亲率他们去捉拿叛贼。
“孙总兵大人。”
“好，你们真行！”
“大叔，你倒是有一手哩。”
“你怎么七成断定他是孙传庭派来的奸细？”高桂英问，“是因为ฦ进攻潼关的日期太巧么？”
谈话成了僵局，两个人都不愿让步，只好都不做声。喝了一杯茶，高起潜忽然改换话题，满脸堆笑说：
2南熏秘玩——宫中有一个南熏殿，专藏名贵的书画ฑ。
他将如何同牛金星商定下一步破洛阳杀福王的事和牛金星推荐宋献策为军师的事对他们都说了。他们知道闯王在前几天就有攻破洛阳的设想，所以听了这个ฐ决定并不奇怪，倒是十分高兴，只是对请宋献策做军师一事不曾料é到。高一功问：
“你已๐经答应了么？”
闯王说：“我笑着点点头，没有明白说决断的话。既ຂ然启东在商洛山中已๐经同我谈过此人，现在又竭力推荐，想来此人必是有些本领。我已๐经命二虎前往汝州城外迎接去了。等来献策来到军中，同咱们见面之ใ后，如是大体不差，就可以拜为军师。你们说，行么？”
高一功说：“军师，这职位可是重要得很啊。像徐以显那ว样的人，只会帮张敬轩出歪点子，咱们万不能拜为军师。”
闯王望着刘宗敏问：“捷轩，你说？”
刘ถ宗敏笑着说：“咱们听闯王决定，准没错儿。军师嘛，像诸葛亮那样的人自古以来也只有一个。如今的军师，只是帮助谋划谋划ฐ，既不指挥打仗，也不手握兵权，有什么大不了的？名义แ很高，实际是主ว帅身边的一个ฐ幕僚。他为人正派，出了好主意，咱们大家尊敬他；倘若是个饭桶，又出歪点子，就送点银子请他走路，或者不让他再居军师高位，在军中吃碗闲饭得啦。我想，既然是牛启东推荐的，准定不会太差。”
闯王又问日见秀：“玉峰哥怎么เ说？”
日见秀回答说：“咱们才到เ河南，事业方在草创，正是网罗人才的时候，不可求之ใ过严。求之过严å，人才就不来了。”
刘宗敏见闯王微笑，忽然想起来一个故事，哈哈大笑，说：“对。玉峰哥说得对。闯王，等宋矮子来到军中，你看着办，只要他还有点真本事，对你有帮助，就拜他为军师吧。这也是对三教九流中有本事人物的一个ฐ号召嘛！”
李自成感到满意，离开他们，上马往一个大的校场奔去。高一功向刘宗敏间：“捷轩，你为什么忽然大笑？”
“我想起来在快来河南之ใ前，闯王同咱们谈过到河南后要如何网罗长才的话，真是站得高，看得远！他谈了个千金买马骨的故事1，你们忘了？很有意思，不知他是不是从《东周列国志》那几本小说上看来的。刚ธ才听了玉峰的话，我又想起来这个故事，所以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过，故事是故事，咱们可不能ม把宋献策比做马骨。此人必有些真本领，能够助闯王一臂之ใ力。”
1้千金买马骨——古代有一位国君想用一千两黄金买一匹千里马，三年没有买到。办事人员用五百两黄金替他买一具千里马的骨头回来。从此四方都知这位国君确实想买千里马，一年之ใ内就送来了三匹。按这是春秋时代郭隗对燕昭公讲的故事。昭公卑躬厚礼ึ招聘贤者，使燕国由弱变强。所谓“千金买马骨”，在原故事中实际是五百金。
大家都曾经听闯王谈过这个千金买马骨的故事，于是都笑了。高一功说：“这位未献策一定有些真本事。牛启东很有学问，他不会随便推荐人来做军师。”
牛金星本来想在床铺上矇眬一阵，但是靠在枕上以后，因想着刚ธ才同闯王的谈话，心情兴奋，瞌睡跑了。他正在仰视屋梁，思绪飞腾，尚炯满脸堆笑地进来。金星赶快下床，拉着医生在火边坐下。医生说：
“我刚才遇见闯王，他对你帮助他决定下一步用兵方略，十分高兴。我的事情很忙，顺便来看你一眼。”
牛金星谦虚地说：“愚弟碌碌书生，谬承老兄推荐，竟蒙闯王青眼相待，虚心下问，愚弟自当竭智尽忠，以报万一。”
医生说：“我跟随闯王数年，深知闯王深谋远虑，有过人之ใ智，更善于采纳嘉言，从不自以为ฦ是。有时他自觉思虑未周，总是召集众将，叫大家各抒己见。他虚怀而听，择善而从。别人如有好的主意，纵然出自马夫小卒，他也听从。我曾说他：‘闯王，你惟其不自是，所以常是。’可是在大关节上，他也坚持自己้主ว张，不稍让步。像闯王这样人物，尽管过去几年中屡经挫败，但确实有过人之处，确实了不起。遍观当今起义แ群雄，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他的。张敬轩比他矮了一头，像革、左之ใ流的人物连他的十分之ใ一也不如！”
牛金星说：“自古成大事的英雄，必是如闯王这样有雄才伟略，虚怀若谷，从谏如流。汉高祖和唐太宗都是如此。”
医生说：“牡丹ล虽好，还须绿叶扶持。自古创业英雄都必有谋臣辅佐。张良、陈平都能在要紧ู时候为刘邦出谋划策，决定大计。朱洪武创建大明，刘伯温实是不可少的谋臣，人们称他是诸葛孔明一流人物。但望启翁从此扬眉吐气，展舒人才，为闯王身边的良、平、伯温。”
这几句话正说在牛金星的心坎里，不觉哈哈大笑，但笑后就在谦逊中含着自负地说：
“愚弟何能与古人相提并论！”
第二天中午过后，李自成的老营离开白土岗，穿越伏牛山的东部ຖ，向北进。在离开白土岗之ใ前，他已经同牛金星、刘宗敏、高一功、田见秀等一群重要将领商议，决定将“随闯王不纳粮”和“义军所至，三年免征”两句话写成揭帖，在大军所到之处普遍张贴。前一句话是李闯王一进入河南境内就提出的一个口号，后一句话是现在新า添的口号。前者是号召百姓不再向明朝的官府纳粮，后者是说闯王自己免征钱粮，流传之ใ后就简化为半句“三年免征”了。闯王早在三年前就提出过“剿兵安民”的口号，因目前中原官兵空虚，不再着重去提。另外还有“割富济贫”和“平买平卖”等话，都是李自成义แ军的一般口号，已经行之多年，不像人豫后新提出的两个口号在百姓中震动之ใ大，传播之广。
这两个新口号的提出，标志着李自成的革命事业开始了新的阶段，也标志着明末农民革命战争进人了新า的阶段。这不是像“均贫富、等贵贱”那ว样空想的、在封建社会中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口号，只有理想的光辉，没有实践的意义。李自成的这两ä个新า口号反映了深受钱粮杂派之苦的农民和有少量土地的中小地主的切身利益，又反过来争取他们转向革命，立刻๑产生了巨大影响。李自成人豫后还有均田的设想，但由于没有建立稳固的根据地和政权，没法实行，所以没有制ๆ定具体办法，也没有认真宣传。由á于两个新า口号的提出，加上破山寨开仓放赈，军纪严明，秋毫不犯，对李自成的声誉立刻产生了巨大影响。过了摩天岭往北，凡遇集镇村落，在路边欢迎的人群更为踊跃，其中就包括濒于破产的中小地主。
李自成向北进军，绕过摩天岭，在二郎庙停下来等候同宋献策会面。在第五天中午，宋献策来到了。李自成、牛金星、刘ถ宗敏率一大群将领出寨相迎。虽然宋献策只到闯王的肩膀高，比一般中ณ等身材的人矮半头，但是气宇轩昂，谈笑风生，立刻获得了众将领的好感。闯王的老营扎在一家大乡绅的宅子里。午宴以后，闯王请他和牛金星到เ书房中谈话。恰好刘宗敏没有重要事，也来了。闯王笑着说：
“献策兄足迹半天下，见闻极广，又胸ถ富韬略๓，精通兵法战阵，今日承蒙不弃，前来共事，不惟是自成一人之幸，也是全军之幸。依足下高见，我们应如何练成一支精兵？如何早日夺取明朝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