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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讲故事的神秘人

2005๓年10月2๐7๕日,星期四,大雨。

在这个ฐ四五平方แ米大小的候车亭里,那ว个戴着眼镜,脸຀色惨白,额头上隐隐冒出大颗汗珠的年轻人,正一步一步向斜ฒ靠在墙角的雨伞退去。雨伞下方的地上,是一摊黑色的水渍。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嘴里喃喃地,又近乎ๆ失控般地念着:“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刚才已经说过,我们不认识。我只是一个陌生人。”

答话的人仍然站在原地。两个小时以前,他就已经站在这里了。雨刚刚从天上落下。那时在这里避雨的人比现在还多。两个ฐ小时过去了,只剩下了三个人。

年轻人已经退到了墙边,一只手向那把湿漉漉的雨伞摸去。他的手指颤๶抖着,嘴唇动了动,什么เ话也๣没说,仓皇地,仿佛背后有什么正在紧ู紧ู追赶一般地向门外跑去。雨仍然很大,从这里望出去看不见什么เ行人。车辆许久ื才经过一次。这样的夜晚,看上去随时可能ม发生点什么。年轻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消เ失在前方แ拐角处,他没有打伞,他完全忘记了伞在自己手里。

现在,就只剩下我和那个ฐ人了。

在刚才的两个多小时里,我已๐经仔细打量过他。他有点瘦,但不是很瘦。穿着一件咖啡色外套,略๓显破旧ງ的牛仔裤。脸上的墨镜有些奇怪。我一直在想,刚才他是什么เ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前๩,还是之后?我想不起来。我到这里的时候,并未注意身边是些什么人。我只盼着雨停,或者看见一辆空的出租车。但雨一直在下,出租车也๣始终没有出现。

后来,他开始讲故事。

“你讲的故事,的确与他们有关,是吗?”我看着他说。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真的不认识他们?”我又问。

“不认识。”

“为ฦ什么เ他们听了你的故事,都那ว么害怕?从第一个人开始,他逃走了。后来你每讲一个ฐ故事,这里就会少一个ฐ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缓缓地将脸຀转向一侧,看着候车亭外的某处,以低沉而隐晦的语调说:๘“你不觉得这个晚上有些奇特吗?”

我看了看外面,街道空无一人,雨仍然在下。除了冬天雨夜特有的神๰秘与清冷以外,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于是,我摇了摇头。

“比如什么?”

“比如,从刚ธ才开始,没有一辆出租车从这里经过。”

我有些暗暗的惊讶:“是,我一直在等出租车。”

“再比如,你进来以后,街上再也没有人出现。”

我想了想。“可能是天已经很晚了。”

“真的是这样吗?那你能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我拿出手机。“十一点四十九๡分。”

“十一点四十九๡分,”他重复了一遍“不到十二点,街对面的那些酒吧为ฦ什么เ没有一家在营业?”

我连忙回头去看。果然像他所说的,街对面是漆黑一片,只有路灯亮着。刚才我一直没有注意。那ว些酒吧在十二点以前๩是肯定不会关门的。

我无话可说,只得承认这个晚上的确有些奇特。

“这就是答案。”他说。

“你是说,正因为这个晚上如此奇特,所以你才会讲那些故事,所以你讲的故事,才会与避雨的人有关?”我费力地整理着语句,试图接近这个ฐ神秘人所说的“答案”可脑中仍然十分混乱。

“这并不难理解。不管世界ศ是否遵循某种规律运转,一个ฐ时间的点和一个ฐ空间的点,仍然有无数个可能相遇。”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罢了?”

“巧合的说法有点模糊。或者,你可以这样理解:这是一个ฐ奇特的场合,一个奇特的时间,在这个奇特的时空点上,发生任何奇怪的事,其实都不奇怪。”

“好吧,”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按你说的,这是一个奇怪的时空点。这些事情想起来实在太让人头疼了。”

“呵,”他的笑容加深了一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周围是哗哗的雨声。我四处看了看,想找个地方坐坐,但这里没有椅子,地上也都是积水。这时,我突然想起刚ธ才的年轻人,还有那ว把伞。

“有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刚ธ才那个ฐ人,他既ຂ然有伞,又为ฦ什么เ会到这里来避雨?”

“那把伞,不是他的。”

我有点惊讶。“那是谁的?”

他笑了“先讲故事吧。这可是今晚的最后一个ฐ故事了。”

我点头,又很快摇头。

“不,”我说“我的故事,还是由我来讲吧。”

200่4年,我还住在东湖边那ว栋破旧ງ的宿舍楼里。刚ธ搬进来的时候,多少有些失望。这也许是整个ฐ学校里最破最旧的宿舍楼ä了。我无຀法描述那ว种旧。它旧得就像会随时倒掉,苔藓会随时从墙壁里钻出来,灯泡会随时坏掉(实际上,当时已经坏掉一两个了),水房里的积水可能随时蔓๧延出来,并将我们全部ຖ淹没。

我带着和这宿舍楼一样灰暗的心情,住进了20่7寝室。我对这间寝室也同样没有好感。打开门的第一瞬间,便觉得这里死气沉沉。住了很久以后,也๣仍然如此。搬进这里的人,丝毫没能ม给它带来一点人气。夏天时,这里阴凉阴凉的,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冬天,这里就变得阴冷阴冷,晚上睡觉常常被冻醒。偏偏宿舍楼的电路太旧,不能ม使用任何取暖设备。我们只有用热水袋,但作用不大。

寝室里一共住着三个女生。她们对这间寝室的抱怨和我一样多。然而我们还是一直忍耐到了十二月底。圣诞节前夕,我请了五天假,去了杭州ะ。回来时,发现寝室里已经空无一人。除了我自己的床,其他的三张床铺全部空着,柜子里也只剩ທ下我的衣物。我问隔壁寝室的人,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五天里,她们一个接一个ฐ地搬走了。先是尹霞,然后是刘ถ春芳,最后是陈莉。我连忙给她们打电话。有的说,是因为ฦ寝室太冷;有的说,在校外租房子住要清净些。可我一旦问她们为什么不约而同选在这几天搬走,她们却显得有些紧ู张,支支吾吾,说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á来。

那ว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和我已๐经没什么关系了,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的。王树已经在湖边村租好了房子。我在去杭州的火车上认识他,从杭州ะ回来,他成了我的男朋友。我花了一个ฐ下午收拾好了衣物,将暂时不用的放在寝室,等日຅后来取。离开时,我锁好了门。

王树租的房子在湖边村的教师居住区。我拎着箱子来到三栋四单元的时候,房东也๣在屋里。他正在跟王树交代着什么。签完合同,交了房租之后,他并没有立刻๑离去,而是在屋内四处查看了一番。临走前๩,反复交代的只有一件事。

“我的电å话号码不要弄丢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å话。”

“我们保证不弄丢。”王树说。

房东走了以后,我对王树说:“这个ฐ房东究竟在担心些什么呢?”

王树沉默了一会儿,又笑笑:“他好像比较担心我们。”

也许是这房子条件并不怎么เ好吧。它总让我想起刚刚ธ搬离的宿舍楼ä。破旧ງ、操湿,一进门时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我们还在衣柜里发现了不少霉点。

除了霉味,衣柜里还有另外一种味道。很奇怪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门板背面,还有衣柜下方的木板上,那一摊暗黑色印记带来的。总之这衣柜我已经决定不再使用。衣服仍旧放在箱子里,我们像两ä个ฐ随时可能ม离开的人,就这样住了下来。

这是我和王树住在一起的第一天。然后是第二天、第三天。到เ了第四天晚上,他突然说:“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