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十二月十三日，于北平。
这儿日我悲哀极了，急于想寻个躲避悲哀的地方，曾记有一天在苦雨斋同桌而食的有一个朋友是京师第一监狱的管理员，先生可以托他设法开个特例把我当作犯人一样收进去度一度那ว清素的无情的生活么？不然，我就要被柔情缠死了呵！品青，一月二十六日夜十二时。
二
虽然是露水的世，
紧张透了的心一时殊不容易松放开来。今日已是若子病后的第十一日，下午因为ฦ稍觉头痛告假在家，在院子里散步，这才见到เ白的紫的丁香都已盛开，山桃烂漫得开始憔悴了，东边路旁้爱罗先珂君回俄国前手植作为纪念的一株杏花已๐经零落净尽，只剩有好些绿蒂隐藏嫩叶的底下。春天过去了，在我们访惶惊恐的几天里，北京这好像敷衍人似地短促的春天早ຉ已愉愉地走过去了。这或者未免可惜，我们今年竟没有好好地看一番桃杏花。但是花明年会开的，春天明年也会再来的，不妨等明年再看；我们今年幸而能ม够留แ住了别个一去将不复来的春光，我们也就够满足了。
第二，我因为ฦ欲爱，所以创作…
这些文字的费解虽然不亚于公府所常发表的骈体电å文，但因此总可约略๓想见它的幽雅了。我们所见只是废墟，但也觉得非常有趣，儿童的感觉原自要比大人新า鲜，而且在故乡少有这样游乐之地，也是一个原因。
大半年的光阴这样的消เ费过去了。到เ了七八月里因为ฦ母亲生病，我便离开杭州ะ口家去了。一个月以后，阮升告假回去，顺ิ便到เ我家里，说起花牌楼ä的事情，说道：
一九二二年七月十四日。
早ຉ饭吃了之后，做饭的人又来通知，那个人终于在清早死掉了。他又附加一句道：“他好像是等着棺材的做成呢。”
算到เ今年逢百日，寒泉一盏荐君前。
这是我所作的打油诗，九月中只写了两首，所以在追悼会上不曾用，今日半农此文，便拿来题在后面。所云菜厂在北河沿之东，是土肥原的旧居，居停主人即土肥原的后任某少佐也。秋天在东京本想去访问一下，告诉他半农的消息，后来听说他在长崎，没有能ม见到。1——
1以下一段文章中，所谓“死后还有人骂”似指鲁迅。鲁迅在刘ถ半农逝世后，写有《忆刘半农君》，文章说：“从去年来，又看见他不断的做打油诗，弄烂古文，回想先前的交情，也往往不免长叹”并表示ิ：“我爱十年前的半农，而憎恶他的近几年。这憎恶是朋友的憎恶，因为我希望他常是十年前的半农，他的为战士，即使‘汝’罢，却于中ณ国更为有益。”鲁迅所说“做打油诗，弄烂古文”指周作人在上文所引，刘半农发表于《论语》、《人间世》的《双凤凰专斋小品文》及《桐花芝豆堂诗集》。周作人晚年写《知堂回想录》时，抄录了《半衣纪念》，但删ฤ去了这一段文字。
还有一首打油诗，是拟近来很时髦的例阳体的，结果自然是仍旧拟不像，其辞曰：
漫云一死恩仇讽，海上微闻有笑声。
空向刀山长作揖，阿旁้牛首太狰狞。
半农从前写过一篇《作揖主ว义》，反招了许多人的咒骂。我看他实在并不想侵犯别ี人。但是人家总喜欢骂他，仿佛在他死后还有人骂。本来骂人没有什么要紧，何况又是死人，无论骂人或颂โ扬人，里边所表示出来的反正都是自己้，我们为了交谊的关系，有时感到不平，实在是一种旧ງ的惯性，倒还是看了自己反省要紧。譬如我现在来写纪念半农的文章，固然并不想骂他，就是空虚他说上好些好话，于半农了无损益，只是自己出乖露丑。所以我今日只能说这些闲话，说的还是自己，至多是与半农的关系罢了，至于目的虽然仍是纪念半农。半农是我的老朋友之ใ一，我很惮惜他的死。在有些不会赶时髦结识新相好的人，老朋友的丧失实在是最可悼惜的事。
民国二十三年十一月三十日，于北平苦茶庵记。
（19๗3๑4๒年11月作，选自《苦茶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