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很早以前沉迷于古龙先生的武侠小说，特别是对其中的“青龙会”尤其感兴趣。可惜的是，古龙先生的所有作品中出现的只是各个不相连的片断，真如神龙见不见尾一般。于是老马就一直在想，青龙会到底是一个ฐ什么样的组织？“二月二，龙抬头”又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想的多了，难免就有了编故事的冲动。也就不自量力的准备写一个与“青龙会”有关的故事。
于是也就有了下面的这个故事。
中州，黄龙渡口。
夜色正浓，风渐渐的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细微浮ด雪，在空中打了几个ฐ旋๙后又向远方的大地不舍的抛去。天空墨色一片，沉寂的笼罩着已经荒芜的渡口，除了远处村里隐隐约约的几点灯火，这个世界ศ已是一片黑暗。
时近三更，狂风大做，凄厉的呼啸声让人胆寒。冰冷的河水仍未结冰，被狂风卷着一波又一波无休止的冲击着已经坍塌的渡口。岸边早ຉ已干枯的芦苇在寒风中簌簌抖，被无情的河水三三两ä两的卷入河中，随波浮沉着。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在这黑色的世界ศ里却并无影踪。
一个青衣老者垂手默默的站在渡口的边缘，狂风象刀锋一样划过他的面容，却看不到任何反应和表情，面上石刻๑般的皱纹说明了岁月的沧桑。老者标枪般的笔直的站立着，象一座石像般没有一点生气，只有鼻孔轻轻透出的两ä道微不可见的白烟才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活人。
奇怪的是大片的雪花落在了老者的脸上并没有融化，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雪花就从头到เ脚๐的厚厚的覆盖了老者的全身，如果有光亮的话，远远望去，就象某个顽ื童粗制滥造的雪人。
河水翻滚着，黑沉沉的河面上从远处突然出现一个ฐ黄色的光点，不停的晃动着，忽隐忽现。
青衣老者明显是看到了光点，他缓慢的将脸上的覆雪轻轻的抹去，然后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小截蜡烛和一个旧油纸折叠的灯笼来。轻轻又摸出火折子，迎风一晃，点燃了手中的蜡烛，然后右手轻抖，折叠的灯笼随即展开。老者小心翼翼的将蜡烛放入了灯笼之ใ中ณ，似乎是灯笼底部ຖ不平，本是极易办的小事，却费了老者好大的功夫。
油纸灯笼放出淡淡的黄光，映在老者的脸上，老者眉头皱了一下，又从怀中摸出两根摸索的光滑黄亮的一长一短的拇指粗的竹竿来，将短的一根轻轻套入灯笼中ณ，然后又将长的那ว根横向套在了短竹竿的端口上。老者轻轻吐了口气，脸上竟冒出汗来，看的出做这件事让老者有些紧ู张。老者将灯笼放置胸前，奇怪的是本应在狂风中摇晃的灯笼在老者的手中却静静的一动不动，甚至连灯笼中淡黄色的烛光都似乎ๆ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灯光映照ั着渡口下的河水，河水偶尔溅起几滴水珠撒在了老者的脸上和身上，老者仍然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河面。远处黄色的光点渐渐的大了起来，虽然仍然在起伏，但已๐不再忽隐忽现。
光点越来越大，已๐看得出是一个灯笼形成的光团。约一盅茶的时间，光团似慢实快的已接近了渡口，看得出光团是挂在一支小船船头的灯笼出的，小船在河水中起伏着，忽上忽下，一个个浪头打在船上，小船却在浪与浪之间的间隙快的行进着，虽然似乎ๆ随时都可能ม被河水吞没似的，但每次都有惊无险的成功穿越。
小船越来越近，但见船上站着一个大汉，虬髯如铁，锦袍半敞，露出漆黑的胸膛和卷曲的胸ถ毛。大汉拔出水中ณ的长篙，轻轻向岸上一掷，“夺”的一声，长篙猛的落在了青衣老者两步外的雪地上，插进坚硬的地里足有半尺深，震的浮雪和冰晶四处迸散，长篙杆身兀自颤动不停。大汉伏下身来，从小船的船头摸出一卷绳索，随手一抛，绳索已紧紧ู缠在了长篙上，大汉用力一拉，小舟就似飞箭般的来到เ了渡口。
青衣老者仍然纹丝不动的站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丝毫不为大汉行为所动。虬髯大汉一纵身跃上了离水两丈高的渡口，重重喘了口气，“兀娘贼，这鬼老天，害的老子拼命的赶路，总算按时赶到เ了。”声音不大，却是异常嘶哑。
锦袍大汉走到青衣老者身前，上下打量着老者。半敞露出的胸ถ膛热气腾腾，雪花落在了胸膛上转瞬不见。但见大汉面上创痕斑驳，最为ฦ可怖的是一条从眼眶直至嘴角的刀痕，新า肉翻起，就似一条蚯蚓，甚为叫人观之心惊。
青衣老者缓缓道：“三月十六？”
锦袍大汉闻之点了点头，接声道：“不知兄弟是哪一日的码头？”
老者没有答话，冷冷道：“你晓得规矩。”
大汉哈哈笑了两声，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会里的规矩实是多了些，老子以前杀人的时候从来就不讲规矩。”
老者没有开口，只是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大汉，半晌，忽然道：“信物？”
大汉对老者的目光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从锦袍衣角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乌木牌来，黑黝黝的外表甚是光滑，木牌正中央刻着古篆的“三月十六”四个ฐ红字，字体入木极深，铁笔银钩，在灯笼的微光下就如一条欲破壁飞腾的红龙。木牌前沿穿了一个ฐ小空，一条小指粗细的虎筋从小空穿过，木牌整体看来，甚是古朴。
大汉将乌木牌握在掌心，对着老者道：“风雪入中ณ州”，之后一双豹眼眨也不眨的望着青衣老者。
老者仔细望了望大汉手中的乌ไ木牌，点了点头，应道：“惊雷动九天。”又接着道：“情况怎么样？”
大汉又哈哈的笑了起来，“总算到了自己้地头了，这几日四海ร帮和江南苏家着实追的老子好紧ู，他奶奶个熊，里面确有几个点子比较扎手，连苏家老四都跟过来了。嘿嘿，老子也不是吃素า的，虽然吃了这帮龟孙子一刀，却也没叫讨了便宜去，四海帮的青面剑客变成了无头剑客，哈哈，真他奶奶的痛快。”
青衣老者仔细看了看大汉面上的那道刀痕，轻叹一声，问道：“这一刀是谁下的手？”
大汉的眼睛缩了起来，恶狠狠的厉声道：“苏家老四苏远南，不是他老子早ຉ就过了中ณ州了。”
老者轻轻摇了摇头，“你的运气真好。”大汉不解的瞠目望着老者，“这一刀如果再偏两ä分就会从脖子入刀，但不知为何，刀势似是突然改变，力度和准度都弱了不少，苏远南是江南有数的高手，如果不是他存心要放你一条生路，便是你在混战中突然挟住一人令他投鼠忌器，而且你挟此人必是身在左侧，苏远南的右手刀匆忙间换成了左手刀才会有失，而且此招应是他的杀招“斜ฒ风细雨”，他忙中换手，刀招虽然没变，但出手时机已失，才留下你一条性命，不然，嘿嘿，你的大好头颅ๅ早已不在你的项上了。”
大汉闻之目瞪口呆，喃喃道：“正是如此，那ว日四海ร帮的三个ฐ狗贼和苏家老四将老子困在了林中，苏家老四自恃身份先未出手，只是四海ร帮的三个ฐ狗贼围攻老子，老子知道不妙，就用暗器先拼掉了一个，然后又卖了个破绽头上吃了另一个ฐ小子一剑，可是也结果了他，奶奶的，老子的铁ກ头功可不是白练的。这时候苏老四忍不住了，也出了手。这个龟孙着实厉害，要不是他与青面剑客想抓老子个活口，嘿嘿，老子早就被埋在林子里了。可笑的是那ว个狗屁青面剑客似乎ๆ身有暗疾，居然也会脚步软，不知道之前在那个小娘皮的肚子上耗尽了精力，枉费了这龟孙在江湖中好大的名声。老子当然不能ม就这么เ跟他客气，顺ิ手就拿他做了挡刀的肉盾，把苏家老四气的直瞪眼，哈哈，最后老子一脱困，就取了他龟孙项ำ上人头，好歹出了口胸中恶气。”
大汉言罢，忽然紧了紧身上半敞的锦袍，给老者抱了个拳，正色道：“在下十年前也在江湖上有小小薄名，人称“鬼头”鲍操，却不知前辈高姓大名，怎的如此料事如神？”大汉显然心下骇然，颇为吃惊这青衣老者竟似身临其境般仅从自己面上的一道刀痕即将自己的拼斗ç境况估摸了出来，仔细观察又看不出修为的深浅，虽为ฦ会里规矩所不许，却也得问问才心安。
青衣老者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灯笼，长叹了口气，道：“十五载奔波苦，转回头百事空。老夫甲â一，三月三。另奉劝你一句，十年前就没有“鬼头”鲍操这个人了，十年后当然也不会有，如果有，那只能ม是个ฐ死人。”
大汉郑重的点了点头，突然显得有些后怕，这一条是会里的死规，违之必死。忙道：“多谢前辈良言。”
青衣老者忽又道：“那ว青面剑客究竟是如何落入你手？”
大汉回忆道：“那时青面剑客正对老子使一招“春风拂栁”，长剑震荡，连点老子胸ถ前五处大穴，这鬼孙虽然有些功力，但老子还不放在心上，关键是苏老四也出手了，老子正不知该怎么เ办，谁知青面剑客这个龟孙突然右脚一软，招式立散，老子一个ฐ欺身，点了龟孙三处大穴，才抓在身前，苏老四刀就过来了，惊的老子一身冷汗，本以为ฦ老子就这样交代了，好在还拉了个垫背的，奶奶个熊，结果苏老四投鼠忌器临ภ时变招，好在只是面上中了一刀。”
“青面剑客是四海帮的五大高手之一，前年与天水堂争地盘，一人做掉了天水堂的两ä个舵主，一手无涯剑法确也是江湖中ณ有数的上等剑法，应该算是江湖中ณ用剑的高手之一，从你讲的情况看，栽在你手里多半有问题。”
“哈哈哈哈，老子管不了这么多，反正总归是死在老子手里，也算他鬼孙背时。”锦衣大汉狂笑道，毕竟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死在了自己手下，确也是令其颇็有些得意之ใ事。
青衣老者伸手拂去了讲话这片刻功夫面上的浮ด雪，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天，道：“这雪还是下的紧啊，想来明春的收成应该很好。”
“管它娘的天气好坏，老子只管杀人放火，喝酒吃肉。”大汉大大咧咧的说道。
青衣老者眯缝着眼仔细又看了看大汉，表情突然变的有些奇怪，有些怜悯又有些激动。大汉被老者的目光看的有些茫然，陪笑道：“前辈倒是悲天悯人，确是菩萨心肠。”话锋一转，大汉又道：“前辈，俺看时辰也差ๆ不多了，咱们还是走吧。”
青衣老者点了点头，道：“好，是该上路了。”说罢转过身去便欲前行，大汉拔出插在地上的竹篙，随手望河里一抛，便跟随其后。老者忽又转过身来，道：“你将小舟上的灯笼取来，天色太暗。”大汉取来灯笼，站在了老者的身侧。
老者看了看大汉，道：“你的小舟不处理么？”大汉忙道：“前辈考虑的是，只是今晚河浪ฐ甚大，不多时必会漂去，加之ใ小舟甚是普通，这条河中起码上百条，想必是没有什么เ问题，苏老四也根本就无从查起。”
青衣老者点了点头，呼啸的风忽然卷过，吹熄了老者手中ณ的灯笼烛光，老者周围顿时一片漆黑。黑暗中大汉只见老者一双眼眸冷冷的盯着自己้，直如野兽一般着亮光，大汉直觉心下紧ู，不觉打了个ฐ寒颤，道：“前辈，这风还真是大的紧。”
青衣老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缓缓的道：“难道你真的不认得我么เ？”说罢，抛去了手中ณ的灯笼，直直的盯着大汉。
“前辈真会说笑，哈哈，俺晓得前辈定是江湖高人，风大雪紧，大伙儿还是上路吧。”
青衣老者并不答话，冷冷道：“你到เ底是谁？”
锦袍大汉先是愕然，然后正色道：“俺就是三月十六，前辈此话是何意？”
“可惜，你不是。”青衣老者摇了摇头，眼角似带讥讽的看着大汉。“你可知道我是谁？十年前就是我杀了“鬼头”鲍操全家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七条人命，逼的他走投无路。嘿嘿，他对我恨之ใ入骨，一见我面岂有不拼命之理，枉你虽然易容成他的模样，扮做他的口吻，但对他的情况实是一无所知，只道大家皆是会里中ณ人，便不会互相太过提防，错了。”
锦袍大汉哈哈长笑，“居然会被你看破，俺们下的功夫还不够深啊。”大汉说话间象变了个人似的，精气内敛，全身上下骨骼暴响，身体随之ใ伸展开来。身高比原先高出一头，身围也比原先多出一尺，脸颊๐变瘦，眼里精光四射，原先的那ว个粗豪汉子竟已๐变成威风凛凛的大汉。
青衣老者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慢吞吞的道：“原来是“狂狮”乔展，看来，真正的“鬼头”鲍操必是落入了你手了。”
“狂狮”乔๒展点了点头。
青衣老者忽然诡异的笑了笑，道：“其实刚ธ才我是骗你的，我并不认识“鬼头”鲍操，他也不认识我，“鬼头”鲍操也没有那么เ多家人可杀，而且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也不是三月十六，我才是。”
“狂狮”乔站脸上隐隐有些变色，心下暗道这贼子好生狡猾。
“看来江南铁盟确实是想过江啊，一颗小小的棋子就引出了“狂狮”乔展，划算啊划ฐ算。”青衣老者悠悠的道。
“你既不认识“鬼头”鲍操，又如何知道我是假冒的？”“狂狮”乔展厉声问道。
“你的破绽太多了。“鬼头”鲍操其实是杀手如意堂的春舵香主ว，他之所以能ม够入会是因为如意堂接了我们一笔生意，去找找江南苏家的麻烦，无论得手与否酬金都会照ั付。嘿嘿，只不过我们告诉他们的事情不多。苏家老大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如意堂的日子最近实在是让你们逼的有些糟糕，何况人总是要吃饭的。其实，我刚才说的“明春的收成”才是我们的真正暗语，何况做杀手的从来就不会不把善后的事处理好，你对小舟不理不睬肯定不是这一行的人。近一个ฐ月来，江南铁盟过江的人是越来越多，我们是不得不防啊。”
“狂狮”乔展仰天大笑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你们这条龙。好在不管怎样还是碰上了你，一个饵也总会钓ี上一条鱼来的，哪怕只是条小鱼。”
青衣老者不屑的望着“狂狮”乔๒展，“你知道我为ฦ什么要告诉你这么多么เ？因为，嘿嘿，我只有跟将死的人才会说这么多话。再告诉你一个ฐ秘密，不管今天来的是不是“鬼头”鲍操，他都死定了。”
“狂狮”乔๒展不怒反笑，道：“也罢，就让俺来会会阁下这位高人。”说罢，抛去了手中的灯笼，长身微缩，便欲一招攻出。
青衣老者摇了摇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老了，轻易是不能与年轻人动手了，我也不为难你，你最好还是罢手，乖乖与我一同回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