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我喜欢你的热情，你可以温暖我。我很讨厌我自己不温不凉的思虑过度，也许我是个坏人，不过我只要你吻我一下就会变好呢。
我知道你因为什么事情在难过。我猜得出来。怎么เ办呢？这么办吧。假如你愿意，你就恋爱吧，爱我。恋爱可以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的。恋爱要结婚就结婚，不要结婚就再恋爱，一直恋到十七八年都好啊，而且更好呢。如果你不要恋爱，那我还是愁容骑士。如果你想喜欢别人，我还是你的朋友。你不能ม和我心灵相通，却和爱的人心灵不通吧？我们不能捉弄别人的，是吧？所以我就要退后一步了。不过我总觉得你应该是爱我的。这是我瞎猜。不过我总觉得我猜得有道理，因为ฦ什么都不是爱的对手，除了爱。
我现在一点也打不起精神去干点什么，尤其是正经不起来。我哥哥说我也许会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因为ฦ我是“像猪一样懒”。他是个信口雌黄的家伙，不过他说得也许有点道理，总之ใ他说得我灰心丧气。
后来的事情你知道。你把我说了一顿。我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伸出手来，被你一说马上就恼羞成怒了。真的，是恼羞成怒。我的眼睛都气得对了起来。我觉得一句好话对你算什么？你都不肯说，非要纠缠我。于是我写了很多惹人生气的话，我还觉得你一定不很认真地看待我，于是又有很多很坏的猜想油然而生，其实那些我自己也不信呢。
我又想起雅典人雕在石头上的胜利女神了。她扬翅高飞。胜利ำ真是个美妙的字眼，人应该爱胜利。胜利ำ就是幸福。我相信真是这样。祝你愉快。
你好哇李银河。今天是六月一日，就是说，今天已经是六月初了。可是不知道你在哪儿。也许在归途上吧。心愿如此，阿门！
我现在已๐经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每三两ä天就要找你说几句不想对别人说的话。当然还有更多的话没有说出口来，但是只要我把它带到了你面前，我走开时自己就满意了，这些念头就不再折磨我了。这是很难理解的，是吧？把自己都把握不定的想法说给别人是折磨人，可是不说我又非常闷。
我一想到你要回来就可高兴啦，我想你想得要命。现在可该结束了，就要和你在一起了。
我好久ื不写小说了，要考试呢。再说，我觉得这样危险——应当努力搞好斗批改，反对资产阶级思想。再这样下去要成了体系了，还不该枪毙？写得又很坏，没有才能——能ม力退化。全世界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说好。
爱你。小波
不写信了，等你回来和你说。
第二十二章爱情真美
银河，你好！
我又来对你瞎扯一通了。我这么胡说八道你生气了吗？可是我真爱你，只要你乐่意听，我就老说个不停，像不像个ฐ傻子？
真的，我那ว么爱你，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男孩子们都喜欢女孩子，可是谁也没有我喜欢你这么厉害。我现在就很高兴，因为ฦ你又好又喜欢我，希望我高兴，有什么事情也喜欢说给我听。我和你就好像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神秘的果酱罐，一点一点地尝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你干过偷果酱这样的事儿吗？我就干过，我猜你一定从来没干过，因为你乖๔。
只有一件事情不好。你见过我小时候的相片了吧？过去我就是他，现在我不是他了，将来势必变成老头。这就不好了。要是你爱我，老和我好，变成老头我也不怕。咱们先来吃果酱吧，吃完了两ä个人就更好了，好到难舍难分，一起去见鬼去。你怕吗？我就不怕，见鬼就见鬼。我和你好。
今天我累死啦！烦死啦！我整天在洗试管，洗烧杯，洗漏斗，洗该死的坛坛罐罐。我顶腻的就是这个ฐ，可是该死的老师还说洗得不干净，又重洗。他们还说，洗不干净试验做不成就是不及格，这可把我吓坏了。洗完我垂头丧气，好像做贼被抓一样不痛快。我多倒霉，上这个ฐ劳什子大学。更倒霉的是星期天和你出去又碰上了哭丧ç脸天气。我更倒霉的是一星期只能ม见你一次，其他时间只能和我不爱见的人在一起。
昨天我看见了好多情侣，我觉得很喜欢那ว些人。过去我在马路边看见别ี人依依不舍就觉得肉麻，现在我忏悔。居然我能到เ了敢在大街上接吻的地步，我很自豪。
爱情真美，倒霉的是咱们老不能爱个ฐ够。真不知我过去作过什么孽遭此重罚，因而连累็了你。
真希望下个星期日早来，并且那一天春光明媚。
小波3月5日
第二十三章我厌恶模式化的生活
银河，你好！
看了你的信。你呀，总是疑神见鬼的。甚至连太熟悉都害怕。有什么可怕呢？连我瞎编的故事都能让你不高兴，那我以后不讲故事给你听了。你知道故事千万不能是我们都熟ງ悉的，要是那ว样就太没意思了。
后来你的那封信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你的比拟太让我伤心：什么เ丧失了名誉的卡杰琳娜呀，马格特啊。你瞧，她们多么狭隘。你说，她们是不是除生活本身什么都没有的人？我总觉得她们不是太可钦佩的人。当然我很明白你的意思，你说得很对。我很知道摆在一个ฐ女孩子面前的道路忧患重重。我决不肯因为我的缘故使谁陷入可悲的境地，再说我自己้对那种生活丝毫也没兴趣。
我知道你说的是要从那个ฐ可怕的、已经模式化的生活泥坑里爬出来，在那ว里人们的生殖细胞给他们造成无穷的灾难。本来年轻人生就的飞毛腿是可以从上面跑过去的，不幸那ว些细胞给他们坠上几块大石头。总之ใ，社会是不喜欢飞毛腿的，鬼知道他们要干什么。陷在坑里的要老实多了——不过你要知道为什么เ人要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坠下去，这就是因为没什么好干的，给自己้揽一桩活。我是绝对不爱这桩活的，我嫌它太脏，尽管我自己้也不太爱干净。不过我觉得仅此还不够，要是光有这个不就成了无所事事的嬉皮士了？当然我什么人物也不是，那么我宁可当个嬉皮士，总之做好的圈套我是不跳的，我还有这一分狡猾。
我喜欢你不爱跳这个ฐ陷阱，这样你就和我相似了。不过还干什么呢？我有点儿希望你有事业。别ี当一个飞毛腿。不过你要当一个飞毛腿我也要当，我有点儿相信我能追上你。不过这样不如有桩别的事情干好。我还见过别ี的人声称两个人合搞什么事业，结果是搞到一起，劣根性上来了，于是滚到一个坑里去了。这是一种灾难，是不是？
对了，要说模式化的生活，我可真腻味它。见也见烦了，且不说它的苦处。中国人说苦处也就是乐处，这就可以说明有人为什么เ爱吃臭豆腐：他们都能从臭里体验出香来。这可以说明懒โ于改造世界的人多么勤于改造自己。我誓：在改造自己以适应于社ุ会之ใ前非先明辨是非不可，虽然我不以为ฦ自己้有资格可以为ฦ别人明辨是非。当然我净在胡扯，不过你总抱怨我不肯给你写。你知道写多了就不准是要紧ู的话，多写无非是可以让你解闷。我相信你不会怪我没正经。真的我爱你，我们不能老在一起说大道理，我们写着玩儿好吗？
接着说下去。人们懒于改造世界必然勤于改造自己，懒于改造生产方แ式，对了，懒于进行思想劳动必然勤于体力劳动，懒于创造性的思想活动必然勤于死记硬背，比方说，吃臭豆腐、大寨、大庆的齐莉莉。中国人对它们以及她诸多赞美正是香臭不知。比方说你我，绝不该为了中国人改造自己้，否则太糊涂ิ。比方แ说中ณ国孩子太多，生孩子极吃苦头，但是人们为什么非生不可呢？我猜是因为ฦ1大家都生，2怕老了，3现在不生以后生不了。
关于第一点我们已经知道很荒唐。那么为什么怕老了呢？老了头脑木，要是有孩子的精神力量来激一下未必没有好处，不过那对孩子有什么好处吗？将来也不会有什么法律不准老人与年轻人往来。我顶ะ顶喜欢的是自理生活，理成一塌糊涂ิ也罢，万万不能有人来伺候，因为那样双方แ都很卑鄙。如果我将来老了退化得很卑鄙，那么เ现在的我绝不对将来的我负责。这样我就驳倒了前两ä项ำ。如果我很相信我的反驳正确，第三项ำ就不存在了。
可是我很喜欢你，爱你。男孩子只能爱女孩子，可这不是因为——该死，生殖细胞，而是因为她可爱，有很多非爱不可的地方แ。比方说你对于我，主要是因为ฦ你可爱。我从来没有在任何男ç人或女人中现这么เ可爱的人。先写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