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胡子大臣赶紧向朱翊钧施礼：“皇上明鉴，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文立万是有意诬陷臣下。”
白胡子大臣一下慌了，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引火烧身了。皇帝最不爱听的词汇就是“黄毛小儿”，而且最不愿听的话就是“十岁小儿怎么能治天下”，为了这话高拱都卷铺盖走人了。
“皇上愿听真话吗？”好在文立万知道明代万历年间的朝政发展脉络，说起来并不太难，就怕不合皇帝的胃口。
文立万颇感惶恐，这个问题一下子就上升到皇帝问政的阶段了，为政之道可不是随口一说的事情，答不好触动圣怒，后果不堪设想。但是皇帝ຓ已经问了，不回答也是不行的。
张居正接着说：“子萱啊，你可不要小看这个官职，这个位置看似是个闲职，只是安排一下皇上的讲学之事，却有着不可言传的妙处。我的用心你可明白？”
文立万这才松了一口气，脸颊也不由á微微泛红。原来张居正火眼金睛，早就识破他儒学造诣稀松平常，不属于科举学霸那类人。
“呃，这是本人家乡的俗语，就是崇拜者的意思。”文立万东拉西扯糊弄过去，现代的网络语言，冯保听了自然一头雾水。
冯保问道：“文先生所说‘粉丝’又是何意？”
这时一阵马蹄声响，一匹白马“哒哒哒”疾速从远处奔驰而来。
骡马车在老榆树的绿荫下停住，高拱下车与古榆树下的亲朋好友逐一握手，大家围上前来唏嘘不已，彼此倾诉离别之情。
两人分主客坐定，冯保压低声音问：“文先生足智多谋，可知咱家最近苦处？”
“冯大人言过了。晚生前来叨扰，惶恐之至。”文立万赶紧ู施ๅ礼，别看冯保一下变得很是客气，其实他骨子里那股令人生畏的锋芒并未遮掩多少，令文立万仍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隆庆皇帝ຓ刚ธ一驾崩后，内阁首辅高拱忙里忙外给先帝ຓ治丧，冯保趁机抢抓机遇，在陈皇后、李贵妃面前一番๘活动，还没等内阁首辅高拱缓过神来，便把那个火头军出身的掌印太监踢出群去，自己顺ิ利上位，成为掌印太监，并且继续掌握了东厂权柄。
两人从此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文立万贪婪地盯着这幅画仔细观赏，这么近距离观赏这幅巨著，在四百多年后的现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情不自禁伸手去轻轻抚摸这幅价值连城的作品。
而此时，它只是随意挂在紫ใ禁城城门不远的一间普通屋子的墙上，作为一种简单装饰。
文立万微笑道：“我让你三子还差不多。”
大发熟门熟路去文立万书柜里拿来一副围棋，把棋盘摆在圆桌上，嚷嚷着说：“文兄，你执黑先行吧。这回我让你三子。”
文立万轻舒一口气，大发肯定是棋瘾发作，找他下棋来了。于是隔窗说道：“大发，我已๐经睡下了，改日再与你对弈吧。”
大发？原来是刚才在紫ใ禁城城门前聊天的那个围棋一哥。
冯保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没有压倒性优势，才要把高拱彻底消灭。高拱解决了，树倒猢狲散，朝中这帮孙子才会服帖。这次就是要把高拱连根拔起，不惜诛他九族，否则他喘过气来，就会诛我们的九族。”
张居正若有所思，沉默不语。冯保的话对他触动很大，虽然他已经是首辅了，但朝中高拱的势力确实很强，很多人阳奉阴违，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高拱的余威แ不可小觑。
张居正显然并不反对斩草除根，只是要冯保行事缜密，不要出了纰漏。现在只有劝说张居正，才能制ๆ止冯保的一意孤行，大开杀戒。
“王大臣案现在虽然由东厂审问，可以预ไ见大臣们很快就会要求东厂将案件移交‘三法司’审理，‘三法司’审理此案的话，冯大人就会失去对此案控制。据说高拱返乡后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拉拢大臣为其鸣冤，此案如果处置不当，反而有可能给高拱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文立万说出了自己对王大臣案后续发展的判断。明代以刑é部、都察院、大理寺为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也称三司会审，就是俗称的三堂会审。
张居正沉吟片刻，说：“是啊，今日吏部尚书杨博、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都来找我，对王大臣案表示质疑。听说已经有人要上疏言及此事。永亭啊，实际上王大臣案对哪一方แ都是机会，就看怎么把握了。你督办此事一定要证据确凿，才能不留后患。”
从张居正的态度看，他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干掉高拱机会。也就是说，冯保在主导王大臣案的过程中，张居正不仅不愿意阻止冯保的行动，甚至会支持冯保的所作所为。在这种情况下，过多劝说张居正不要参与此事，反而会招惹张居正的猜疑。
冯保对张居正点点头，又似笑非笑看着文立万说：“两位先生不必过虑，其实王大臣案的证据已经有眉目了，皇上对此事也非常震怒，咱家一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的。”
“冯大人务必在证据确凿后再做决断，千万不要留下后患。此案事关上百条人命，朝中那ว些站在高拱一边的大臣，个个眼睛睁得溜圆呢。”文立万感到冯保、张居正两人一时半会儿是劝不住了，只能ม把话说重些，尽量打消冯保恣意妄为，滥杀无辜的念头。
“那是当然。掌握不了高拱图谋不轨的确凿证据，肯定是诛不了高拱九族。”冯保语气轻描淡写，却显得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