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记得这个问题换来了众多千奇百怪的答案。当轮到她时，她安静地说，一双诚实的眼睛。那个外国男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感性的。便转身继续问其他女生。她被这句突兀的评价震惊得几乎手足无措，看着其他女生含笑注视着她，无地自容地想钻到地下，再也不要出来。
她记得以前有一个ฐ美国外教给她上的口语课，在一堂课上，那ว个ฐ高大的男人叫所有的女生回答这样一个脆弱得毫不现实的问题，如果有十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站在你面前，你必须要挑选一个做丈夫，你会凭什么挑选？
她的怯懦和懒惰使她学不会主动寻求，只会安静地等待。而等待却总是最渺茫的，即便是犯罪，也得本人积极争取，消เ极的等待状态什么也换不来，只能终其一生，一事无成。她知道，但是她仍然在等待，或者，她的等待就是不去犯罪的最好借口，就是无所事事的最好借口。
但是，她却一直等不到机会。她有时会想象，她碰见一个ฐ粗暴的男人，直截了当地挑起欲望，而不谈什么เ思想。她只会向这样直接的粗暴妥协，她知道，任何间接的东西无法打动她。她是个天生喜欢坏男ç人的女人。璀就是这样。他没有花太多时间进行温柔的追求，第一次约会，他直接将她拖上自己้借来的轿车带出去玩，不去也不行，她不敢跳车。她喜欢这样粗暴直接的方式，喜欢自己没时间考虑就被动地接受。这让她感觉轻松，似乎不用负主动行为而带来的责任，虽然事实上无论主ว动或被动，她总是得承担错误选择的后果与痛苦的。
她刚想站起身来向他解释自己迟到的原因，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坐在了斜对面自己的办公桌前。他甚至并不情愿为她的解释浪费一秒钟็，摸起鼠标便打开了一个黄色的德语页面，聚精会神地浏览起新闻来。这是他的工作程序，每天早上?
哦，哦。一个同事好不容易按捺住自己的笑，知道吧？庄嫣的事儿？上个星期，她抓到自己的老板嫖娼。这个ฐ女人，还在办公室里跟老板为了这件事儿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四月有些迷惑。不过是吵架，值得那么好笑吗？
当然好笑喽。你不知道她是怎么吵的。她拍着桌子对老板吼，你不是个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是爱我的！话音未落，几个人又笑翻在椅子上，一副不能自控的模样。
是吗？四月笑了笑，觉得有点无聊。她也实在想象不出，一向温情脉脉得几乎有些神经质的庄嫣这样做时会是什么样子。
你知道她怎么抓到เ他嫖娼的吗？从他报销的电话单子里查到号码，打过去一问，结果竟然是家暗娼院！这群无聊人，笑倒之后又忍不住开始宣传这个天大的笑话，断ษ断续续地掺着笑说了下去，她把老板堵在会议室里供，非要人家承认。那老外气得脸都紫了，只剩下大喊大叫的份儿，在办公室里吼的声音全楼层都听见了，他重复地喊，我和你有关系吗？小姐！你凭什么เ管我的事儿？
噢，那她是怎么说的？四月看着他们乐，也忍俊不禁了，的确，她没有理由管这种闲事呀？
咳，你没看出来，她在追这个ฐ老外吗？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下午还端汤来给老外喝。
是吗？四月不再感兴趣了。若是恋爱纠纷，那便是甚至连当事人也无法说清楚的乱账，旁人在局外不停地议论，哪怕全部是事实，也是说不清缘由á的。这世界ศ，有了恋爱，世间便全乱了。从此不再清净。
最好玩的是，她的老板申请把她调到咱们部门来，结果她跑去跟格曼说，疙瘩上次在部ຖ门舞会上对她动手动脚，她不能来跟这种人共事。然后又跑到เ总经理那儿说，格曼对她别ี有用心，她死活是不能来的。几人又开始大笑，眼泪都被笑容晃了出来，这多有意思啊！这世界ศ多美妙啊，有这么多老外跟她有染！还挺光荣！
哦。四月的心略微有些下沉。她想起疙瘩那ว双湛蓝得几乎如婴儿般天真的眼睛，还有他一贯的粗暴与细心。他似乎充满了矛盾。但，惟独没有轻浮。她想。有些愤愤然，仿佛被戳了一刀，胃痛。
庄嫣的脸突然又出现，四月，我帮你把报告带下来了。格曼签过字了。她轻巧地走了进来，披了件奶白色的披风，下面悬着一圈圈光滑的流苏与褶皱。看上去很糟糕，似乎应该是赴晚宴的服装ณ。四月想。她不动声色，笑笑，注视着庄嫣那张笑得甜美的脸，谢谢。
不用。庄嫣消失在门口。匆匆忙忙，正如她一贯的作风。
她来这儿打听消เ息来了，生怕和疙瘩同处一室，哈哈。同事肯定地说，脸上带着猎奇的庸俗笑意。四月看看他，突然觉得对这一切都开始厌倦。私情，告状，纠缠。这一切都和她能ม有什么เ关系呢？可是她却不得不身在其中ณ，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让自己在办公室生生不息的事端中ณ，潮湿地生长霉菌。
其实，全世界都与她全无干系。
她仿佛做了些什么，用来推脱浑身开始的懈怠与厌倦。极为响亮地将茶水杯扔出房间？或者，干脆给了自己一记耳光？她应该是听见了〃啪〃的一声脆响的。
睁开眼睛，她才明白这一切又都只是她漫无边际的幻觉。玻璃杯仍然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