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逝

霍惊觉沉默着,似乎想从怀中取出什么,但玉浓紧紧攥着他的手,他又如何能够妄动?

霍步天只见玉浓瞳孔收缩,似是意识已然迷乱,不禁心中一惊!他略๓显粗暴地将霍凝烟推到เ门外,又将门重重地阖上了。

因为女儿太过幼小,所以不忍让她见证死亡么?

霍凝烟的目光更加黯沉,霍步天……其实也不失为ฦ一位好父亲呢。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眸中ณ的悲伤之色蓦然无຀影无踪。

死亡固然不幸,但谁又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便是“活着”?

聆听着屋内骤然传出的悲泣之声,霍凝烟竟略๓略地勾起了唇角,却掩不住唇边溢出的一声轻叹。

玉浓,她今世的母亲,一路走好。

扶柩,守灵……待到เ玉浓的一切后事办完,已是七日຅之后了。

霍惊觉也已昏迷了七天……他为亲手寻得一株人参替玉浓续命,三日间不眠不休,回来之后又逢永诀。便是铁打的人儿,也是受不了的。

其实霍家富甲â一方,何愁买຀不到一株小小的人参?但为人子女者,总是想要躬亲以尽孝心,只不过大多数孩子都没有这样的决心而已。

只可惜人参虽然神效,却也并不是仙丹灵药,霍惊觉亲手摘得的人参最终也未能挽救玉浓的性命。

霍步天望着昏迷不醒的霍惊觉,不由叹道:“惊觉为ฦ一尽孝心,不惜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他虽然淡漠孤僻,却实在是个好孩子。”

霍凝烟静静凝注着他,她知道他不需要回应。

霍步天轻轻抚摸着女儿的柔,缓缓道:“我与惊觉虽名为父子,却无血缘关系……你是惊觉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惊觉虽然年纪大些,但不通世事,也不愿与人交往,你们可要相互照顾才好。”

他忽然苦笑,自语道:“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也只不过是个孩子……”

“只要我活着,他便决不会死。”

低沉的话语,清晰却坚定。

霍步天身躯微震,仿佛不敢相信般地望向霍凝烟,目中尽是满满的惊讶。

他忽然觉,他从来就没有明白过自己的女儿。

便在此时,塌上的霍惊觉骤然睁开了眼!

他冰冷的目光缓缓在二人身上一扫,忽然一跃而起,向门外走去。

霍步天一惊,道:“惊觉,你身体还未好,这是要去哪里?”

霍惊觉冷冷道:“离开。”

他目中闪过一抹深刻入骨的悲哀,缓缓道:“娘亲死了。”

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因为玉浓才被允许居住在霍家……如今玉浓既死,他便再没有留下的理由。

霍步天面色骤变,道:“你毋须ี离开!你一日为我之子,便终生为我之子!”

他反手拉过霍凝烟,大声道:“即使你不承认我这个父亲,至少你也该承认凝烟这个妹妹罢!”

霍凝烟望着霍步天面上的急切之ใ色,目中ณ隐隐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霍步天坚持挽留แ霍惊觉,究竟有几分是出自对他真正的关心,又有几分是出自与对亡妻的愧疚?

毕竟霍惊觉不是他的亲子,一个人真的可以完全没有私心么?

若他的亲子和霍惊觉同时遇险,不知他会先去救谁?她真的很好奇。

她微微一笑,道:“三哥,留下来罢……就算是——为了我。”

霍惊觉凝视着她,终于默默地坐回了塌上。

其实霍惊觉不是孤僻,亦不是冷漠,他只是骄傲——骄傲得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和同情。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

霍步天倒的确是言出必行,不但对霍惊觉关怀备至,还克尽父职,亲自传授其武功剑法。

虽然霍惊觉依然一如既往的冷傲,但在霍步天和霍凝烟面前,他也๣会稍稍收敛目中的冷意……若一直如此下去,这特别的少年迟早也会入群。

寒风萧瑟,已是深秋。

十一月廿一,是霍步天的寿辰……霍家庄在江湖中盛名颇็隆,来访之人自然络绎不绝。

霍惊觉自门外走入,看见厅内所悬红绸,不由得怔了一怔。

霍步天向他招手笑道:“惊觉,过来。”

霍惊觉瞥了他一眼,默默走了过来,垂不语。

霍步天凝注着他,笑道:“三日之ใ后,便是我的五十寿辰,我希望你能出席。”

他的微笑温暖如阳光,缓缓道:“我希望能ม向所有到宴的客人介绍最令我骄傲的儿子。”

霍惊觉望着他菱角分明的坚定面庞,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霍步天欣慰一笑,道:“多谢。”

便在此时,霍家庄大门竟赫然被人一脚踢了开来!

一名身材矮胖的独腿之人柱杖走入,怪笑道:“霍步天何在!”

能以血肉之躯踢开精钢๐所制的大门,这人武功定然不俗!霍步天不由微露惊讶之色,迎上前去,道:“不知阁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