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母女连心”，母亲不仅没打李娟，反而把李娟扶了起来：“娟儿，事情已经生了，妈再怎么骂你、打你，也解决不了问题。妈毕竟是生儿育女的过来人，见的世事不少了。你把自己未婚先孕的缘由告诉妈，以便让妈帮你拿注意。”
李娟羞愧交加，跪倒在母亲的膝前，哭诉：“妈，你打我吧！你为了我和弟弟的学业，一直含辛茹苦，我对不住你啊！”
阿乔说：“人们常说‘双管齐下’，你倒要‘三管齐下’了，这真有意思。”
李娟说：“你的这个问题，我可以有三种理由予以否认。”
阿荣向柳绍禾诙谐地说：“我与阿黄有些日子没见面了，阿黄是越来越会侃了。你瞧阿黄这样‘忽悠’我，我可承受不起啊。”
黄福稳向柳绍禾解释：“饭菜我已经做好了，当然是温州菜了。等玛莎给艾伦洗了澡，我们就吃饭。今天如果是别的客人，我会约你掌勺的。但阿荣来了，我必须自己้下厨。阿荣是我最要好的同学，一向帮助我。我九年前刚到巴黎打工的时候，阿荣为我提供了很多方便。近几年我开了中餐馆，阿荣的箱包公司若逢请客摆宴席，经常照顾ุ我的生意。这些，你也都知道。因此，我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向阿荣表示感谢。”
每个ฐ星期的星期一，是福稳中餐馆的休息日：只有柳绍禾与阿乔留店值班，其余的员工，包括老板黄福稳，都回各自的住处了。
阿乔羡慕柳绍禾有着很好的中餐厨艺，柳绍禾则ท羡慕阿乔在法语口语方面有着很好的水平。于是，二人互通有无，相与为ฦ师。经过一年多时间的互相学习，阿乔评价柳绍禾使用法语口语的能ม力达到เ了法国大专毕业生的程度，柳绍禾则评价阿乔๒的中ณ餐厨艺达到了中国大6中级厨师的档次，并让阿乔做了自己้的烹饪助手。当然，他俩这样互相吹捧，有些过甚其词，但也包含了较为可观的实践基础。那么เ，他俩有没有相互龃龉之处呢？毋庸讳言，他俩的龃龉之处是有的，具体表现于嫖和赌这两个ฐ方แ面。
黄福稳闻言十分惊诧，可以说是“天大的兴趣从天而降”了。黄福稳的兴趣，并非在于那句歇后语的内容，而是在于李娟无意中ณ撂下的上海话。
那么，黄福稳为何对上海话如此敏感呢？这不仅要涉及黄福稳家庭的小历史，而且要涉及温州与上海关系的大历史。人们常说上海ร人瞧不起“下只角”的苏北人，但在199๗2๐年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之前，上海人最瞧不起的其实是温州人。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的四十多个ฐ春秋，上海人只要提到เ温州ะ人，就会嗤以这样的口头禅：“迭格（即‘这些’）温州小瘪三，不是乱弹棉花，就是投机倒把”。上海电å影制片厂曾有一个美工师，是土生土长的温州人，从浙江美术学院毕业分配到เ该厂工ื作了数十年，为避“温州小瘪三”的嫌疑，竟然一直谎称自己是浙江省城杭州人。那个时候，在所有上海人的心目中，温州ะ人几乎成了“苦力”与“奸商”的代名词。然而，温州人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又偏偏离不开上海ร人。因为在那种“计划经济”的时代，上海凭“票证”供应的轻工产品，代表了全国同行业的最高水平，成了温州人梦寐以求的紧俏物资。黄福稳的祖父二十四岁结婚的时候，乃ี至黄福稳的父亲十八岁结婚的时候，都像当时的温州年轻人一样，要专门跑一趟上海：并非“度蜜月”，而是先去“黑市”上找“黄牛”用高价买“票证”，再凭“票证”采购自己心仪已久的上海产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印花布以及“大白兔”牌奶糖等等结婚用品，然后大包小包地坐海轮托运到温州，似乎这样才能办成合格的婚礼了。1้992๐年邓小平同志南巡讲话之后，中国大6的“市场经济”得以畅通无阻。温州作为ฦ中国大6๔最早敢搞“市场经济”的地方，经济展很快：生产的服装、皮鞋、打火机等等商品，已经堂而皇之地进入了上海的市场，乃ี至西方达国家的市场。温州ะ人的形象，也在大多数上海人的心目中渐渐得以改善。不过，上海毕竟是中国的经济中心。包括温州在内的中ณ国其他城市，都愿与上海构建密切的关系。正是出于对上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仰慕，黄福稳二十多岁往返上海做生意的时候，曾下功夫学会了上海话：虽比真正的上海话差了一些韵味，但在外地人的面前，足以自诩“阿拉（即‘我啊’）上海人”了。尤其令黄福稳念念不忘的是，上海女青年的气质都很讲究。那ว时，他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个ฐ难以启齿的“美梦”：如果娶了上海女青年为妻，将是他最大的幸福。但他也有自知之明：凭他当时的条件，他的这种“美梦”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19๗91年，他赴法国闯荡，仍然盘算着挣了钱之ใ后，争取圆上这种“美梦”。后来，他为了能在巴๒黎顺利ำ拓展自己的事业，而与法国女子玛莎结了婚，也就逐渐淡化了对于上海女青年暗暗憧憬的心结。然而眼下，他已是巴๒黎的中产阶级了，已๐做了中ณ餐馆的老板了，忽然在巴黎的街边遇见一个正自求职的上海女青年，他怎么不会怦然心动呢？于是，他用上了多年未曾温习的上海话，颇็为大声地向李娟套近乎：“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如果真的在求职，我正好是你身旁这家中ณ餐馆的老板，也许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李娟听了，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