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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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空旷的房间里,温暖而灿烂的阳光斜斜地抚上床上的人儿。

纤细的身体,白皙而光滑的胸口狡黠地探出被子外。一头乌黑秀丽的黑色长,混乱ກ而妖娆地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轻轻的呼吸声,紧闭的眼睛,透露出床上的人儿正在睡梦中。

那双眼睛忽然微微一颤,缓缓地睁开。

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柳夷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一盏白色花式吊灯静静地居于纯净无一杂色的白色天花板正中。

环顾四周,床的左边是一整面墙书๰柜,上面摆满了柳夷精心整理过的书。床对面是书๰桌,那ว一张木椅,柳夷坐了十年。床的右边墙角是一个白色大大的木质落地衣柜,连接着两个大大的窗户,白色的窗帘正随风轻轻飘荡着。

房间的一切,跟他24๒岁那ว年走之前一模一样。一切都是那ว么熟ງ悉,熟悉地让柳夷瞬间有落泪的冲动。他整整六年没有回过家,为了那个男ç人:奚思珉。

柳夷紧抿嘴唇,死死咬着牙齿。不想让压抑的呐喊咆哮冲出喉咙,他无຀法相信,他还能ม回到这个家里,如果这一切不是梦,那有多好?他是不是该感谢老天,在他经历那些惨痛回忆之ใ后,又让他回到这个ฐ生他养他的地方แ,让他见见他的父母,了却最后的心愿。

柳夷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然后缓缓从床上坐起,慢慢走到门口,打开,走了出去。

走廊上没有声音,一切都静悄悄地,跟记忆中ณ一样。柳夷慢慢走过长长的廊道,往楼梯下走去。记忆中,白天的父母总是很忙,不在家,只在中午和晚饭的时候偶尔出现在家里。现在是白天,他们会不会在家?

餐厅的餐桌正中ณ摆着一盆花,没有其他的杂物,桌面干净地一尘不染。看来父母今天不回来吃饭了。

客厅的皮质沙,泛着陈旧的色泽,到处彰显着它陪伴这个家的年岁。茶几上放着一个陶瓷茶壶和八个陶瓷茶杯,茶杯杯口朝下,八个茶杯排摆地整整齐齐,围绕着茶壶。

一台二十九寸的松下电视放在沙前三米处,电视机下方แ的柜台里,放满了报纸。电视机两ä旁矗立着两ä台立地音箱。

柳夷身体一顿,视线凝聚在左面的音箱上:一个小小的相框。

身体控制不住地快移动到相框前。这是一张陈旧黄的照片,照片里有三个人:左边的男人,满头青丝,带着金边眼镜,眼神温润๰,微微扯开了嘴๨角。右边的女人侧着身体,皮肤白皙,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温柔,大而有神๰的眼睛微微眯着,两个ฐ浅浅的酒窝嵌在微笑的嘴边。中ณ间那个皱着眉头满脸别扭的孩子不过十岁上下,青涩的脸庞透露着稚嫩。三个人坐在青翠的草坪上,阳光打在三人的脸上,一切显得那么幸福与满足。

柳夷抬起手,轻轻抚上照片,眼泪就犹如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止也๣止不住。

这张照片是柳夷十岁时,和父母一起在父母的研究所院外的草坪上拍摄的。当年的自己如此小,而父母还是那ว么年轻。时间匆匆地流逝了,一眨眼,父母已๐经这么老了。他记得他当初大学毕业决定留แ在x市工作的时候,最后一次回家见到的父母,已经有些许白了。六年过去,不知道他们是否更加苍老了?

心中随之生出刻骨的心痛与深深的懊ิ悔,柳夷死死握着相框,任眼泪流淌而下。

自己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一心只有那个奚思珉,竟然不管不顾执意留在x市,只为追随那ว个男人,连逢年过节也没有回去,只因为怕那个男ç人有事找不到他。而他自己也贪恋留在他身边的感觉,帮那个ฐ男人处理女人的关系,处理生活上的琐事,面面俱到,总希望接近再接近一点,以至于失了自己的心,丢â弃了亲情,迷失了自我。

我要去见我的父母!去见他们最后一面!这个梦境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一定要快点找到父母!

柳夷放下相框,直接冲到เ门口,打开大门冲了出去。父母的研究院他是知道的,一直知道,这么多年重复走过的路,他闭着眼睛也能ม走过去。

脚步越来越快,慢慢飞奔起来,好像要把身体里全部的力量都用在这段路程上。一条街,两ä条街,拐过那个市政府,绕过那个大花圃。近了!看到เ大门了:a市植物生物研究所。

飞一般地冲进大门,留下身后的门卫在那大声呼喊,柳夷没听到เ。在B栋楼,三楼是资料存放室和研究室,父母通常大部分时间都呆在研究室里种植和观察植物并做下记录。肯定在研究室里!

“砰!”柳夷等不及敲门,直接破门而入。

柳夷的视线直接对上了父亲那因为ฦ惊讶而微微瞪大的眼睛。研究室里其他工作人员也全部抬头,齐齐看向柳夷。

室内一片静谧,只有那刚ธ被强行打开的门还在“咯吱咯吱”地响。

柳夷粗粗地喘着气,空气大量被带入肺中ณ,刚才剧烈的奔跑消耗了他太多能ม量。此时他见到了父亲,心下一放松。顿ู时强烈的刺激和口干舌燥侵蚀着他的喉咙,嘴巴。

好难受,可是心里,好开心。

柳夷一直看着父亲,沉重的呼吸声和那眼睛里饱含的感情也让父亲惊诧。

扫过父亲的头,脸。头有些白了,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皱纹。但是没想象中那么苍老,有点欣慰,又有点心酸。

柳夷嘴唇微抖,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只感觉心里的防线瞬间崩溃,说不清为ฦ什么,那眼泪就决堤般倾泻而出,边哭,嘴巴๒里边叫着“爸”。

父亲柳国舜只觉得今天是天要塌下来了。儿子好好的在家不看书,竟然光着脚冲到他的办公室,还跟小时候一样哭着叫他爸,这是多少年没见过的事情了?这孩子自从上了初中,性格就变地很内向,话很少,总是一个人在房间看书。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哭,他笑。他曾经一度怀疑ທ孩子得了自闭症,可是孩子除了话少表情少,其他又一切正常,成绩相当优异。他是很喜欢这孩子的乖顺ิ,可是乖顺之ใ余,又开始怀念曾经乱ກ吵乱ກ闹,哭哭啼啼,情绪外露的儿子了。现在儿子都二十了,人却更加沉默内敛,他一度都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每次想起来跟他聊聊天,儿子总是吐不出几个ฐ字。这让长年做研究工作的他相当无奈,也不知道该怎么เ办。

现在这饱含深情委屈的一声“爸”,叫地柳国舜心里一颤,一瞬间人也激动起来,仿佛多年横亘在儿子和他之间的墙忽然消เ失了。儿子想念父亲了,儿子受委屈了,儿子需要他这个ฐ父亲。虽然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今天会忽然变成这样,但是这不影响他此时想要好好安抚儿子的心情。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了起来,有点无措,想说点什么เ,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เ跟儿子开口。

柳国舜走到เ柳夷面前๩,伸手想抱抱儿子,伸到一半又停在空中ณ,有些局促,怕儿子拒绝。没想到เ儿子忽然扑进他的怀里,接着嚎啕大哭。

柳国舜觉得这样的儿子特别像小时候,在他怀里哭着诉说自己的委屈。他不自觉地也像小时候安抚儿子一样,轻轻拍着儿子的背,边说:“别哭了,爸爸在这里。啊?不哭了,爸爸在。”

柳夷只是抖着肩膀,渐渐嚎啕大哭变成了无声的哭泣。柳国舜也只是一直拍着他的背,告诉他爸爸在这里。

柳夷一直哭着,父亲那ว不够健壮却异常宽阔的肩膀,此时成了他唯一的港湾,他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所有的委屈和悔恨都哭出来,哭地声嘶力竭。直到เ母亲轻轻叫着他的名字,他才停止了哭声。

母亲和父亲带着柳夷坐到了资料室,关上门。一瞬间仿佛和世界隔绝开,只剩ທ下一家三口。

父母二人看着坐在前๩面眼睛红肿,双脚赤|裸的儿子,眼神复杂,充满了担忧和疑ທ惑。此时的儿子已经不哭了,但是情绪依旧没平静下来,一直盯着他俩,仿佛要吃了他俩一样。这让父母二人很疑惑。

母亲先忍不住开了口:“小夷,怎么เ了?为什么哭成这样?谁欺负你了?”

柳夷贪婪地看着母亲,母亲也没怎么苍老,还是四十多岁的样子,并没有一般人五十岁时候的苍老,眼神还是那ว么温柔,浑身却又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温雅。

看到二老还是这么เ健康年轻,心里有点庆幸。可是看到他们还是这么关心他,他又心里内疚万分。万一他们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他们即将面对的又是怎样的悲痛与残忍?白人送黑人,永远是人世间中最残酷的事情。

爸,妈,对不起。

“爸,妈。对不起,一直没有好好孝敬你们,儿子我太不孝了。请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一定要知道儿子是爱你们的,我不是故意离开你们。我真的好想留在你们身边好好照顾你们。我已经后悔当初为ฦ什么เ要离开a市,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离开你们那么เ远,我绝对不再做错事!”柳夷缓缓地说着,眼神坚定,语气沉痛。

柳国舜和钟景兰面面相觑,有点震惊,又有点莫名其妙。儿子是怎么了?莫非考大学压力过大,现在一解放,反而出问题๤了?儿子说的每个字他们都听的懂,可是合起来的意思,他们谁也听不懂。做错了什么?离开他们?要去哪里?莫非是要去大学读书๰太害怕?怕离开家怕孤单?至于x市,x市的人民大学确实不错,儿子考上那里是他们的骄傲,就是离开家太远,估计儿子是怕寂寞了。

夫妻二人好像同时用正确的想法错误地理解了柳夷的话。

钟็景兰温柔地看着柳夷,说:“小夷,我知道你一个ฐ人去x市上大学是会有点孤独,毕竟离开家实在很远。不过大学就是开拓人生视野的第一步,你要去交朋友,学习๤以前๩在高中学不到的东西。你会慢慢习惯那样的生活,并且交到很多朋友。”

说着,种景兰又摸摸儿子的头,笑了笑又说:“不要怕交朋友,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一个ฐ人能在离开群体之ใ外还能ม快乐生活的。小夷,你要记住,你将会交到เ很多朋友,你们相互信赖,相互理解,不会利ำ用,不会因为外力而改变你们的友情,这就是朋友。爸妈不会永远保护你,你要慢慢学会保护自己和你的朋友。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强大之后,你才会去保护你的家庭。这是男人的责任,你将来必须ี承担的。妈妈和爸爸会在你强大独立之前一直陪伴你。所以,去大学是你人生的起步,这也๣是你当初ม自己的选择,爸妈也都支持你。所以不要有负担,不要害怕,好吗?”

从母亲说第一句话开始,柳夷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大学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为什么母亲会说到这个ฐ?接着听下去,柳夷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自己้要上大学?这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为ฦ什么母亲会在现在叫他去上大学,还是曾经毕业的学校。母亲这翻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像是梦境里该有的,这是在安慰他不要怕一个人远行求学。这是怎么回事?

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为什么เ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刚ธ才自己说那ว翻话的原因,只是想说出曾经想说而不敢说,不愿说,到เ后来又不能说的话。他只是想一吐为快,想让自己能ม了却最后的心愿。他没想过这个虚构中的父母,能这么人性化,而且说话谈吐跟现实一样。严谨少言的父亲,温柔又明智的母亲。一切跟现实一模一样。而母亲刚刚说的话又跟当年他上大学之前母亲跟他说过的差ๆ不多。难道,这是重回十年前๩,我见的是过去的父母亲吗?

抬头看看,母亲正慈祥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迷路寻家的孩子。旁边的父亲,平时严肃紧绷的脸庞,此刻也柔和异常,眼睛直直却又坚定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肯定刚才母亲说的话,他也๣会一直陪伴自己้直到自己能ม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身边所有人。

自己凉凉的手背上,母亲温热的掌心传递过来振奋人心的温暖。是温度,好温暖。

有温度?!

刚才一直忽略๓的细节,现在忽然意识到,柳夷各种感官马上变得敏感起来。

脚心好痛,浑身都酸疼,眼睛也有一种肿胀的疼痛,还有,母亲温热的掌心,还有刚才父亲怀抱的温暖。

柳夷在心里有种又哭又笑的冲动。这一切都是真的,有知觉,就不是梦境。这一切都是真的!

之前经历过惨痛的回忆,又重温了死前那一瞬间,那时候好像灵魂出窍,还能看到自己死后公司的情景和那ว个男人的样子,所以在家醒来时还以为又是现在时……

那么现在呢?!是十年前๩?还没进大学的时候,自己是二十岁!这是真的,他真的重生回自己的二十岁了吗?那个充满了青春,还没失去自我,还只是自卑怯懦,诺诺想要与人教好却又害怕别人嫌弃的自己吗?一切都可以重来吗?

柳夷猛地低下头,紧ู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抬头,睁开眼睛,缓缓吐出那口气,仿佛是放弃了什么,又好像是下定了什么เ决心。

依旧ງ红肿的眼睛一瞬也不避讳地看向母亲和父亲。柳夷张开嘴巴,仿佛是要回答二老刚才问的问题,又其实是告诉自己,告诉未来的自己้说:“我会去x市๦上大学,这一次,我会为了自己去活,为了你们去活。我会交朋友,交很多好朋友。我们会相互照顾,我会努力让自己强大,强大到保护我的朋友,保护你们,保护珍惜我的你们。也请你们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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