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虚心地表示受教，心里却已经急得快要抓狂了。算算时间卢多维卡和茜茜差不多要到伊舍尔了——如果再不出，一定赶不及了！
“呃……”苏菲头皮一紧，不自觉地噤了声。她觉得这位库拉克博士一定是母亲专门找来整治她的，明明看起来并不严厉，交谈时也和颜悦色，就连指出她的错误，语调也总是轻缓沉稳的——然而他本质上，却是个最标准不过的日耳曼人，认真到เ一丝不苟，严å谨到有些严苛，对待工作和钢琴总是追求到极致。特别是他肃起神情不笑的时候，总是令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一向胆小的马蒂尔德惴惴地开口，有点不安地扯了扯公爵殿下的衣襟。
“你们这几个ฐ小鬼，就知道添乱！去，都闪开！”
“作为一个公主ว，是不能ม随便说“该死”这个词的。”苏菲顺利地接上话语，冲男爵夫人眨了眨眼睛，“好吧好吧我知道啦。”
看到男ç爵夫人欲言又止的无奈模样，苏菲索ิ性咯咯笑着窝进她怀中ณ：“行了，我亲爱的乔๒安娜。这会儿妈咪可不在——况且我离嫁人的年纪还早，又不像内奈那样，准备当个皇后。”
“殿下！”男爵夫人吸了口气。
“这在家里可不是什么秘密。”苏菲耸了耸肩，“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哦，可是殿下您也不能ม……”
“乔安娜，与其讨论未来的奥地利ำ皇后，我们不如花心思想一想现在这见鬼的天气——唔，你别这样看我，我可没说‘该死’这个词。”
“殿下——”
“我想，我现在需要一件外套。”
话音未落，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已经披在了她的身上。苏菲拧了拧眉，将外套脱下重新递给坐在一旁的男孩子：“马佩尔，你穿着。听话——你不是说，从来不会拒绝我的吗？”
看着马佩尔将外套穿好，苏菲才低下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伸出双臂环抱住自己。如果可以后悔的话——坐在马车里的苏菲默默地想，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一个ฐ天气糟糕的下午出行的，也绝对不会因为怕麻烦而舍弃长袖的旅๓行装。
中午的时候天气明明还是晴朗干燥，这时却变得阴沉沉的。厚厚的云层被染成了深深浅浅的蓝色，堆积在一起，低得仿佛压在了阿尔卑斯山的上面。风呼啸而来，将树叶打着旋儿吹落到地上，又从马车的缝隙中钻入，一直钻进脖子里。苏菲向手心里呵一口气，忽然脱线地想，其实这样的天气倒很适合照ั相——曾经哥哥总是爱在这种天气里拉着她出门拍片子——好吧确切地说，是哥哥拍片子，她被压迫着打伞和扛三脚๐架。
思绪越飞越远，她又想起当初学德语时的某一本教材——记得Ite1้（我需要一件外套）旁้边的配图，就是某个穿着衬衫在风中冻得抖的女孩子——而今时过境迁，她却深切体会到เ了这句话背后的血泪史。
“……苏菲？”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微笑的模样，马佩尔有点担心。
“嗯？……阿嚏！”
“上帝ຓ保佑！”男爵夫人说着，伸出手在胸ถ前划了一个十字——其实这跟信仰的关系并不太大，她只是太过疼爱小公主，才固执地维持这个习惯，就好像在另一份记忆中，外婆每次都会在她打喷嚏之后紧接着说一句“百岁”。
“殿下，我们还是回去吧。”男ç爵夫人脱下自己的斗篷，像对待婴儿一样把苏菲仔仔细细地包裹起来，“您这样任性，公爵殿下和公爵夫人知道了该有多么担心！就连您的哥哥姐姐们也会担心的！”
“不会的，我给路易斯留了封信。而且现在回去也不见得是个ฐ好办法，我们还是快点走，找个ฐ旅店住下再做打算。”
“可是殿下，即使您不为自己้考虑，也不顾及马佩尔殿下了吗？他还这么เ小——”
说到เ马佩尔，苏菲忽然没有了反驳的话语。她要去伊舍尔，不过是为了成全自己的某种执念，可如果因为ฦ这次任性拖累了马佩尔……
“没关系。”
马佩尔在这个ฐ时候抬起头，冲着她露出一个微笑，却是回答了刚刚男ç爵夫人的问题，“我自然是要跟苏菲一起的。”
苏菲沉默着，伸出手握住马佩尔的手——虽然她的双手也是一样冰凉，可是两ä个人一起，总会多一份温暖，多一份勇气。
她这样想着，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เ事？”
“殿下，是前面的人……您看。”
苏菲推开车门，怔了片刻，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并不宽敞的路上停了一辆黑色的敞篷马车，马车的座位上并没有人，反倒横七竖八地摆满了一堆黑色的皮箱，看上去足有几十个之多。而此刻地上还散落着十几只箱子，不知被从哪里来的一群奶牛踢来踢去。马车旁边仆从模样的中年男人正手忙脚乱ກ地驱赶哞哞叫着的奶牛，他身旁้还有一个看起来似乎十一二岁的男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ณ，正低着头收拾散落的箱子。
“少校先生，你去问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是的，殿下。”
这样的情景在生活中可不常见：两个身高过6英尺的男人站在一群黑白花的奶牛中间，笨拙地向四周驱赶着，还要小心避开地上的皮箱——卢卡斯ั少校抿着唇角满脸严å肃，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而另外那ว个不知名的仆从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劳累，已经出了一头汗。
反倒是那些高高壮壮的奶牛悠闲无比，低下头吃一口青草，还满足地出哞哞的喟叹。
苏菲嘻嘻笑着跳下马车，却被男爵夫人阻止了下一步行动：“殿下——”
“我去围观……啊不，去帮忙。”
“您不是已经让少校先生过去了吗？”
“显然，普鲁士军校并没有开设怎么应付奶牛的课程。”
男爵夫人被这样的幽默逗笑了。不过很快她便收起笑容，劝说道：“可是殿下，作为一个公主，您怎么能随便下车接近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天知道他们有什么企图！”
“好啦，乔๒安娜，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刺客和革命党。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苏菲耸耸肩，“反正他们的马车堵在前面，我们也走不了，不是吗？”
“殿下，您——”
苏菲冲着男爵夫人笑了笑，在她开始唠叨注意仪态之前，提着裙ำ子跑开了。
不只是普鲁士，帕森霍芬显然也没有开设与奶牛相关的课程。苏菲同样拿眼前的大家伙们毫无办法，不过她倒是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直到卢卡斯ั少校生怕她被撞到受伤，把小公主领ๆ到一旁，坚决不许她靠近牛群才作罢。
而马车旁的男孩子却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依然低着头一副专注的模样。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