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韩靖然看她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我以为……你怎么会和燕归鸣在一起。”
她以为她一辈子都将会在侯府深苑中过着那样安静的生活，可是现在……破箭横空，从四面八方แ向他们射过来，火把照出的微微光辉中，她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凶残冷漠，鲜血肆意，在她面前缓缓倒下……过了好久，她才僵硬地转开眼，燕归鸣左手随意地将她揽在怀里，另一手执剑，扫出一道密密的网，剑端处，火红的血一滴滴滴落。他年轻的面孔，也沾上几滴血，眼神几经转变已๐为纯黑，无底洞般吸尽一切生灵。
一小段路后，燕归鸣身形笔直地站在前面，手臂往一条弯道指去，看看她，“这是唯一下山的路，燕某不相送了。”
这种让人不喜的问题，几个时辰前，她的夫君韩靖然刚刚用过。苏婉清仰脸，眼底光芒跳跃灵动，唇角翘了翘，“那ว么，燕公子，你又怎么เ会在这里。”她确实记得常大夫说过，他这个徒弟和他们同往不同道，可她以为ฦ，以燕归鸣的度，也该早离开常州了才对。
苏婉清去找常大夫时，夏可唯也在，对着她温柔轻笑。旁边还有不少病人，经过这些大夫的努力，脸色都比以前好了很多。
苏婉清都想好了，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女儿家，再能ม干能拿出什么本事？常大夫那ว是知名的大夫啊，有他诊断拿主ว意，横竖，她只要照着他的意思做就好了，断不会有多大的失误。
苏婉清抿嘴，递茶给常大夫，“苏婉清有些娇生惯养，怕自己不适应外面的生活……常大夫，不会介意吧？”
常大夫嗤一声，不屑至极地对他挥挥手，“你不是也要去常州么？说什么不同路，不过是不想和我们一起走罢了……既然如此，燕大侠还不赶紧上路，免得耽误了你的行程？”
苗燕看她这么เ沉默，便担忧而好奇地问，“少奶奶，你有什么打算么？……其实，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苏婉清面色苍白，手指掐到手心，疼痛刺激下，才缓声，“公公，夫君眼下正在……常州ะ。”
老婆婆也没再说多余的话来，或许，对意气风的韩靖然来说，只有现实，才足以让他清醒。在以后的时光中，韩靖然再没有见过那位老婆婆，却一直记得她当初说的话，记得自己对她的誓言。
却是开了城门，城中也是凄凄凉凉四五个人在街上走。他见一位瞎眼老婆婆拄着拐杖，颤颤巍ณ巍在街上行走。两旁皆是风沙，路人都掩着口鼻，不闻不问，低头走自己的路。见那位老婆婆走路摔倒，半天站不起来，韩靖然心中怜惜，上去扶起老婆婆，低声道，“婆婆，家中没有他人吗？为何独自上街？这次是没什么危险，下次有什么，后悔就晚了。”见婆婆神情凄楚，似有说不出的苦衷，韩靖然住了到口的话，改笑道，“如此，其实也没什么，婆婆下次不方แ便的话，找我便是。婆婆记住了，我是咱们北大荒新来的大将军，以后啊，定然率领着万千将士，把敌军挫骨扬灰，赶出我国境地！”
“少奶奶！”
“苏姐姐！”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苏婉清抬头，一道声音是她的侍女苗燕的，另一个ฐ声音——属于撞她的乞儿，狗娃。
苏婉清勾勾嘴角，“是你啊。”她做人真挺失败的，在常州ะ这么久，也就这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和她亲。
苗燕忙着检查苏婉清有没有受伤，松口气后又凶巴巴๒地冲着狗娃低叫，“你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狗娃ใ苦着小脸，巴๒巴地仰头看苏婉清，小模样很可怜，“苏姐姐，你要离开常州了是么เ？”
苏婉清想了想，对苗燕使个眼色，小丫ฑ鬟就离开去雇马车了。她则是边往前走，边问着同行的狗娃，“你想当军人么เ？”
狗娃眼亮，欢喜抢道，“像韩将军那样威风凛凛么？想啊想啊！苏姐姐你带我进京找韩将军好不好？我知道他是你夫君！”
苦笑一声，苏婉清迟疑，“狗娃，你不知道我的处境，我不能带你走……姐姐家族比较复杂，要是带上你的话，会有人说闲话……这样，你先在常州陪你爷爷，等安顿好以后，你进京去找韩将军从军——如果他拒绝了你，再找我也不迟。”
狗娃有点儿失望，不过想起爷爷常常说，苏婉清出身大户身份不比他们，这样的安排，或许是最好的？他还太小，不明白他们侯府的事情，不过苏姐姐都这么说了……小孩子露齿而笑，重重点头，“好的苏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去京城找你的！”
边说边撒丫子跑开，那欢快劲儿，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苏婉清失笑，站在原地半天，垂看自己纤细白皙的手心，心情又无端地落寞。好在苗燕很快回来，喘着气，“少奶奶，将军留了马车给咱们！咱们可以马上出的。”
苏婉清哦一声，低眼又抬起，目光微有些闪烁，“常大夫……”
苗燕脸色一僵，小心地回话，“少奶奶这几日心情不好，一直往山上呆着，大概不知道……少爷和少奶奶下山回来的那天，常大夫就说瘟疫已无大碍，收拾行李就走了……我瞧他面色铁ກ青，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
苏婉清点头，“常大夫有话留给我么？”
苗燕茫然摇头，那常大夫背着包袱凶巴巴的样子，谁敢上前问他话啊。人家本来就不是朝廷派下来治疗病人的，想走当然就能走了。
这样啊……“苗燕，收拾一下，我们回京吧。”
苗燕称是，看她家少夫人背影寥落单薄，有句话卡在喉间不敢问——燕归鸣公子，真的像外面说的那样，被将军杀死了么？
回去的路没有来的时候那ว样兴奋，苏婉清疲惫地靠着车壁，头被马车晃得晕，掩袖子遮挡从车窗照进来的烂然阳光。想自己้离京时还有一些开心，以为飞出了那个ฐ牢笼……可她终究还是要回去，且累得再也不想出门。
苏婉清回到侯府，迎接的人稀稀拉拉，并不是很多——少爷昨儿个刚回府，大家都在那边热闹呢，哪有时间迎接她这位少奶奶？
“你们！”苗燕很生气，想要争辩两句。以前对着少奶奶恭恭敬敬，现在竟然敢这么无礼ึ？也不怕少奶奶收拾他们！
“苗燕算了，”苏婉清扶着她，自己้捏着眉心压抑头痛，只吊着眼梢把众人从左到右看了个遍。
众人被她清冷的目光看过去，禁不住面色僵，心虚后退缩着脖子：不是说少奶奶失宠了么？怎么这眼神儿还是这么凌厉……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什么事儿，等明日再说。”苏婉清只淡淡吩咐，拾步上台阶，把他们落在了后面。
屋内燃着暖润的苏合香，帘子被拉的很暗，正是适合休憩的地儿。暖香清和地散在空气中，骨头都要熏软了。却突然觉得身上压过来一个重量，有什么滚烫火热的东西在脸上舔舐，带出湿湿的一道水痕……
苏婉清睡得整个人慵懒โ，乌ไ如墨如歌散在身下，缓缓抬起眼皮子，扬起的弧度微软，柔和的色泽缱绻其中，明媚温和，看上去比往日里的端庄温婉，更为勾人。
男人看的眼眸愈暗，欺身吮上她柔软娇艳的朱唇，声音低哑含混不清，“苏婉清……”
苏婉清当即吓得七魂出窍，手指掐向身下的床单被褥，命令自己赶紧醒神，“夫、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