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对这些亡命之徒都很畏惧，毕竟没有什么เ比不要命的疯子更可怕了。这些前来拜祭的人都只是象征性地拜祭，然后安慰一下差不多哭晕过去的黎母，像怕沾染什么不好东西似的仓惶离开。
而沈慕白穿着全黑的西装，胸ถ前别着一朵小白花，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他坐在周衍身边，视线却没有离开过跪在灵位前哭的撕心裂ฐ肺的黎森的父母，不知想起什么，神情很是哀恸。
不过沈慕白不需要转头，他便知道周衍在绝大部分时候都站在走廊尽头拐角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这座大约一百平米的小院种了好几棵假摈榔树，在阳光的照耀下，一层又一层如巨เ大蒲扇一般的叶子翠绿通透，长叶的末端往往下垂成丝丝缕缕的流苏。每当有潮湿温暖的风吹过来的时候，那ว些流苏便在草绿色的空气中轻柔地左右晃动，静寂而又美好。
而周青在一旁要被周衍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逼疯了，他是个粗人，让他拿刀去街头砍人他绝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喜欢直接而简单的命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着周衍附庸风雅地喂鱼。这种事情以前都是黎森陪周衍做的。
不一会儿，一个ฐ貌美的穿着月白色银线绣花旗袍的女佣捧着一包鱼饲料é，低着头快地穿过抄手游廊，走到周衍身边把东西捧到他跟前。
就在周衍陷入低落的情绪的时候黎森身后跟着周崇乐慢慢地穿过回环曲折的抄手走廊向周衍走来。
十年了，从当年沈慕白用枪指着他眉心到如今他朝他开了三枪，他们在一起那么เ多年就算对方是条狗也该有点感情吧？
这时候老人却霍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宛如一头嗜血的怪物看见了他不得不杀的对象。很多年以后手上沾染太多血腥的周衍才明白老头那一刻对他动了杀机，危险而又致命。
老头自五年前检查出肝硬化，身体每况日下，已๐经完全放权给大哥周正。
“……嗯。”沈慕白一时无言。
他花了三年训练出来的人，随便拉出一个ฐ都该是单兵作战的顶尖高手，然而这两年间这批人的死亡率却过百分之五十，可见这两年周衍跟他大哥之ใ间的厮杀有多惨烈。
“如今周少身边除了那几个军师，算我们跟他最久了。”
“……”
“恕我多嘴，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周少他……非常地爱您。”对方顿了顿，“生那次意外后，周少甚至避免和黎少单独相处，而且黎少死之前他曾对所有人亲口承认，他当年对周少下了药，还故意……”
“好了。”沈慕白打断对方แ，“我累็了，你下去休息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对方以为沈慕白或许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连忙解释说，“当年那ว场误会都是黎少故意误导大家，但凡周少大脑แ有点意识，他都不会做出背叛您的事情！”
“……”沈慕白猛地抬眸一言不地盯着对方แ，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向下弯起的线。他的眼神非常凌厉，浑身都散着肃杀的气息。
对方明白沈慕白这是动了杀机，立即闭嘴沉默。
“你走吧。”沈慕白冷冷地开口。
对方迟疑地看着他，似乎ๆ还想说什么。然而两人对峙了三秒，对方便败下阵来，幽幽地叹了口气，快步地离开房间。
沈慕白盯着这个人的背影，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线。
这一刻๑他只觉得心里莫名地烦躁，大脑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钝痛而又麻木。这负面情绪是自从周衍走后，他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当他知道自己可以轻松离开后一点都轻松不起来，有时候甚至只是想到周衍温柔低沉的声音，他的心脏就不可抑制ๆ地抽痛。
可他亦不愿再经历当年那ว样的痛苦：当他亲眼看到周衍和黎森躺在同一张床的时候，他在冲动之下甚至想过一枪解决屋内的那ว对狗夫夫再解决自己้。周衍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曾经为了他放弃向安东尼寻仇。可当那一刻来临，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不可及。
像这样奋不顾ุ身，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爱这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两年前他狠心朝周衍开那ว两枪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这辈子不再与周衍又任何瓜葛。
沈慕白蓦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二天清早沈慕白从外面买回一束白菊花和一些纸钱到黎森出事的地点祭拜对方。
由于黎家父母在黎森头七过后的第二天就把灵位和骨灰都带回乡下，而依照周家家规，周衍也不能把一个外姓人的灵牌供在周家祖祠内，所以沈慕白只能在那里祭拜黎森。
根据周家下人的指引，沈慕白把白菊放在那天黎森倒下的地板上，然后蹲下来用打火机一张张地点燃纸钱。
“我不怪你。”沈慕白一边烧钱一边低声呢喃，就好像黎森真的能ม听到เ一样，“毕竟你已๐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