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那边偶尔传过来一两声细微的响动，像是在移动桌面上的什么东西。齐誩仍在怔，他却再次轻轻开口：“我刚刚把地理位置的选项改成可见了，你可以看一下。”
“我说真的。”对方也一丝不苟地重复回答。
睡意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忙点开那ว封标题名为“希望对你有所帮助”的信。送信时间确实就在三十秒前。齐誩连邮件内容都没有看，先去打开好友列表——那ว个人的头像居然不知道什么เ时候又亮了。
齐誩轻轻打了一个呵欠，感到困意上涌。
相反，如果自己打开话匣，那么เ对方一定会有所回应。
所幸最后出的声音还算清脆ะ悦耳，嘀嘀嗒嗒敲着窗台。
“哧。”齐誩怔半晌，忽然轻轻笑出声，喃喃道，“糟糕……我好像有点期待了。”
拍脸，脸疼。
虽然没有病容枯槁那么夸张，却也苍白。神情尤其寡淡——
“没死就是小伤。”病床上的人表情出奇平静，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齐誩把自己浸在一缸热水里放松四肢，双目紧闭，手掌并拢把水浇到脸上，在一遍遍袭上脑门的窒息感之ใ间大口呼吸。
顺手点开短信功能ม，现今天早上自己那ว条尚未出去的“我病了”还躺在草稿箱里，而收信人那ว一栏始终空着。
师妹吗？大概这会儿还在蒙头大睡。即使她收到เ短信，也一定会给出“叫你平时好好照顾自己้你不听，这回遭报应了吧哈哈哈哈”这种回复。
掏出手机，打开短信，输入“我病了”三个字，然后看着收信人那ว空白的一栏呆。
这封邮ุ件一共记录了十六只小猫的健康状况。
十四号笼
“想不到吧。”庞女士绽开得意的笑容，“沈医生虽然年轻，但是入行很久了，很有经验。而且他做事非常认真严谨，来我们医院实习的小护士们可都喜欢得很呢。”
唯一能看清的是他的眼睛。
九点半过后，善解人意的小乔提醒铜雀台今晚还有对戏安排，于是粉丝们“再来一”的要求被婉拒了，歌会模式也随之改为ฦ自由言模式。铜雀台礼貌地请其他粉丝不要开麦，具有言权的只有剧ຕ组成员，还有大乔小乔这两位旁้听。
原来“一歌”实际上是“不止一歌”的意思。
不必回头，听声音也能听出来者何人。但是出于礼貌他还是决定面带笑容，回头说话。
但是另一个恰好经过拐角，听见他们对话内容的人可就没那么通融了。
“噗，归期巨เ巨เ求放过好么！刚才我室友还问我是不是疯掉了，笑得这么可怕！哈哈哈哈！”
“哧。”
有趣的是当别人以为他不知道时，他亲自把包袱抖开，别人那种一脸错愕的表情。
一般来说作为v是不会细细翻看群里的聊天内容，但是他每一条都会看。
但，他并不想去拆穿。
车外明明是阴雨连绵，车内的空气却很干燥，大概是开了暖气的缘故，齐誩喉咙出声音的时候干得疼：“那是……前两ä天……被它挠破皮的地方แ。”
沈雁一声不吭。拇指仍然定定按在上面，没有移开的意思。
齐誩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说话。
他转过头，默默注视窗玻璃上一行行斜着的雨水痕迹。路上车灯将它们染成暖色，那颜色看起来像极了还没有完全成熟ງ的梅子——连心里的味道也像。
在尝到一点点甘甜之ใ前，更多的是酸涩。
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程。在这个ฐ狭小却温暖的车厢里，外面世界的风雨和冰冷暂时与他无关，可以贪心一会儿。装作不知道，装作不明白，放下成年人所谓的理性和责任感，回到十几岁时懵懂ฦ少年的单纯。
此时此地，他都没办法骗自己，说他不开心。
他简直……开心得要命。
电台频道里的那ว支钢琴曲终于结束，主ว持人的声音重新响起，准备读下一位听众的来信。这似乎ๆ是一个音乐่点播节目。
“这位听众朋友说，自己大学时代的同窗要结婚了，特地点播一歌提前祝福。他在信中是这么说的，‘好兄弟，听说你终于要正式脱单了，我在这里先说一声恭喜了。祝你和你妻子相亲相爱，百年好合，幸福长久’。”
主持人的语调和信中的内容一样，充满欢乐和明亮的感觉。
齐誩却忽然一怔。他看见自己在车窗玻璃里的倒影，脸色比外面灰成一片的天际好不了多少。
他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类似的祝福。
因为ฦ他声音特别抓耳，而且口齿清晰，语句流畅，那时候还应邀在婚礼上充当司仪，微笑着面对满座宾客，一句一句地说出来。
记忆里突然抖出这些细节，凌乱ກ地砸下来，仿佛临ภ头浇了一盆冷水。
齐誩猛地一颤，很用力地抽出自己的手。
车厢喇叭内开始传出一支俏皮活泼的爱情歌曲，歌词讲了一个ฐhappyening的故事，节奏轻快，却赶不上他惶惶地眨几下眼的度。
“对不起。”眼皮不再眨动之后，眼睛也没有勇气去看身旁的人。
沈雁没有问他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齐誩知道他会懂，而且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刚ธ才，可能有点奇怪。”
雨刷的影子在眼前一晃一晃，声音单调，伴随喇叭里洋溢着欢乐的歌声，强烈地反衬这一刻的死寂。
不知道语言究竟消เ失了多久。
重新开口的人是沈雁。
“那个伤口……应该已๐经好了，把创可贴取下来吧。”他的声音比齐誩想象的平静许多。只是，音像是花了不少力气。
“不用。”齐誩轻轻摇头，“揭开它，会看到เ疤。”
即使底下的伤口已经好了，疤痕一定还在。
而且，疤痕一定很丑——
如果可能的话，这种东西他宁愿从一开始就不去让沈雁看见。留给沈雁的应该是最美好的印象，而不是一个ฐ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