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咱等等家栋到เ家再说？”
身经百战曾替别人家操办过无数次丧事的韩明山终于迈着十分沉稳的步伐走进韩家。随后他的儿媳徐芳和几个近支还有刚刚装上闪闪发光大金牙的韩振焘陪着他的母亲王香草得到消息后也纷纷赶了过来。
这天王大吹正躺在地铺上胡思乱想满头长发的“长毛狗”吹着口哨走了进来递给他公司的一纸决定他属违章卸车负主要责任承担一半医疗费用养病期间每月只发二十块钱的生活费。
“工ื地上条件忒差我是怕耽误你养病。”韩家栋满头大汗边走边说。“咱俩家离得那ว么远还能碰到一块儿这就是人家说得缘分。你也不用骂誓咱都好好相处就是了。”
让没人拖后腿的韩翠玲来帮着做饭韩翠芝在家照顾孩子而让胡大年一块儿来割麦子这是蓝天秀最初ม的盘算。可她昨天到เ吴家一说依然无精打采的韩翠玲推说浑身没力气高低不来。还浑身没力气分明不愿意踏进娘家的大门而已。她只好无奈地改变了主意。
“韩振焘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这就把你给骟了。滚下去穿上衣裳๙。”蓝ณ天秀尽管声音很低但口气却更加强硬说完还又把手里闪着寒光的匕首用力晃了晃。
“秀啊我可是越想越舍不得离开你啊。”韩家栋还是不死心竟然拿出了一副无赖嘴脸。
“到省城去盖高楼假如我正在云雾缭绕之处一门心思地干活突然想你想糊涂了一头栽下去那可就大麻烦了。我倒无所谓啥都不知道了可苦的是你和俺娘。”小两口又关起门商量起来。她让他赶快拿主意谁知他还是老调重弹。
老两口还现身说法说他们当年分家的时候就只有三间土坯房穷得叮当响现在还不是一样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嘛。
“老侄子还等啥说说你的想法吧”
“可能是两个外甥鼓捣的。先别扫了——”新า郎边说边过去把新า娘手里的笤帚一把夺过来顺手扔在了地上。
“有个ฐ叫振焘的顶ะ数他闹得欢一个劲地下黑手——”
在娘家的时候好歹上过半年识字班的韩家大女儿情急之ใ下竟能出口成章了。
在胡大年的一再劝让下一直直挺挺站在屋当中的韩家栋这才慢慢地坐到椅子上。他接着接过大姐夫递过来的大半碗热水对着碗边嘘了嘘喝了一小口湿了湿嘴唇又开了腔“那媒人说了再等咱三天；就三天不然就让给别人啦。”
走进村子经过村委大院门口韩家栋扭头往里一瞧只见又矮又胖的村支书韩明强身上披了件黑色棉大衣迈着一双少见的短腿摆着两支出奇的长胳膊就像只东摇西晃长了一身肥肉的长臂猿“吭吭”地使劲咳嗽ณ着不停地清理着喉咙里的废物眼看就要走出大门来；他赶忙快走了几步打算悄悄地溜过去。
可能ม感觉到对方不是地痞就是无赖那看山老头儿就此偃旗息鼓再也没了动静。
待吴家姐弟俩一离开钱彩凤立即打发走路不便的蓝ณ天宝去把蓝光明喊了过来关起门来开始商量对策。但蓝ณ光明并没有像往常那ว样总是抢先发言争着表态好像他才是蓝家货真价实的家长一样而是进门打完招呼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始吸起了闷烟默默地静等蓝ณ光信发话。
其实蓝光明在这段时间里没少暗中替蓝ณ天宝担心。他很清楚蓝ณ家目前所遇到的麻烦非常棘手随后要发生的事情肯定会更加头疼。这个时候面对一筹莫展的蓝光信他可不想争着去抢丧帽子表现得过于露骨显示出他才是蓝天宝的亲爹来而是想等蓝光信放完头炮他再紧随其后摇旗呐喊。
钱彩凤见正牌丈夫唉声叹气了半天连个屁也不放而那个业余老公也在这里做闷葫芦就没好气地说道“都哑巴๒了说话呀。”
蓝光信担心自己再这样继续干坐着无所作为会被气急败坏的妻子骂成“快放屁”而不是“快说话”便慢条斯ั理开了腔“他三嫂这一走怕是有去无回啦都赖那个陈默合百密一疏没有给他们办理结婚证为现在的麻烦埋下了伏笔。”
“废话说这些顶个屁用？”钱彩凤先狠狠地白了亲丈夫一眼又把眼睛瞪向老相好“光明你平时的话多得满屋子装不下这时候都让风给刮跑了？”
蓝ณ光信没等往日的替身发言继续说道“留住人留แ不住心他三嫂要是真不想留下那就让她走好啦。至于天宝嘛咱再想想别的办法。”
钱彩凤没有想到死老头子憋吃了半天竟然放出了这样臭不可闻的屁来直恨得牙根子发疼便气哼哼地说道“那秀儿咋办也让她回来？”
“秀儿还是很幸福的那就让她在那里安心过日子吧。”蓝光信好像突然找到了作为一家之长的良好感觉威风八面地回答。
听了丈夫的迂腐之见钱彩凤心里那个气恨不得站起来往那老东西的老脸上狠狠挠上几把“呸你说得怪轻巧ู他韩家穷得跟要饭的没两ä讲要不是为ฦ了三儿能让秀儿往火坑里跳？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
蓝光明听了蓝光信的打算突然意识到他的亲儿子可能ม真要成为韩翠玲自杀事件的最终受害者便试探着说道“二侄女也不小了让她给天宝再换一个来我看也行。”
“我看你也是废物一个糊涂ิ蛋——小美才多大啊亏你想得出来。”钱彩凤情急之下不自觉地把老情人看作自己可以随便训斥的合法丈夫。
“你骂谁呢？骂我还是光明？”蓝ณ光信非常惊讶地问道。
钱彩凤虽然从前没少在私下里亲热地骂了蓝光明但经正宗丈夫一提醒还是自知失态遂忙不迭地辩解道“把我气糊涂了。骂你这个老东西呢我说啥也不敢骂他大叔呀。他大叔你可别ี生气啊。”
蓝光明咧嘴笑了笑心里默默地想“行俺这老相好很会表演装得好着哩。”
“我看就这样吧他三嫂若能回来呢咱们就谢天谢地啦。她要真不打算回来呢那ว咱们就再为ฦ天宝张罗一个就是了。出了这样的麻烦也不奇怪换亲本来就险象环生嘛。”蓝光信高估了自己的权威แ试图一锤子定音。
“你做梦呀你你凭啥保证能再给三儿找上个称心的？不能就这样算了。”钱彩凤对蓝光信妄图最后拍板的做法非常反感给予了坚决反对。
事已如此蓝光明决定豁出去为了自己亲生儿子的幸福即使遭人垢骂、伤天害理他也在所不惜。他不再前怕狼后怕虎随之说出了他的看法和想法。他老娘家和吴家一墙之隔他从小跟吴长善没少接触对一向胡搅蛮缠六亲不认的吴长善非常了解他认定吴有爱这次肯定是一去不复返并且她还会很快去金沟医院把孩子打掉。而孩子就是一根非常结实的纽带只要孩子能顺顺当当生下来那就有了把吴有爱重新า拽回蓝家的希望。钱彩凤有个娘家侄女在金沟医院当医生让她出面设法阻止吴有爱做手术这便是他的馊主意。至于以后的路子该咋走看情况发展现在说多了也是多余。
钱彩凤见蓝ณ光明把吴有爱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了一颗取胜的砝码不由得对蓝天秀那次小产暗自庆幸起来。
坐在墙根里板凳上一直愁眉苦脸、如丧考妣的蓝ณ天宝没等父母对蓝光明的高见明确表态他就像快要断气的猴子打了一针强心剂一下子变得活蹦乱跳用一只手按住身边的另一只板凳使劲站了起来十分激动地对蓝ณ光明吹捧道“还是、俺、俺大叔高明——”
“沉住气慢慢说。”蓝ณ光信摆了摆手示意蓝天宝坐下。
“没了”蓝天宝继续站着尴尬地回答。
蓝家一班人在家里绞尽脑汁之时吴大嘴用自行车驮着吴有爱已远离了香水湾。
“姐当着俺姐夫他们的面我不好明说咱爹是不想让你再回来了。我的意思你要愿意继续跟着俺姐夫过呢我就把你干脆ะ送回去等生了孩子咱爹也就没咒念了。”吴大嘴见路上没有别ี的行人了便对身后的姐姐说道。
“有才不是为了你我能跟这个瘸子？反正恁媳妇也没了我还待在他家干啥？再说了那个蓝ณ天宝也是草包一个ฐ除了在修理铺里忙活忙活就知道天天喝得醉马鸟枪没点别的出息。你甭顾虑那ว么多咱接着走吧。”
“既ຂ然这样那好吧。”
姐弟俩说着拉着继续往前走去。
回到娘家的吴有爱自然不会想到เ按照蓝光明的计策蓝天宝当天下午就骑着他的灰色铃木摩托车去了金沟医院找到เ他的表姐梁晓娟做了周密细致的交代。在内科供职的梁大夫二话没说满口答应下来。
仅仅过了两天吃过早饭蓝ณ天宝按原来的约定准备去吴家接吴有爱之ใ前找了六根玉米芯用牛皮纸一个个地包起来又用绳子排成一排捆在了胸膛前面最后截了两段用来修电动机的漆包线一个ฐ手腕上缠上了一根。
到了吴家果然不出蓝ณ天宝所料他上来就跟吴长善父女二人谈崩了。幸亏赵兰香和吴大嘴全力以赴地当起了和事佬而没有参战否则其场面将会更加混乱。
听到他们不断ษ而响亮的吵闹声前来劝解和看热闹的人陆续挤进了吴家的院子。大家见吴家的乘๖龙快婿气势汹汹的样子有劝说的有说笑的有为ฦ吴有爱“鲜ຒ花插在了牛粪上”而鸣冤叫屈的还有交头接耳地说“瞎子狠矬子乖瘸子个个坏”的替吴家祈祷千万别惹恼了这个蓝ณ天宝。
蓝天宝见“晓之以理”在吴家父女面前纯属对牛弹琴便决定变更策略๓改用“动之以情”这把对付女人屡试不爽的利剑试图彻底瓦解吴有爱的斗志。他遂把可怜兮兮的表情挂在脸上做幌子哀声哀气地对冷若冰霜的妻子说“你不为你着想也该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孩子眼看就要生了你在这里住着我即使想好好伺候你娘俩也不方便啊。”他的“心里话”其实带有试探性质想初步验证一下蓝光明对孩子出路的预测是不是准确。
可是吴有爱对蓝天宝的一番美意并不领情而是冷冰冰地说道“你别拿孩子吓唬我；生下来我自己养着。说破天也不回去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吴有爱毕竟在大城市里打拼过经多见广该说啥和不该说啥拿捏得非常到位让蓝天宝的试探落了空。而吴长善也急中生智放起了烟幕弹“孩子生下来就给你送去俺不沾恁老蓝家的光。”
蓝天宝见所有的手段在吴家父女面前都沉沙折戟遂决定亮出最后的“杀手锏”。只见他跑到院子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褂子上的纽扣全部解开露出了令人胆颤心寒的“**包”。他又把两ä只袖口挽起来把那碰到一块就会立即引发惊天大爆炸的铜线亮了出来然后声嘶力竭地喊道“姓吴的你给我听好了你要不和我一块儿回去我就做回董存瑞和恁全家同归于尽。”
那些前来看热闹的村民大都知道蓝天宝的“专业”是修理电å动机；在他们的看来他可是个了不起的大能人鼓捣一只电炮还不是小菜一碟。此时此刻眼看活董存瑞要动真格的谁也不愿意成了“自杀性爆炸”的无辜牺牲品都比半道里遇上了饿狼跑得还快争先恐后从吴家逃了出去。
吴长善一看自己的贤婿真要来邪ิ乎的啦顿时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像已๐经被恶狼咬住屁股一样躲在屋里失声尖叫起来“他姐夫啊你可不能乱来啊咱爷们有话好说啊让俺妮跟你回去就是啦。”
这时候吴大嘴临危不惧挺身而出从屋里大摇大摆走出来站在张牙舞爪的蓝天宝跟前厉声喝道“你这是犯罪。我陪着你有种你就来吧”
顿时蓝天宝就像撒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声哭叫道“恁吴家没有一个好人都在故意破坏残疾人的婚姻ี；你们是在和政府的政策唱对台戏呀。我要告你们去判ศ你们个个坐大牢。”
“你行了你一个ฐ大老爷们家还好意思又哭又叫的快起来到เ屋里喝口水歇歇吧。”吴大嘴见蓝天宝彻底泄了气不过是个胆小怕死的窝囊废一下子放下心来。
蓝ณ天宝非常尴尬觉得再继续虚张声势已经没了意思便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没忘了用手拍打拍打粘在屁股上的尘土接着从墙根里推起他价值不菲的进口坐骑灰头土脸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