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回红尘道解水火土读书行路两相辅
胡长生被皇上赞为“天下第一探花”，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探花郎必定声名远播、流芳千古。他本人也一改颓唐情绪、酒兴大，频频向同桌的状元和榜ึ眼敬酒。
陈世俊和张君瑞怅然若失，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兴味索然，好像前面放着一堆干枯柴草，本来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京城花”的大好心情，没想到เ让探花郎闹得灰头土脸，好在皇上英明，没有更改原议，自己้仍然是状元，仍然是榜眼。
皇帝在任何时候都是世界的中ณ心，在琼林宴上同样如此，听到的都是顺ิ耳之ใ声，没有一句逆言。在宴会接近尾声时，东方แ云龙乘兴宣布：此次科考，一甲â三名为翰林学士，二甲â八十名进士，入各州府任参政，三甲â二百一十七名同进士，派往各县任县丞，以后视政绩再予升迁，此事由吏部安排。
圣旨一下，百官哗然。天呐，这样升官也太快啦！一名普通书生，仅仅经过一次考试，就一跃成为八品以上官员，他们……能胜任吗？二甲和三甲的进士倒也罢了，那一甲三名翰林学士，可是皇上智囊团成员啊，专掌内命，参与机要，起草机密文件，如大臣任免，宣布讨伐令等，官职不过五品，却有“内相”之称，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进士大喜过望，一个ฐ个挤眉弄眼，十分搞怪。他们十年窗下无人问，而今一举ะ成名天下知，此次科考改变了一生的命运。状元陈世俊更是一鸣惊人，不仅荣升翰林学士，而且要当郡马爷了，真可谓双喜临门，光宗耀祖啊！
读书好啊！不仅可以进皇宫吃琼林宴，还可以入官府当老爷，运气好的还可以攀龙附凤当驸马爷，天下竟然有这等美事，怎能ม不让人趋之若鹜？由是全国掀起如火如荼般的读书热潮，各地书院应运而生，四海之内痒序盈门。读书热的兴起，拉动笔墨纸砚价格飞涨，还有无数酒楼和青楼也如雨后春笋般成立起来，为文人墨客提供吃喝玩乐等各种休闲方式，而“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更成为读书人的两大喜事。
琼林宴散后，胡宝良父子离开皇宫，得意洋洋地骑马回家。此时正值午夜，秋高露浓。
没想到胡府里依然灯火通明，秉烛赏月唱堂会，欢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东方แ公主和十八名丫环在客厅里围成三桌；大厅门外面，左右各设一桌，管家胡安带十六名男ç丁露天围坐。院里临时搭建起一座不大的戏台，两侧搭棚，供戏子换装，桌上放着干鲜果品、肉饱子、黄糕、茶水、大小八件，众人随意食用。欢快的锣鼓敲起来，欢乐的小曲唱起来，一折折、一出出好戏，无不喜庆吉祥，有《满床笏》、《金印记》、《天官赐福》、《财源辐辏》、《富贵长春》……众人品茶喝酒，一个个摇头晃脑แ，听戏赏月，不亦乐乎ๆ。
胡宝良和胡长生兴高采烈，一路谈笑风生，两匹高头大马踏着清脆的蹄声进入胡府大门。
众人见家主到เ来，马上起立欢迎。顿时，热烈的掌声响成一片。
东方凤凰伸手止住锣鼓，含笑招呼：“有请驸马爷和探花郎入席，请两位给大家讲讲琼林宴的盛况，我们无福享受皇家琼林玉宴，听听故事也是好的。”
胡长生见戏台上停止唱戏，众人都大眼瞪小眼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左右为难。
“好，本将军给你们讲一讲，让各位好好过过瘾。”胡宝良正在兴头上，大步走上客厅台阶，浑身散着浓浓酒气，时而面朝大厅，时而面向外面，指手画ฑ脚地讲述琼林宴盛况：好家伙，皇家玉宴，非比寻常，满朝文武，再加三百名文进士，群英聚会御花园，那ว真是山珍海味，美酒飘香，好家伙，文曲星与天上的明月交相辉映，把皇宫照得如同白昼……
众人听得如醉如痴、手舞足蹈，一个个插上想象的翅膀，在脑海里夸张地描绘那ว百年不遇的皇家宴会，啊，自己能ม在胡府当差，真是三生有幸啊！
胡宝良眉飞色舞道：“后来皇上作了一月亮诗，当然好得很。然后皇上指着天上月亮，命大臣和众进士以明月为题，作诗助兴。结果大家作一又一，本将军也记不那ว么多，总之都不怎么样，因为皇上全不喜欢，后来圣上亲点探花郎作诗。”说到此处，他挠了找头，招手道：“三儿，你把在宴会上作的词吟咏一遍，为父记不清了。”
众目睽睽，三少爷大窘，转身便走。他一面急行、一面回头道：“各位，对不起，我累了，要去休息。”出两ä步，又回头道：“爸，您见好就收，不要太张扬。”
顺其自然而不任其自然，或许正是天地法则。
胡宝良点着儿子的背影笑骂道：“这臭小子，还不好意思啦，哈哈，不管他，没关系，反正咱们这位探花郎作了一月亮诗，什么喝酒问天，什么เ月宫太冷不想去，因为ฦ怕寂寞，什么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什么的，算啦，总之ใ这诗过两天肯定会流传出来，到เ时候不仅你们知道，全天下都会知道的。”
东方凤凰听到“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两ä句，不由的暗自点头，亏得驸马爷还记住两ä句，进步很大呀。她明白这诗一定相当好，三儿真讨厌，吟一诗有什么เ大不了的？就这么不好意思，明天一早一定让他默写出来。
胡宝良大声道：“当时，你们三少爷吟出这月亮诗之ใ后，所有的人都傻了，啊，怎么เ形容呢？反正连皇上称赞是好词，还特意命所有人为这词的诞生喝了三大杯酒，连皇上也喝了。然后嘛，皇上又命状元和榜眼做诗，哈哈，你们再也想不到เ，状元和榜眼吓得给皇上跪下，叩头不止，说他们愿意让出状元和榜眼位，为什么เ？哈哈，他们作不出这样好的诗。于是皇上过去拍着你们三少爷的肩膀，夸他是天下第一探花郎。”
胡府上下欢声雷动，锣鼓喧天，人人脸上都笑开了花。
胡府举宅庆祝，又热闹了半个时辰，东方公主ว见夜色己้深，于是重赏戏班子众人，吩咐大家散去，并嘱咐家人们好生休息，明日可睡到午时起床。
东方แ凤凰回到屋里，一双美丽ษ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彩，盘腿坐在床上，让丈夫讲琼林宴的故事，一遍又一遍，什么太子如何难堪啦，状元和榜眼如何狼狈啦，文武百官如何羡慕啦……直把驸马爷讲得人困马乏，三公主听得眉花眼笑。
一个时辰后，胡宝良怀抱锦被，全身缩成一个大虾团，闭着眼睛痛苦地哀求：“凤凰，咱们明天再讲好不好？天快亮啦，为夫还要上朝啊。”
“不好，我还没困呢，上朝也不打紧。”东方凤凰精神倍长、神采飞扬。双手使劲摇动丈夫，捏他的鼻子，拉他的耳朵，恳求道：“宝良，你再讲一遍就行，好不好，你从头至尾再讲一遍，连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什么เ？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我……呜……呜……
从第三天开始，胡长生每天都去翰林院应卯。他暂时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凭借翰林学士的身份，可以随意出入皇家书楼，阅读大量珍本和孤本书籍。
这天，胡长生在宫外遇到二哥胡振天，兄弟俩相见，分外高兴。
胡振天捶着三弟的胸口道：“小子真行，升得够快。我才是从四品，你一下就成五品啦，还能经常见皇上，实在不简单，三弟比二哥强。”说到เ这，他不胜感慨道：“悔不当初ม，唉，我如果学文就好了。”
“是啊，二哥，你学文，肯定比小弟强。”
“我呸。”胡振天踢了小弟屁股一脚๐，笑骂道：“滚你的花花肠子去吧。”
胡长生在翰林院阅读一个月，逐渐了解到十二年来，圣朝始终秣马厉兵，准备一统大陆。在北方修筑工事，训练骑射，还有旷世奇才研究制出一种飞天器，每一架可容纳官兵五十人，能ม够飞越蓝山天险，直达燕国中部ຖ。在南方训练水军，熟ງ悉航海，另有能工巧匠制ๆ造各种大船，每条可容纳一千名官兵，两ä个时辰可横渡百里海ร峡。目前唯一可虑的是，圣朝被楚和燕国夹在中ณ间，如果同时攻打两ä国，显然国力不足，如果攻打一方แ，会有后顾之忧。
战争不可避免。以胡长生的学识，明白自人类出现以来，战争就没停止过。所谓停战，只是暂时的。战争是获取最大利益、解决复杂纠纷最快捷、最有效的手段。
胡长生再次坚定了习武决心，弱者，在战场上只有一个ฐ结果，死亡。他每天练武不缀，一边修炼精神、提升意念力量，一边研究水的本质，争取尽快处理好自己้的九阴绝脉，然而时至今日，仍然困难重重，没有任何进展。
皇家藏书楼上下三层，书架成行，高达一丈，犹如重峦叠嶂，排放的书籍约五十万卷，胡长生随意浏览，其乐่无穷。
这天，他在一个书架角落现两本残破的经卷，一本佛教的《楞严经》，一本道教的《本际经》。他如获至宝，一连研读三天，现两本书虽然出自两教，却有极深的渊源。佛祖讲：“一切众生，从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元始天尊讲：“我之真身，清净无碍，犹如虚空，不生不灭，常住善寂。道身不生灭，任理自玄通，湛然常清净”。显然，佛教以心为体，认为心生万物，必须ี修心。道教以身为ฦ体，认为ฦ道生万物，必须修身。然而两书又称“所言道者，通达无碍，犹如虚空。非有非无，非愚非智，非因非果，非凡非圣，非色非心，非相非非相。即一切法，亦无所即，何以故？一切法性，即是无性，法性道性，俱毕竟空，是空亦空，空无分别。”这两ä本佛道经卷，令胡长生眼界大开，可是又茫然无绪。
第二天，他亲赴太清观，专程拜访红尘道长。
太清观位于城西一处高坡上，周围苍松翠柏、古树参天，掩映着一片庄严肃穆的院落，里面二十余座殿堂，给人一种深幽静逸之感。
胡长生将拜贴交给门僮，然后站在门口安静地等候。
没过多久ื，红尘道长大袖飘飘，竟然亲自出来迎接。此举把院里几十名道人看呆了，无不惊讶，这位公子是什么人？太清观何曾有过这种先例？只听红尘道长含笑道：“原来是翰林学士，天下第一探花郎光临，贫道有失远迎，快请进。”
胡长生没想到เ能得活神仙如此礼遇，急忙拱手称谢。
其实在红尘道长心里，什么翰林学士、天下第一探花，这些虚衔根本不算什么。只因十年前探视这位九阴绝脉三少爷，所受刺๐激极大，一时失态，便驾凌空而去，事后极其后悔，这说明自己้的修为还不深厚，遇到困难就退缩，以后很难精进啊。
当时红尘道长根本没料é到，在红尘中ณ还有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旦受挫，虚荣心作怪，面子挂不住。此事已成为他修行的一大心结，百般化解不开。谁想胡长生主动来访，解铃还需系铃人，实在是意外之ใ喜，所以太清观主不惜自降身份，亲自出来迎接。
这些内情胡长生如何能ม知？他一面谦逊，一面跟随红尘道长来到灵官殿。二人落座，僮子上茶，一儒一道不免说些客套话。
胡长生恭敬道：“道长乃ี世外高人，隐于闹市，返璞归真。小生无德无才，却蒙道长两ä次眷顾，实乃ี侥天之幸。今日冒昧造访，打挠道长清修，万望恕罪。”
红尘道长马上跟着客气，无非是胡公子贵人吉相、天地眷顾之ใ类。
二人客套一番๘，不知何时，相视一笑，双方尽皆坦然。
胡长生诚恳道：“道长，小生曾习诸子百家，其中对道之一门，印象颇深，近读《本际经》，粗略得知，道乃ี虚无之ใ乐，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以清静无为、离境坐忘，感悟长生之ใ法，然小生有许多不明之处，还要请教道长。”
红尘道长双眼精光一闪，随后叹道：“胡公子，道之ใ为道，是为天地至理。道无所不覆，无所不载，自生自化，永恒存在，是世界ศ的终极根源和主ว宰。多年来，贫道也是以蠡测海，修道之ใ法多种多样，如祈禳、存思、养性、内丹、外丹ล等，门派多达数十。贫道修真，追求的是仙道，是一种比长生更高一层的境界ศ，然而谈何容易？所谓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长久，何况人乎？贫道修炼二百余年，止于元婴，再无寸进，可叹，可叹。”
“什么เ？”胡长生忘形地站起来，吃惊道：“道长，您竟然二百多岁啦？还修成了元婴？这已经是半仙之体，不日即可飞升仙界啊。”
红尘道长轻轻挥手，示ิ意胡公子坐下，淡然道：“仙界ศ只是传说，老道遍查本门典籍，有史以来从未有过飞升之事。成仙，应该是一种理想境界罢。”
胡长生坐下，疑惑道：“不会吧，难道史料记载都是妄言？”
红尘道：“公子博学，令人佩服。贫道当然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然以我等才识，可比夏虫也，有道是夏虫不可语冰。蚱蜢的生命至多三季，永远不知道冰雪世界。天地本源皆由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成，借阴阳二气变化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坚金缺；木克土，土重木折；土克水，水多土流；水克火，火炎水灼；火克金，金多火熄。天下万物，皆对立转化，有无、难易、长短、高下、前后、福祸、刚柔、强弱、损益、兴衰、大小、轻重、智愚、巧拙、生死、胜败、进退、攻守等等，天地之ใ道，散之ใ在理，则有万殊，统之在道，则无二致，所以贫道的修真之ใ法，恐怕是坐井观天啊。”
胡长生被红尘道长最后一句话深深打动了，联想自己所知所学，不过是大海中ณ的一滴水、森林中ณ的一片叶而己。是啊，蝼蚁永远不知道人有多高，相貌如何，也许在蝼蚁心中ณ，人就是天地之道。其实天地至大，奥妙无穷，人类又算得上什么？此时此刻๑，他忽然产生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想法。
红尘道长看着胡公子，一时心血来潮，竟然也动了遨游天下的念头。
胡长生略一沉吟，抬头道：“请问道长，小生修真求道，有何经典可以借鉴？”
“道教经藏无其无数，如公子刚ธ才提到的《本际经》，另外还有《华南真经》、《阴符经》、《高上玉皇心印妙经》、《灵宝华经》、《云笈七签》、《悟真篇》等等，目前我观中ณ弟子日常念诵的的是《早晚功课经》、《三官北斗ç经》，然我道教一向不注重讲经说法，只是师徒口传心授，心领神会。老道修炼的是聚散水火、烧炼丹药、玉液还丹、金液还丹ล、凡、朝元、内观、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