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顾元显生得英俊挺拔，是永宁侯嫡出的次子，今年刚ธ满十八，领了御前行走的差事，品秩虽然不高，将来的前途却不可限量。中表之亲，年貌相当，性情脾ຆ气又都彼此知根知底的，寻常人看来的确是天作之合的佳配。
她脸色绯红，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说的是五表哥。”
顾明萱心上略松，严å嬷嬷最得祖母看重，为人又素来精明，昨夜月锦阁的事一出，她还肯收下那荷包，这便意味着事情尚没有雪素猜测的那样糟糕。
华贵漂亮是其次，祖母喜欢才是重点。
她忽然笑了起来，“表小姐怕冷，昨夜您就让烧了双份的银霜炭，这天若再不暖和一些，咱们这个月的例炭可没两天就得烧完。”
虽是开玩笑的口吻，但又带了几分认真，语气中藏着担心和忧虑。
明萱的脚步顿住，她转身问道，“是不是上回换得的钱都没了？”
雪素勉强笑了笑，“请严嬷嬷添的香油钱五十两ä，替老夫人搭棚施粥馈慰乡民的钱一百两，打那些赏人用的金锞子共花了二十两ä，再加上七零八碎的用途，上回绞了那半壁金冠兑的二百两银，花用得差不多了。”
她当着漱玉阁的家，便得操起钱银上的心。
七小姐的月例是十两ä银子，若换了寻常的小户人家省吃俭用也可过上大半年，但在侯府却是不够用的。与其他院子的婆子丫ฑ头结交要使钱，请人打听消息要使钱，家中的长辈同辈过生辰要想法子折腾寿礼ึ，各个院子有体面的嬷嬷姐姐们过寿也要凑份子给礼钱。
十两银，根本就不够的。
前两ä年，三房私帐上尚还余留了些银子，可坐吃山空，到了上半年便有些入不敷出，一直都在勉力撑着。三夫人的妆奁倒是丰厚，可大多都是些庄子田地，三夫人去得突然，这些地契房契便都老夫人暂保管着。
总不能ม跟老夫人要了契约去卖房卖地筹钱……
余下的那些古董字画ฑ宝石太过惹眼，是动不得的。
老夫人这些年时常也赏赐东西下来，但那些稀罕物事都是府里造了册的，能摆着玩，能转赠给其他姐妹，也能不小心摔了砸了，却不能流落到外头当铺里去的。让有心人瞧见了，还以为侯府里要破败了呢！
算来算去，便只剩ທ下库房西头封了庚字号红漆的那些箱笼，可那是当年左都御史韩修给七小姐下的聘，因他毁了婚约，这六十八抬聘礼ึ便都没有要回。这原是一注大财，但对被悔婚的女子而言，却该是奇耻大辱，整个漱玉阁无人敢在七小姐面前提起这茬。
雪素า想，倘若不是上两ä月实在撑不过去了，她是绝不会多嘴说那句的。
可七小姐却像是拣到了宝……
明萱抿了抿嘴唇，“上回找到的那金冠，还剩了一半吧？今日府里人多，趁这机会再托丹红的表哥拿去钱庄兑些银子回来吧。表小姐愿意在漱玉阁住，咱们便要让她住得舒舒坦坦的，银霜炭再珍贵，多烧几块又能用得了几个ฐ钱？”
她脸上忽然露出兴味的笑容来，“那ว两匣子的金头面虽不值什么大钱，但让咱们衣食无忧地生活个几年，却还是不成问题的。”
古董字画若拿去典当，难免会被人查到出处，但金镯子金钗ู环金头面却不一样，绞碎了看不出来原本的花样来，便就能拿去钱庄兑银子。
雪素很是犹豫，“可是，那ว些都是……”
明萱打算了她的话，“那些都是我的东西，是不是？若那是我的东西，自然我想怎么เ处置都行，对不对？既如此，还有什么เ可是？”
她将雪素า的身子掰过一些，撩开额头紧紧盖着的头发，指着鬓角处深深浅浅的印痕，正色说道，“我撞伤过头，过去的很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了，不瞒你说，我甚至都记不得那ว位左都御史大人的长相。每常府里有客人见着我，总要用那ว样怜悯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就是天底下最最可怜的人了。”
明萱摇了摇头，“其实我自己并不觉得如此。都已๐经不记得的事，还有什么好难过的？你我主仆三年，你可曾见过我为了那ว件事伤怀过？我顾ุ明萱从不为了过去纠结，也从不会为ฦ不值得的人伤心。那人毁了婚约，于情于理这些东西便都是我的，我也受得心安理得，从前是因为用不着，如今正是需要的时候，为何不能拿来花用？”
雪素一时怔住，“小姐……”
明萱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我这会处境不好，你是知晓的。遇人不淑这种事，一辈子遇到一次已๐经够了，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的。”
她幽幽叹了口气，“咱们回去吧，这个ฐ时辰表小姐想必已经起了。”
雪素半晌回转过来，是啊，小姐都不在意了，她还在意什么？她抬头望见明萱单薄的背影离得有些远了，便加快了几步赶了上去。
月牙门处花枝隐约颤动，均匀抖落几颗雪珠，一声轻叹若有似无。
李琳玥见明萱进屋，把住她手臂就摇晃起来，“说好了早ຉ起要叫我的！”
明萱笑着说，“倒还真叫了，你答应了一声却卷着被子又翻过去睡了，我实在叫不起你，那可怪不到我头上。”
她其实是很羡慕琳玥的。
心无杂念的人，自然睡得香甜。藏了太多心事有着太多担忧的人才睡不实，一点风吹草动就醒了。像她，已经三年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
琳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拉着明萱坐下，“我没去请安，外祖母没怪罪吧？”
明萱摇摇头，“祖母心疼着你呢，怎么เ会怪罪？”
她把朱老夫人的话转诉了一遍，“等用过早ຉ点，咱们换了衣裳๙就得过去。辅国公府和禄国公府的人想必最先到，说实话，我三年都不曾待客了，那些姐姐妹妹们我都有些分不清，你去年来盛京时可都是见过她们的，记得等会要提点我下，免得闹出笑话来。”
琳玥笑着点头，“嗯。”
丹ล红将早膳摆好，明萱便开始动筷，“多吃一些垫垫肚子，免得待会饿了却脱不出身来找东西吃。”
宴席开在寅时，大部分宾客巳正却都到了，待客的各处花厅堂屋都备有糕点茶水，但待客的主家却通常都忙得无暇垫腹，明萱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但先前从雪素า那ว探听了不少消เ息，大抵的情形还是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