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年轻时(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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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也很久,没有来信询问我的近况了,她的身体老不好。她也肯定认定了,我一辈子的孤独。

我老了,不再轻易拥有年轻时候的感伤,也越益明白了,什么是生活。浸泡在回忆里头的生活。有你的影子。在这片日益低沉暮色般的回忆中,它有望不到เ的尽头,很多熟悉的面孔无奈地从我脑海ร中褪去了,日子像流水,记忆中ณ独留下空旷的凄美——你不在我的身旁。

娜娜,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简单地看看你。

她哈一声,疑惑中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声音跟着我悲凉起来。

这是一个多么เ诚实、纯朴而又脆弱的女孩呀。她仍然把我当成一个熟悉的人,娓娓๙倾诉出她内心的感想,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的埋怨与责备。想到这,我更为心痛难过了。她是一个高贵的女人。除了继续给予你时间来遗忘,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呢?亲爱的人。

在爱上她以前๩,我甚至连一句话也未和她说过。她沉默、文静与胆怯、羞涩。

你不会死的。

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一旦遇到困难,我就像个孩子,伤心地倒在你怀里哭泣,让你拂拭我心底的痛苦。可是现在,我扑向谁呢?哦,我不曾想过你会死的。

我穿上了一件黑色的轻棉质扣钮外套,里面配着一件白色折花衬衣,我把长长的头盘卷在后面,小夹子夹住了落下来的绒绒丝。

小茶厅狭长,装ณ修很朴素,木质料的墙壁上挂着几副仿莫奈的画。几张桌子零落地摆在那里,中间只有一条单人通道,但这让它看上去不算窄小反而明敞。我挺喜欢这里的。可能已经过了早茶时间,这阵子很安静。

我让服务生添换了几次热茶,我的身子依然感到เ阵阵寒冷。我低着头,看着秒针嘀嘀地转动。我提早了半个小时到这儿。

我想起来了,在来这儿的路上,雨歪歪扭扭地打在我半膝伞型裙子上。风疯狂地刮ุ过来,曳着我的伞往后面拉,我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抵抗挣扎着一步一步努力前行。为什么เ要来这里呢?我犹豫着,脚却始终没有停下来。在街口处,一群年轻人,男男女女的,用后衣帽子盖住了头部,脸຀遮去了一大半,灵活地在雨水中跳着舞,他们哼着愉快地曲子,享受着源于体内的冲动——年轻。看着他们,想起了年轻的我们——同样的富有激情。我们在淹没的掌声中冲着深红色的舞台,裂ฐ开喉咙地大声呼喊彼此的名字,黎森,娜娜,黎森,娜娜๨,当场的人转过头望着坐在学生半价票位置上的我们,莫名其妙。他们似乎怀疑ທ着这两个名字是否就是台上合奏的表演者,抑或是他们记错了。我们淘气地继续大声喊叫,然后哈哈地大笑起来。

散场后,你拉着我的手在黑夜中狂奔,风呼呼灌进我们的衣服中。你拉紧我的手,绕过绿油油地嫩草地,一圈一圈地跑开来。

那时,我们很年轻,何曾想过死亡。

一个男子往我这边走了过来,他的衣服,大幅度地湿了。外面的雨比我刚来时猛然的大了起来。近处的景物,乍隐乍现,甚不清晰,远处的景物就根本无法看清了。

“娜娜小姐,是吧?”

“哦,”我抬起头,与他目光相遇。他看上去果真四十岁左ุ右,文质彬彬的。我双手捂住盛满浓茶的杯子,感到有点拘谨。即将在这个陌生的男子里获得你的消息,我不免有点忐忑紧张起来。

他随即坐了下来。递上了一张照片,“这是我从黎森的书里翻到เ的,”他微笑着,“你跟照片还是一个样啊。”

那张泛黄的照片呈现出我年轻的模样——一头长阳光的女孩,羞涩地绽放出花一样的笑脸,眼睛明丽好看,水汪汪的没有杂质,样子真的很清秀。仿佛照片中ณ的人不再是我了。那是学校一次小型的音乐节上,我鼓起勇气跑到舞台上,一口气弹了《kisstherain》,走下台时,黎森上前๩拍的。我吃了一惊却骄傲地笑着。

我习惯地翻看了照ั片,照片背后是黎森的钢笔字迹——我的爱人,娜娜。

我还是不善于与陌生人打交道而马上将照片翻回了正面,脸忍不住红了点儿。

“他,现在,过得还好么?”我只能简单地说出这样一句话。他现在在哪里,我很想与他见见面,我甚至向夺口而出,是他叫你来找我的吗?他可曾想起我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与一个陌生的男子见面,是因为你吗?

对面的男人脸຀色沉了下去,严肃起来,我预感,或许即将会有一个不妙的消息。但并不可能呀,你应该过得很好,跟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块多快乐呀。

奇怪的气氛凝固在我和他之间。他要了一杯红茶。

我猜,他应该是黎森到这儿认识的朋友,他说起黎森这名字的语气总是很亲切,他跟你应该很熟悉吧。我尝试着在他身上,找到你的气息,毕竟我对你在这里的三年,一无所知。或许,他常跟你一起下馆子闲聊吧,他清楚你的近况吗?我很想得知更多你的消息。黎森,你过得还好么เ?

“娜娜小姐,你是冲着黎森才来曼哈顿ู的吧?”他没有接上我刚刚问的问题。

什么力量驱使我乘着轰隆隆地火车来这,一座北方常年下雨,冬天格外寒冷的城市๦呢?这里的路面以及楼房的墙壁因连续的雨水,爬上厚厚一层青苔,尤其是曼哈顿大街的方砖路,青苔沿着砖与砖的狭逢挤出来,形成一条条笔直的青色粗线条,像记忆中ณ的颜色,走在上面,让人倍感凄凉。

他递上了名片——修斯,“我在蔓哈顿的一间出版社工作的,黎森中会定期送来一些好的文章,表在我组编的刊物上,蛮受读者欢迎的。”

他,真的,当上了一名作家。我有点高兴与惊喜,

“哦,他文学水平可高了。”

“恩,”我着急的插上一句,“大学里头,他写的诗就已๐经很好了,”我想继续好好地称赞他一番,可话堵在了嘴๨边,我怎么还好意思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对他无຀比的欣赏呢。

“娜๨娜小姐,是这样的……”

我没有想过,我一身黑色的装束仅仅只为了迎上笼罩在小茶厅里的气氛,恐惧,远离皮肉的恐惧。

陌生的男子从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板着脸抽了起来。

“娜娜๨小姐,黎森在这儿住的三年,写成了两本书,当时我跟他约定了,十年后出版。”

真的,那ว三年他也在写书啊。太好了,他才华横溢呢。那这十年,他去干吗了?还好么?

我淡淡地笑了,手松开了茶杯。心里认为这像他的作为。他拥有惊人的毅力与能耐,总能坚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通往梦想的路上,奋勇向前。

我实在忍不住地高兴笑了起来,像个ฐ小孩一大清晨,收到了圣诞老人的礼物。他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呢。

对面的男子连续吸着烟,脸拉长了。他俯下身从带来的公文包上掏出厚厚一踏纸,纸张泛黄但被整理的一丝不苟,笔直的没有卷角。

我认出了,是黎森的字迹。

“娜娜小姐,这是他死前留下来的。”我没有准备地听到了这句话。

哈,我等待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再重复一遍,决不可能ม是真的。

“娜๨娜小姐,黎森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些是他在患病期间写下的。”他执笔,在只有白色的医院中,孤独一个人寻找:像我这样一个病弱的人还能干点什么?他不为打所剩无己的时光,仅想为ฦ这场生命留下点纪念,不枉负:哦,原来我来过这个世界呢。

那绝不是事实,肯定是这邪恶的男子制ๆ造的一场阴谋。一定是这样的。

我马上起身,身体震抖得厉害。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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