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万颇感惶恐，这个问题一下子就上升到皇帝问政的阶段了，为政之道可不是随口一说的事情，答不好触动圣怒，后果不堪设想。但是皇帝已经问了，不回答也是不行的。
既然话已出口，此时再揣摩上意已经毫无意义，文立万只能ม自圆其说按着自己思路讲下去：“对于作恶者而言，实质是一样的；没文化是蠢，有文化是坏。蠢和坏都会作恶。实际上宦官专权并不在于有没有文化，而在于如何形成监督制约机制。人性带有原罪，没有监督制约机制，紫禁城里的厨子都会翻天的。”
文立万这才松了一口气，脸颊也不由微微泛红。原来张居正火眼金睛，早就识破他儒学造诣稀松平常，不属于科举学霸那类人。
“全赖恩相栽培，在下只是尽责而已。”文立万谦虚一笑。在信息不对称情况下，总能找到เ下先手棋的机会。
冯保问道：“文先生所说‘粉丝’又是何意？”
文立万戏谑道：“官场一入深似海ร，从此不得不灭人。我的原则是：人不灭我，我不灭人，人若灭我，我必灭人。”
骡马车在老榆ด树的绿荫下停住，高拱下车与古榆树下的亲朋好友逐一握手，大家围上前来唏嘘不已，彼此倾诉离别ี之情。
马车接近路边老榆ด树下那群人时，高拱才看见那群人纷纷向他施ๅ礼，原来是一群亲朋好友聚集在此为他送行。
“冯大人言过了。晚生前来叨扰，惶恐之至。”文立万赶紧ู施礼，别ี看冯保一下变得很是客气，其实他骨子里那股令人生畏ั的锋芒并未遮掩多少，令文立万仍然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这次文立万坐着轿子前往冯保府邸，他的身份已经不是信使，而是朝廷命官、张居正的特使了。
两人从此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明代的宦官机构极其庞大，号称“内府”。其中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力最大，人称掌印太监为“内相”。
而此时，它只是随意挂在紫禁城城门不远的一间普通屋子的墙上，作为ฦ一种简单装饰。
进了城门，七拐八拐没走几步，便到เ了一个小房间。
大发熟门熟路去文立万书柜里拿来一副围棋，把棋盘摆在圆桌上，嚷嚷着说：“文兄，你执黑先行吧。这回我让你三子。”
大发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一本正经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圣上龙体欠安，昨晚大先生住在紫禁城办公，昼夜不能ม离开。要不是大先生这么忙，我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大发？原来是刚才在紫禁城城门前聊天的那个围棋一哥。
文立万惊悚地看着窗纸上的人影，随手操起桌上一把短剑，紧ู紧握在手中，大声喝问：“谁呀？”
这时那个ฐ清点上朝人数的太监进到เ殿里，将清点上朝人数的结果呈报给皇上。
朱翊钧看着早朝人员名单，脸上阴云密布，猛拍一下龙椅扶手，厉声说道：“如今朝纲败坏，做官不来上朝，今天竟有一百一十九人不来上朝，成何体统？”
朱翊钧年纪尚小，目前还没有拍“镇山河”惊堂的嗜好，暂且喜欢手拍龙椅扶手。今天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已经三拍了。前两拍是高兴，第三拍把众臣吓了一跳。
朱翊钧大声问道：“吏部尚书讲一下，朝臣无故不来上朝，如何处罚？”
吏部尚书杨博出列回答：“罚俸禄三月。”
朱翊钧说：“好吧，那ว就照ั办，今天无故不来上朝的一百一十九人，各罚三个ฐ月俸禄，再犯，官降一级。”
文立万没料到朱翊钧如此雷厉风行，昨天在文华殿东厢房闲聊的太监、宫女读书，以及政风松弛之ใ事，今天立竿见影成为朝中议题，并且一一解决。
朱翊钧环视群臣，大声说道：“为什么เ一百多号人想上朝就上朝，不想上朝就不上？谁在管理上朝事宜？纠仪御史何在？”
一个大臣颤巍巍出列：“臣在。”
朱翊钧问道：“你可知这么多大臣不上朝的事？”
纠仪御史无言以对，皇帝的问题很难回答，说知道是失职，说不知道也是失职。他嘴里只能“这个这个ฐ”的直拌蒜。
朱翊钧冷笑一声：“好一个‘这这这’，浑浑噩噩混饭吃，要你作甚？官降两级，听候发落吧。诸位听好了，今后凡懒政怠政的大臣，一律削籍为ฦ民。”
纠仪御史听到自己辛辛苦苦搞到官职瞬间没了，两ä腿一软，咕咚一下瘫坐在地上。两个太监上前毫无表情拽着他的胳ฑ膊，连扶带拉架了出去。
朱翊钧高声说：“侍读主事文立万兼任殿前纠仪御史，官至六品，允许在殿内上朝。”
文立万听后赶紧谢恩。
朱翊钧说：“平身吧。以后好生尽职尽责，便是最大的感恩、谢恩。”
文立万昨天在文华殿陪皇帝ຓ读书，今天就官升一品，这速度比火箭升天也慢不到哪里去啊。重要的是今后上朝可以直接进到เ大殿里开会，不用在殿外候着了。
看来做官还是要跟着大佬混，言谈举止对了大佬的胃口，升迁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难怪职场上大家更多的精力都投入到揣摩上司的心思上了。
朱翊钧๕话锋一转，说：“就在今早，有刺客竟然靠近乾清门图谋不轨，这守门的内官、禁卫都是是怎么把守的？可见纪纲废弛到何等程度。张先生务必要把此事放在心上，从严查办。不然那天刺客行走到朕的卧榻之侧，也未可知。”
大臣们听到乾清门外出现刺客，顿ู时就像炸了锅。激愤不已，纷纷议论着要严惩刺客，追究到底。
这还了得，皇宫戒备森严，不要说随便进个陌生人，就是进来个狗都难上加难。更何况刺๐客竟然都到了皇帝ຓ的寝宫门前了，要是冲到เ皇帝轿子跟前，岂不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