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错，朕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皇后。”皇帝冷冷道，“既ຂ是如此，就请皇后现在便侍候朕就寝吧。”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复又拉过妻子的手：“原本，原本我们是可以的，对吗？”
室内一阵沉默后，皇后淡定的声音从内里传来：“除了方才为本宫把脉的那位大夫，其他的人都退下吧。”
隔着几重帘ຈ幛，孙思邈à如同对待每一位病人一样，谨慎地将手指搭在皇后的手腕处诊脉，只过了一会儿，他便站起身一语不发地向外走去。
第二天上午，管理员小王来上班了，奇怪地发现不但门没有锁，就连里面的灯也全部都开着，再往里面走进去，心里便有些生气了。这个若水，怎么连书也不放好，她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翻开的那一页，上面印着：
若水想了想，说：“你先走吧，门我替你来锁好了。”
淡云霎时变了脸色：“小姐，武德殿已๐经很久没有人住了，早就荒得进不去了，还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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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梦醒（3）
“不必再说了。”若水的眼中ณ闪过少有的冷漠，“我一会儿便回去。”说完，便独自朝东边走去。
淡云杵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转身离开，这么เ多年来，这是小姐第二次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只意味着这件事已๐经毫无回旋的余地了，上一次，还是武德四年的时候吧……
第二十五章忘川（1้）
武德殿，一座与东宫邻๑接的宫殿，只是这里总是发生一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前朝太子杨勇在这儿被废为庶人，而它的下一任主人李元吉也死于尉迟靖德的箭下，身死名败。于是，这座被视为不祥的宫殿从玄武门之变后便空关至今。
明明自己从没有去过，可若水却觉得这条路她无比的熟悉，茫茫烟雨中ณ，一座古朴高大的殿宇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远远不及甘露殿的巍ณ峨，可心仿佛受到เ召唤一样，她慢慢地收起伞，任密密的雨丝洒落在自己้身上。
走上台阶，早已๐破损的大锁摇摇欲坠地挂在门上，若水用力推开厚重的大门，顿ู时一股令人窒息的霉湿味扑面而来。
脚步仿佛下意识地迈了进去，越往里面，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
直到在一间很普通的书房模样的屋子里，若水却停住了脚步，她突然安静地盯着角落里散落的一本书，良久之ใ后，似乎鼓起了勇气挪着步子伸手拾起它来，轻轻拂去封面上厚厚的灰尘，“诗经”两个大大的隶书体字映入眼帘ຈ，试着翻开，一张原本夹在其中ณ的纸掉落了出来，上边是一个女子坐在树下的侧影，旁้边写着一行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隐约是长孙的模样，却不是长孙的字迹。若水的心中深深抽痛了一下，指腹慢慢描摹着那字迹，记忆的阀门像是突然被打开了，仿佛只是长孙的回忆，可又宛如是自己้忘却的过去。
传说，生死轮回之间，有一条河叫忘川，有一条河叫记川ษ。喝一口忘川ษ的水，就会忘记一切，喝一口记川的水可以记起一切，喝一口忘川的水再喝一口记川的水，忘记一切再记起。
武德四年。
那ว一夜，他第一次朝自己怒吼：“你不过刚生下女儿，二哥便迫不及待地把燕家的女儿娶了进来。”
那一夜，他第一次攥住自己的手：“我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
那一夜，她第一次抛开秦王妃的责任，只身站在元吉的面前，任他紧紧地抱住自己。
那ว一夜，她第一次笑着哭泣，然后绝望地推开那ว梦中才会出现的温暖。
然而，咫尺天涯，她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她。
她还是要回去面对娶了新妇却出现在自己้房中ณ的秦王。
她还是要忍受自己้的丈夫酒后粗鲁的求欢。
她还是要做回那个ฐ端庄大度的秦王妃。
那一年，他们两两ä相望，却终成陌路。
若水低着头，似乎要看穿那熟ງ悉的字迹，元吉，仿佛是心中失落的那一块又回到เ了自己的身上。
如今，你一定已๐经饮过忘川的泉水了吧，如今，你一定又是原来那个明朗单纯的李家四郎了吧，而只留下自己还要在这里徘徊于阴阳之ใ间，只因为命运的三生石上永远没有我们的名字。
立政殿里，李世民等到的正是这样一个面容惨白、神色凄迷的妻子。
若水仿佛失去心魂一般，没有听见广月的惊呼，没有感到皇帝的怒火，任身边的人将自己抱入盛满热水的浴桶中，慢慢地蜷起身子，好想就这样永远地睡下去，不再醒来。
李世民迅速地抱起快要将自己้溺死的若水，用自己滚烫的身体贴住她，想要唤醒她的知觉。
若水不舒服地呻吟了一下，微微睁开眼，就看见一具*的胸膛，和记忆中不一样的炙热，试探地伸手贴了上去，燃起了一阵焰火。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自己奔涌而出的欲望，拉住身下的人一起陷入一片旖旎的世界当中，不再去回想妻子方แ才的失态。
如同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浮木，若水的身子也不再排斥，只是为了证明原来自己还是活在这个古老的年代中，为ฦ了证明自己不同于娘的死寂，为了证明自己不同于长孙，为了证明噩梦不会再重来……
一夜缠绵，万般思绪，十年光景，亦不过是浮生一梦，从来就没有人能ม够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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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忘川ษ（2）
翌日清晨。当若水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自己，昨夜应该不是梦吧？
李世民眉眼带笑地想着昨夜妻子难得的主ว动，因此即使此刻๑看见她的神色又恢复到了往常那种平和淡然也丝毫不以为意，因为ฦ她的热情，她那ว不一样的风情只属于自己้，也只在自己的面前展现。
两人之间似乎没有过去几个ฐ月的冷漠与隔阂一样，李世民自然明白若水那ว种浸透在骨子里的骄傲，先低头的那ว个似乎总是自己：“若水，你昨天去了武德殿？”
若水疲倦地点了点头，似乎ๆ也没有力气再摆出皇后的仪行：“二哥，如果杨氏生下的是儿子，那就过继到元吉名下吧。”
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世上只有他们两ä人有着同样的恐惧，一种生者对死者的畏ั惧，想到这里，他忽然失去了再追究下去的勇气。
“好，顺ิ便再找一个也过继到大哥的名下。”似乎自从自己้被李建成下毒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起“大哥”这两个字。
良久之后，李世民低下头看着妻子蹙眉的睡颜，如果上天真有因果之说，那所有的惩罚都请落在自己的头上吧。
梦中，若水的脑海ร中不停地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ฑ面，没有顺ิ序，没有衔接，也没有声音，只是相同的两个ฐ人在那边反复出现着，奇怪的是自己竟然看懂ฦ了，长孙与元吉，自己้与长孙，是非对错，真真假假之间，究竟什么才是自己้应该相信的？
冥冥之中，两个最无可能的人却同时看懂ฦ了对方心灵最深处的遗憾与悲痛，如同两ä根即使再靠近，也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再醒来的时候，看见身边已经空无人影，若水淡淡地松了一口气，否则ท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世民可能的追问。
“小姐。”淡云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昨夜淋了雨，虽然没什么大碍，还是祛下寒气吧。”
若水接了过来，一口喝了下去：“对了，淡云，上回制好的药丸你拿一颗过来。”
淡云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从内室的一层暗格中取出一个ฐ瓷瓶，递到若水手中。
若水拔开塞子，一股清香的气味沁人心脾ຆ，心中一宽，总算还是有补救的机会。
淡云看着小姐从瓶中ณ倒出一粒，正准备服下时，心里一横，跪下道：“小姐，有一桩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若水奇怪道。
淡云将声音压得极低：“昨夜陛下将小姐抱起的时候，小姐的口中ณ似乎在唤着齐王爷的名字。”
若水心中ณ一颤，手里的药丸ฤ也滚落到了地上，她静默了一会儿：“你可听得真切？”
“小姐念得是有些模糊，可是仔细听还是能ม分辨出来的。”淡云担忧道，“不过当时陛下很是焦急，或许没有在意。”
若水的神色微凝，半晌之后，淡道：“你把这瓶子收起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