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茗渊揉了两下耳朵,确定没有听错,不可思议地奔下马车往里边一瞅,瞧得人群之中正立着两ä个男子,一人是个胖乎乎的和尚,另一人是个坐着轮椅的青年男人,正在四处分食物;而百姓的那一声“慧王殿下”,唤的正是这个中年和尚。
城中繁荣红火,百姓安居乐业,大街小巷里都有人在感叹:真是慧王殿下的功劳啊。
云沐近来一直伴在景帝ຓ左右,原本的侍卫们都当作放了假,过的一个比一个清闲。傅茗渊从早朝回来,本是想去拜访一下新任的左将军,哪知半途撞见了云沐,一时也没好意思躲。
“有是有。”傅茗渊抬眸望她,目光复杂,“但是姓‘傅’,还与老师有关系的,除了我,也只有——”她指向卷宗上的其中ณ一个名字,“这个人了。”
躲在一旁้的信阳公主望见了这一幕,垂头丧ç气道:“傅大人已经买了,肯定……是要送给他夫人的吧。”
她摇了摇头,却来了兴趣:“那这河灯若是半途沉下去了,可怎么办?”
“让开!你这臭小子,不知道本宫是谁么เ?”那少女叉着腰,不满地瞄了殷哲一眼,好几次想溜进去,却被死死拦住。
景帝吃了颗定心丸,而此时在御花园中,听闻了这件事的信阳公主也由原本的坐立不安转为ฦ了小脸红红,试探地问:“傅大人他……真这么说?”
“那我也踩你。”
“……”算你狠!
“不便透露。”
傅茗渊支吾了一会儿:“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如此……
其中一个执枪青年朝她走了过来:“大嫂,这边请!”
傅茗渊“哇”地大叫出来,叫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夏笙寒立在她眼前,捂着眼睛喘着粗气,愤然叫道:“你……你有病啊!”
以她的阅历……咳,还是洗洗睡吧。
景帝听得这一消เ息,高兴得合不拢嘴,直问:“老师,你是如何知道他能担得起重任的?”
小皇帝ຓ悟了悟:“老师你才是最热血的那个ฐ吧!”
尽管知晓他是在敷衍,且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傅茗渊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ว边的两位老公公话起了宫里的事,这边的景帝又在追着夏笙寒说些有的没的,反而是她看起来像个多余的,只偶尔插上两句话,心里却是闷得慌。
“诶……就这个啊。”景帝显然不稀罕的样子,嫌弃地接过,撅了撅嘴,“一点都没有创意。”
“何大人英明。”她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夏笙寒,目光里写着:是个ฐ人都比你聪明。
傅茗渊望了望他,不确定他是否听得懂,但还是解释道:“先前我想过在县级办学的问题,但由朝廷派人终归不可靠,不如在乡试之中新添一场考试,通过者即可拿到国子监亲授的证明,届时由这些人开学堂,方可从朝中领取补贴,一来不用在朝中平添人力,而来学堂规模化的问题也得以解决。”
“陛下这可就说笑了。每个县分一人监督,这人数就要翻上一倍,等于为ฦ朝廷添置了三千个闲职,这可不是一笔小的开销。”
“将近一千五百个ฐ。”
生无可恋。
傅茗渊被老辅收作学生是在她六岁的时候,随即进了博书斋用功读书。博书斋是先帝开国时赐给帝ຓ师的住所,所住之人也不多,下人也仅有两三个ฐ书童罢了。
傅茗渊百口莫辩,倏见公主的脸色忽地黯了下来,有些委屈道:“傅大人,刚才我去给臭小子送药,他不理我。”
因记得昨日与殷哲的对话,傅茗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知道是我害他受了伤,可是他也不能这样啊!”信阳公主说着就要掉眼泪,令傅茗渊更加不知所措,“上次我生病的时候,八皇叔带了一种苗疆的药给我,吃一点就好了,他就是不肯要。”
倒是夏笙寒慢悠悠地站起来,神色不变:“亦纯,他若是不理你,你就……用强的?”
小公主恍然大悟,一拍手道:“好主意!”
她说着便兴冲冲地冲了出去,留下傅茗渊一个人干瞪眼。
“你个疯子,怎么可以教坏人家!”她大吼了两ä声,人也精神了起来,想也不想便冲出去拦住信阳公主ว,可小公主早ຉ就没了影子,她寻了一圈也只看到一心和尚在往外搬东西,遂上前搭把手道,“大师,你在……作甚?”
一心和尚笑了笑:“这是王爷新买的一些米,让我给没分到的人送去。”
傅茗渊一愣,本以为给百姓分食物是一心和尚与水仙的主意,心里忽地有些异样,遂跟着人一同去了城中的一条巷๕子。
秣陵看似繁华,实则穷人比小城更多,而京城大约也是同一幅光景。想她不常出宫,并没有机会亲身感受到这样的一幕,尽管在赈灾与水利方แ面景帝做的甚是出色,但真正的国泰民安,却是件不容易的事。
她完全忘了答应了景帝一同去逛秣陵城,忽地瞥见夏笙寒正打着伞出现在队伍的后面,身影一晃即逝。唯恐他是来捣乱的,她连忙跟了过去,才知道深巷的最里边正坐着一群小乞丐,衣不蔽体,看起来甚是可怜。
夏笙寒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前方,忽然道:“这些孩子都是从小没了父母的,除了乞讨也没有别的生计。”
他难得露出这般正经的表情,令傅茗渊心中有些不忍,并未出声。
“有时我也在想,一个国泰民安的王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又需要牺牲掉多少人才能ม换来这份安宁,实在是难以估量。”
他的声音轻轻的,比起平时俨然变了一个人。这时,其中一个刚拿到食物的小乞丐跑了过来,笑眯眯地对他们说了声“谢谢”。
此时傅茗渊心中的触动到了极致,拍了拍夏笙寒的肩膀,赞许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么好……”
她话未说完,抬起的手臂忽地被人一拽,是夏笙寒握着她的手,飞快地摁着红泥在一张纸上按了个手印,随后心满意足地将东西收进怀里。
“……”傅茗渊大惊失色,差点跳起来,“你到底给我按了什么?!”
夏笙寒不答,朝着那些小乞丐们拍了拍手,笑容满脸道:“领钱了领钱了,今天演的真不错。”
小乞丐们听罢,立即敛去了原本的枯槁模样,神采奕奕地上前,小脑袋一个个窜上来。傅茗渊立即揪住其中一个,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这位公子让我们干扰你的视线。”小乞丐耸耸肩,瞄了她一眼,“没事我就先回家了啊。”
“你不是孤儿么เ?!”
“谁说的,我娘在家做好了饭等着我呢。”
“……”
傅茗渊愣在了原地,而夏笙寒却早已๐不见了踪影。望着红红的拇指,肠子都悔青了——她居然相信了这个疯子是个亲民如子的好王爷!
当她走出巷子的时候,一心和尚便察觉到เ了杀气,忙问:“傅大人,你去作甚?”
“我去杀了他。”
当傅茗渊回到เ慧王府后,听闻的第一件事便是小公主将自己和殷哲锁在了房间里,此后里面传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侍女们纷纷面色惶恐地站在外面,可又不敢进去,只好跪下祈求老天保佑。
尽管觉得殷哲甚是可怜,但此刻的她却没有去管闲事的心思——不明不白按了手印,那到เ底是个ฐ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