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晨光微熹。
鎏金的阳光缓缓流淌在赤红的片瓦上,又从房檐上倾斜而下,悄悄在地砖的缝隙中溜走;树杈横斜,晨辉透过叶片拉扯切割,支离破碎间留下斑á驳的叶块状阴影。
沉闷而冗长的钟声早已缓缓响起,唤醒沉寂的万物。
人们从宵禁中解放出来,活络气血,早餐作坊已๐然开放,喧闹呼喊声不绝于耳。
熙熙攘攘,间不容发,于气势恢宏的东都洛阳而言,又是崭新的一天。
然而朝气蓬勃的城市中ณ,一个小姑娘却盘腿坐在客栈的软塌上,耷拉着脑袋,望着窗外的叽叽喳喳的胖鸟,狠狠白了它一眼。
“臭鸟。”她随手抄起一个ฐ小玩意顺着窗户上可疑ທ的破洞丢了出去,以一个姑娘之身,出奇精准的砸中了那只肥鸟。
女孩有着细腻如美瓷般的面颊๐,一看便知是精心保养过,大而有神的荔枝眸子泛着些微的碧色,有一种幽怨恬然的异域美感,黑发末梢有卷曲的波浪,不必说,她应该流着一半胡人的血液。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门,初ม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显然栽了不少跟头。
的确如此……
于白竹鸢来说,今个又是倒霉的一天。
今天倒霉的第一茬,就是早上起来,发现她偷偷藏起来的小包银子,忽然长腿跑了。
本来白如染布的窗纸破了个大洞,像极了一个ฐ夸张的笑脸,给予她无声而炽烈的嘲讽。
猪狗不如的小贼,武侯们不知道是干什么เ吃的!
她气得破口大骂,把那个盗贼从头到尾诅咒一通,从子孙到祖宗问候了个便。
自从老娘穿越过来,就活的顺ิ风顺水,虽然也挨过骂挨过打,但还从来没这么背运过!
——
她原名淳于鸢,化名白竹鸢。
乃是康国长公主,位份尊贵,从小便在金宫玉殿里,绫罗绸缎金钗银簪遍地,吃喝不愁。自幼喜欢策马驰骋,打拳舞枪,又借着后花园中ณ的大片空地,活的风流自在。
说起康国,那是若干年前由á叛军首领,当年朝廷中的一大门阀,身体中一半流着匈奴突厥血液ຂ的淳于岑建立的康国。豪气干云,让先帝也不得不退让三分不敢轻讨。
只是自淳于岑继位为王以来,唯唯诺诺优柔寡断ษ,大大削弱了康国势力。为了暂时保全实力以防大周趁虚而入,康国选择了和亲示好。
一说到和亲,康国贵族的眼睛自然地遛地遛的转到她身上来了。
嘿嘿,那ว个养在深宫的小娇็娘,脑袋里一根筋,好控制得很,当然是她最合适啦。
但奈何竹鸢一听到和亲二字,吓得慌不择路,使出洪荒之力拼命抵抗。
绝食,上吊,割腕,各种花样不断,每天刷新า套路,总之能干的她都干了。
虽然她并不受宠,连母后也不喜正眼看她,但毕竟她是唯一一个有身份的康国子嗣,好言相劝总算是放弃了送她,而是选择了她那个母亲是侍女的姐姐和亲。
车队上路当日,她死缠烂打苦苦劝说母后,各种谎话编的天花乱坠,总算哄得她答应一年后待时局稳定,姐姐安身,便让她去中原待上个一两ä年。
反正朝廷那ว帮老不死的总说她的坏话,说就因为生了她康国才多年无子嗣。
然而她才不想在一帮乌ไ泱泱的随从的监视下游历天下。
她的目的是,玩!
在宫里憋了这么多年当然要好好浪ฐ一翻啊!
撇下随从抢了银子,她本以为就此可以凭借着自己้那自诩精湛的花拳绣腿闯荡江湖时……
霉运如同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自打她进了洛阳城——
弄丢了象征她身份的无比值钱的玉佩,本想找份工ื作却因为什么เ都不会而屡屡碰壁,打破了街边上贩卖的瓷器而赔了一大把银子,今天早ຉ晨刚ธ起床却发现仅剩的余银也不见了。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久ื旱逢甘露,几滴;他乡遇故知,仇敌。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落第。
白竹鸢长叹口气:这都是命啊!慢慢起身穿好衣服,无精打采的拖着步子离开了客栈。望着偌大的洛阳城,商贾聚集,赌场酒肆林立的洛阳城。
一个念头慢慢浮现了出来……
人人都说乐极生悲苦尽甘来,这倒霉透底了若是此时去赌一把,会不会运气爆棚呢?
她奸笑一声,碧眼一转。
自己这与常人相较略๓略深邃的五官混在赌妓胡姬ภ也算出挑,若是能遇一个许仙一样的恩人,说不准带她脱了这苦海。
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捂着脸暗自陶醉……
啊,香囊暗解,罗带轻分……
(省略号后内容请自行想象)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啊,烛鸢甩了甩脑袋,大概话本子看多了,真是。
放手一搏吧!管他能不能ม成。
四处打听了一下,虽然人们对她这个小姑娘去赌坊极度怀疑ທ还差点打算报官,但所幸她用自家长兄在赌坊做小二的幌子搪塞过去了。
醉金坊是城中闻名的赌坊,作风收敛装横高雅,又从未因赌而闹出大事,因此口碑颇高。又因里面有胡姬ภ撑场,美者施胡旋๙舞以媚宾客。即使有人不好赌,也会下注怡情只为欣赏胡人姑娘曼妙的波浪卷发。
不远的距离,她便踏着碎步进了着赌坊。
门口摆着貔貅,牌匾豪放大气,里面有鎏金的财神,小木栏围着兑换赌注的地方。共分上下两层,下一层室内崇敞赌妓往来,鼓吹拍手喧嚷不息;而上一层似乎ๆ安静许多,但装饰华丽携金错玉,除了小二和一些客人,一间面朝大门方แ向的包厢窗户开着,朦胧观望能瞥见人影。
果然是销金享乐之地。
她暗自咂咂舌,略略有些紧张。
白竹鸢抬头探脑的张望,虽说她也是个公主,但自小没出过宫门,几乎没见过生人,对这里当然十二分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