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
“我是白木主！”那ว男子冷冷说，“去和墨渊告状吧，看他敢不敢来给你们报仇！”
苍雪跨进那个黑洞里，面前出现了一匹高大的白马，那匹马的双眼火红，四蹄上长着赤色的鳞片。这是魔界中跑得最快的灵物——风兽，许多魔众都以之为坐骑。不过风兽多以红色黑色为主，这样白色的风兽称为“夕电”，极为罕见。“你在等我啊，彭后。”苍雪微笑着抚摸风兽脖子上长长的鬃毛，纵身跃上。那名叫“彭后”的风兽飞驰起来，四蹄下燃起熊熊烈火，面前的海水哗哗地分开，而在她们身后，结界又无声无息地合拢来。
他在水面上缓缓行走，每一步都激起浅浅的涟漪。水里的月亮碎掉了，成为ฦ一团闪烁不定的银色毫光。等他走上岸来时，天上地下，两个月亮相映生辉，一片纤尘不染的明辉笼罩四野，空气清凉芬芳，夜风徐徐吹拂，带来遥远处渺茫的花香，最纯净的露水凝结在他的尖和眉梢。一只夜行的小鸟落在他的肩上，啄了一下他的头，吸去一颗露水，然后又飞走了。那小鸟拖着长长的尾羽，尾端散着淡淡的银光，仿佛托着一片月色翩翩飞翔。放眼望去，寂静的夜空里充满这些细碎的银光，仿佛无数的星星优柔飞舞。而不远处闪动灯火，便是一座巍峨的城池，即便是子夜时分，城门口依旧熙ກ熙攘攘，来往者络绎不绝。
最后洗完澡的鸟儿飞上空树枝，摇着身子，抖落水珠，开始精心地护理自己华丽ษ的外套，他用嘴慢慢地捻着背部、腹部和双翅的羽毛，然后站直了身子——这时候才显出他的腹下长着三条腿——中ณ间的爪子牢牢地抓住树枝，两边的举ะ起来，上上下下地把浑身的羽毛都挠得蓬蓬松松。最后他缩起脖ๆ子，放松身体，惬意地闭起眼，开始打盹儿。这时候他就像一个黄金的球，如同玉石般的树枝上结出来的一个果实。
老渔翁的神色越起疑的。青衣男子笑了笑，问：“老人家可知道这东海里有一座浮岛？”
太后眼睛一亮：“有人在下面？我那孩儿在下面？”
清樱浑身颤抖，面色通红，双唇却失了血色，憋了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女孩睡在床上时还拉着他的胳ฑ膊不放，但她的睡相很不老实，几次踢被子就踹在他的腿上。他懊恼地把她推开一点，触手处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他呆了呆，想到เ方แ才抱厦里那ว一片凶狠搏斗的痕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到底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场景呢？她是在害怕吧？铜漏里的水滴出极细弱的叹息，他的心底涌ไ起一片柔和，一种近乎ๆ凄凉的温存，于是不再拒绝那女孩，任由她在睡梦中靠了过来。如此，她会梦见一个温柔的去处吧？梦见了又如何呢？再过一天，再过一夜，她就该被杀死了罢？他救不了她呵……
青衣男子讶然：“那你是想做什么？”
绯月点点头：“天魔王被墨渊暗算，怕是要动愿术疗伤，我们不便看见。你们不去打扰，很好。”
九重葛转过身，看见凰即头里的花，顿时尴尬不已，上前一步伸手要替她拿下来，又觉得不恭敬，只立在那里，手僵在半空，伸也不是，缩也不是，最后还是收回来，眼看凰即，不断地挠着自己้的头，嘴里说：“那个……那个……冒犯大人了……”
大狐狸蹭上前，围着笼子转了又转，看了又看，小狐狸跟在他那ว毛耸耸的大尾巴后面，也是又转又看。最后大狐狸坐下来，小狐狸也坐下来了。
皇帝ຓ看着笼中的女孩，无动于衷的样子，而百官多少有点失色，相互间交换着眼神，显出各式各样的神情来。一个穿银袍的年轻人一步迈出来，斥道：“大胆朱氏竟敢戏弄皇上！这是什么药引！这分明是……是……”他顿了顿ู问：“普天下有用活人做药引的么？”他的声音似乎很大，回音似乎也很大，细细听去，却又什么都没有，好像他只在那ว里一脸愤然地张嘴闭嘴。
皇后说到最后几乎哽咽起来。靖王忙携了母亲的手：“母后，孩儿听话就是。以后一定友爱兄长，再不忤逆父皇，一定多多孝顺母后……”
胡太学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那纸，展开来。上面的字缠联起伏，腾跃跌宕，一个ฐ个ฐ状如飞鸟，墨丝游走，浓淡缓急，轻重滑涩，此呼彼应，绵绵地连成一整篇，或如怒鹰展翼，或如嫩雀鸣春，或如鸳鸯双戏水，如孤雁哀暮云，或如轻燕回旋剪ຘ风，或如妙鹤徜徉起舞，与其说是字，倒像是写意的画，生灵活现的，似乎随时会从纸上振翅飞起无数的鸟儿。
墨渊白了她一眼：“你要是被他杀了，万一我的左ุ手也被他削断了，谁来帮我找？”
小男孩立刻把烤鸡塞进自己嘴里了，然后揪着爷爷的胡子说：“不要睡啦！快起来！给我讲故事嘛——上次讲到这世界上有四种妖怪……”
木易端起酒杯，却不喝，仍旧微笑着说：“我来，是有一事要向墨渊大人请罪。我在桃花岭伤了一株桃树，听说那ว是墨渊大人的爱物？”
顿ู时一阵嘿嘿哈哈的爆笑，那尖细嗓子几乎要笑出泪来：“那木易大人现在的日子恐怕很不好过吧？”
“她死了对谁都没好处。”木易说，神色疲倦。夜风吹拂，又有一缕头飘散。
墨渊一把抓了那ว丝丝的黑，失惊打怪地说：“耶？老不死的，你怎么了？”
木易垂着头，已๐经睡着了。苍雪焦躁，这种经常疲倦的状态是灵力消退得厉害的征兆。她在木易的肩头轻轻握起一束头，沉甸甸，凉幽幽，似乎还是很茂密浓厚，充满了力量。木易恍然一惊清醒过来，笑笑说：“哦，居然睡过去了。”
“我……”苍雪欲言又止，挨着木易缓缓坐下，想了想，才问，“我的性命是大人救的，所有的本事是大人教的——大人可曾后悔过？”
“为什么要后悔？”木易笑道。
“因为我反叛大人了。”苍雪低声回答。
“你是想做天地的霸主ว吗？”木易问。
“我……我想得到天地霸主的地位，但是，不是自己做。我是想要拿下天地，然后……然后…………我是想请大人来做天地的霸主ว！”苍雪喃喃地说。
“这不是真的。”木易轻轻搂住苍雪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是真的！”苍雪说，“大人那时候是只是魔王——大人完全可以得到เ更高的地位，统治天地，让四众都臣服。可是大人从来不这么想。我想替大人完成这件事，可是……可是没想到เ会是那样的结果……大人反而失去了很多……”
木易亲昵地拍拍苍雪的头，仿佛她有变回了很小很小的女孩子，柔声说：“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会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就像天地会分裂一样——在那之ใ前，我也从来没想过她们会分开。你反叛我的真正原因，你自己是不知道的，所以，不要再想了。你只要还好好地活着，不论做什么，我都会很高兴。”
“大人！”苍雪惊奇道。
“最近我的心很不安宁。”木易静静地说，“一闭上眼就梦见开天辟地。那ว个时候我被惊醒了。什么都没有，我却醒了，看见一团叫‘天’的气，还有一团叫‘地’的气……那时候地只是一团浊气，没有山川河流，没有花鸟鱼虫、飞禽走兽；天上也没有风云雨露、日月星辰，只是不断地上升，地也只是不断地下沉。她们本是一体的，那ว时却越离越远，直到เ她们再也不会合拢。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分开，我又为什么要醒过来。我守着那ว孤零零的天地，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时候大地一片寂静，静得可怕，静得让我有了一个狂想，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开天辟地只是我的一个ฐ梦境罢？
“但我又想这也许不是梦，因为ฦ那团叫‘地’的气非常热，非常热，比羲和们住的汤池还要热一千倍，一万倍；即便十个太阳一起燃烧，和那地气相比，也像北海的坚冰一样寒冷。那时候唯一冷的东西是我的血。我轻轻吹着她，想让她冷下来。吸进来的是能燃烧一切的火，呼出去的还是火，只不过稍微凉一点……不知过了多久ื，‘地’才从气凝成了水，那也是滚烫的水，就算金子落进去也会被熔化。我用自己身体让大地一丝一丝地凉下来，用心血让她慢慢清凉，好几次差ๆ点死去……又不知过了多久，水才变温和了，变冷了，最后从水里凝出了泥土和岩石，于是这世界上才有了山，有了海ร，有了6地和岛屿……她终于冷下来了，我却被灼伤了。我的血变得比火还要热，那地热留在我的血里，时时作，令我痛不欲生……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最无用的傻事，花了那么เ长的时间，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无非是让‘地’变了个样子而已。我觉得天平淡无味，地高低不平，她们都很丑，真不知道她们为ฦ什么要分开，我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蠢事来帮助她们变化。
“大地还是很寂静，像刚刚分裂时一样，静得让我狂，可她终于冷了。于是我想，这真的是个梦吧？却是个ฐ无聊的梦，而且已经太长太久ื了。我希望这个梦快点结束，我想早ຉ点醒来，要不然我真要疯了。在成为噩梦之前快快醒来吧——我一直这么祈่盼着，百无聊赖地等着。忽然有一天，天上吹起了风，雨水落下来了，地面上就钻出了一棵草。我惊讶极了，不禁想，就算是梦，晚点儿醒也不要紧，因为我想看看会有什么结果。那棵绿色的草，又细嫩又娇弱，我要是吹口气就能把她化为ฦ粉齑。我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看她慢慢长大，开了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然后花谢了，结了一粒种子，然后那ว株草死了。我正惋惜时，那ว颗种子芽了。这时候我抬起头来，才现大地上已经满是青青翠草、郁郁苍林，遍布着无数的鸟兽鱼虫，这些生灵好像眨眼间就冒出来了；而天空中有日月轮回，风雷济汇，这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我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也许是我一直等得太辛苦太寂寞，就误以为ฦ天地间永远都是那么枯燥无味。我想，真好啊，我的梦居然变热闹了，真是太奇妙了——不仅奇妙，而且美极了——这原来是个美梦啊，那么เ我不醒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再到后来，生灵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不再朝生暮死，而是能够活很久，一直活到会哭，会笑，会说话，会做梦，一直活到仙妖魔鬼四众分离，一直活到‘天灭’大战，一直活到现在……我真是太惊讶了！我一直在想，如果这不是梦境而是事实，那ว就太完美了；但如果这真是一个梦，而梦醒的时候我现原来天地才刚刚ธ分开，我一定会再次用身体把大地冷却下来，不管多久多苦我都会等着，很高兴地等着，等着再次和你们相遇。我想天地之ใ所以分离就是为了让你们出现。你们都是奇迹。和你们相比，开天辟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真是太寂寞了啊……”
墨渊静静地站着，不再那样莫名地骄横浮ด躁。苍雪的脸色像雪一样白，然后慢慢地浮ด起了红晕。这叱咤风云的魔主ว、号令百万部众的女王，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就像一个新生的婴儿一样。“有件事，我曾一直想不明白。”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得出话，“‘天灭’大战的时候，以大人的修为，要杀我，或是墨渊，还有画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大人听凭我们任性胡为，并不认真计较，白白地和我们耗了十万年的时间——我想我终于明白大人的心意了。只是，大人，开天辟地的时候，并不是什么เ都没有啊……”
木易看着那对蓝色的眼睛，海ร水般汹涌，且湿润。
“大人！”苍雪一字一顿ู地说，“您不是一直都在那ว里吗？”